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坦白从宽
这一切还要从孙厉鑫和菲子恋爱说起。说起来，孙厉鑫和菲子还算沾一