第35章 生死之交
冲天火光持续了两三秒钟便熄灭了，陆鸣和左源两人，一人拿着锅铲，一人拿着抹布，紧紧靠墙站着，像是被警察围堵住的江洋大盗，惊慌地看着前方。
方琳琳和赵东看看灶台，锅里只有三五条泥鳅，其他的泥鳅蹦到了台面上、案板上、地上……总之就是不在锅里。厨房墙面、橱柜、地板上、以及陆鸣的衣服上，满满都是油污，简直就是灾难现场。
“这是锅炸了吗？”
方琳琳看着垂死挣扎，已经无法再大肆蹦跶的泥鳅们，还有狼狈的陆鸣和左源，问道。
“可以算是吧。”
陆鸣回过神来，自己被自己弄得大笑不止。她转头望向左源：“这次你真的需要洗泥鳅了。”
“陆鸣，你这是用生命在请我们吃饭啊。”
赵东也来补刀。
“嗯，从今天起，咱们就是生死之交了。”
好在这样的事故就发生了一次，其他几个菜都顺利完成并端上桌。此时天已黑透，时钟也指向了八点零三分。
赵东拿出四罐啤酒，一边逐一拉开拉环，一边说道：“今天陆鸣辛苦了，做了这么多菜，差点小命都搭进去，可惜没顺带把左源捎走，来来来，咱们先喝一杯。”
“去你的。”
左源补充道：“应该是庆祝我劫后余生，在陆鸣的厨房好好活了下来。”
大家举起啤酒罐，欢快地碰杯，二氧化碳剧烈刺激着口腔，“大战”之后的欢庆感觉最爽。
“来来来，快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
陆鸣期待着大家检验自己的厨艺。
赵东和方琳琳都果断的避开了那盘惊天动地的炸泥鳅，夹起一把其他菜放进嘴里，然后大夸陆鸣的厨艺了得。只有左源赏脸把筷子伸向炸得焦香的泥鳅，毕竟这盘泥鳅里也承载了他的血与泪。
这道菜看起来不怎么样，一条虫子一般的泥鳅在热油中翻滚多时而弯曲变形，毫无美感可言。但是它酥脆的口感，加上陆鸣精心调制的味道，放进嘴里又香又下饭，绝不枉费这一番折腾。左源一时间就想到了家乡的味道，很多年没吃过这道菜了。
“这次我要谢谢你俩，多亏你们那天帮我，不然我真不知道现在事情要变成什么样。”
吃了几口饭菜之后，陆鸣端起啤酒，向赵东和左源敬酒表达谢意。
“嗨，这是应该的，大家同事一场。就那种猥琐男，我一个打俩。”
赵东摆摆手，一副行侠仗义做好事不留名的姿态。
“真是人不可貌相，长得人模人样，以前俩人天天给我撒狗粮，结果说翻脸就翻脸，黑脸白脸都被他唱了，他内心戏很丰富啊。”
方琳琳也附和说。
“你们谈了多久啦？”
赵东摆出一副八卦脸，问道。
“四年了。”
“那时间也不短了，怎么就没早看出来他是这样的人？”
方琳琳说道。
“谁知道呢，在学校里就像一个温室，除了上学考试，能起什么波澜？可能只有真的遇到事了，才能考验一个人的人品吧。”
“说的也是，人心隔肚皮，从你前男友的做派看来，他平时控制欲挺强的吧？”
看不出来，赵东平时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看人倒还挺准，一下戳中陆鸣和赵子岩的问题。
这个结果与陆鸣预想的完全不同。陆鸣从没有想象过赵子岩竟然会一时冲动做这种傻事，以极端的方式彻底毁掉两人的关系。但此刻她也不想以互相诋毁为这段关系画上句号，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该让它干净利落地过去，就像已经逃回田地的泥鳅，别再回头。
陆鸣苦笑一声，并不正面回应，转而说道：“你们说现在所有公司都在搞人工智能，有没有可能研发出一款产品，收集每个人数据，然后智能分析出他什么品行，这样就不用再人工试毒了，直接离那些奇奇怪怪的人类远一点。”
“你这分手还分出创业点子来啦？”
左源惊异地望着陆鸣，半开玩笑地说。
“啥创业点子，我又不像你们，能写代码，我就瞎想想。”
“创业不一定要会写代码，你看看人家互联网大佬，很多都不是程序员出身。这年头只要会讲故事，能从投资人那里忽悠到钱，谁都能跳出来创业。”
“真的假的？”
陆鸣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赵东。
“骗你干嘛？你随便看看，前些年多少烧钱烧没了的公司都是这么玩的。”
“那也得有技术大牛入伙才行，不然哪有产品？”
“有钱了再建团队呗。你要是哪天真混出头自己开公司了，可别忘了照顾我们这帮苦哈哈的社畜。”
赵东又夹起一把菜塞进嘴里。
“那不能，咱们可是生死之交。”
“够意思，冲你这句话，走一个。”
赵东端起啤酒罐举杯敬陆鸣，两人碰杯喝下一大口。
“你这厨艺真不错，炸泥鳅味道特别正。”
左源见赵东和方琳琳都不对炸泥鳅动筷子，赶忙招呼大家尝鲜。
“那是，这些菜味道都好，就是有点费厨房。”
赵东立马接过话茬。
这次聚餐因为有赵东和方琳琳在而显得热闹非凡，大家一起吃吃喝喝聊天到十点多才散场。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陆鸣为了Zero项目设计方案的二次讨论简直忙飞了。
这一次，她花了更多时间在核心业务定位的思考上。她把自己目前所知的所有分析框架都用了一遍，结合跟王乐凌的几轮探讨结果，将原来的设计细节内容大大简化，转而加入更多从产品角度分析的内容。新增的几页产品规划内容简直让陆鸣脱了层皮，多亏王乐凌的点拨，否则陆鸣还不知道要多走多少弯路。
周六晚上，再三确认之后，按照王乐凌的建议，陆鸣把第二版设计方案PPT在会前通过邮件发给了任尔思，终于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
第二天陆鸣睡到自然醒，打开手机看到一封未读邮件，是任尔思在凌晨五点半左右回复的。任尔思肯定了陆鸣整体的内容，对一些细节提出了修改意见，于是陆鸣立马从床上跳了起来，赶紧洗漱完，然后紧锣密鼓地修订。这样邮件了几个来回，终于在下午三点多大致敲定，可以安心等下周二的讨论了。
陆鸣长舒一口气，这几天为了赶这个设计方案，感觉脑细胞都死了一半，需要好好休养一下。她双手枕着头，微微后倾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的墙缝。片刻之后，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主意——既然设计方案二稿初步成型，干脆趁此机会跟大老板提转产品经理的事情，说不准能成。
这个念头一动，陆鸣忽而变得紧张起来，一阵一阵的情绪波动从胸口袭上脑门，如同一股又一股电流。她打开word打下一大段话，改了又改，读了又读，确保每一个字都合乎她内心的秩序，既不张扬也不妄自菲薄，这才将这段千锤百炼的文字贴到邮件里，悄悄发给任尔思。
然而，任尔思一整天都没有回复陆鸣的邮件。陆鸣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输错了邮箱地址，又反复查了好几遍，一个字母一个字母仔细比对，确认无误。这种怀抱期望苦苦等待的时候，让人最是难熬。就这样内心煎熬到夜晚，陆鸣数不清是第几十次再翻开手机的邮箱APP，除了一条广告邮件，再无其他。她想，或许这也意味着任尔思在说“不”。
陆鸣一边心不在焉地跟方琳琳一起吃晚餐，一边内心大感惋惜，忙活了一个多月，最终依旧无缘产品经理，她的心情被失落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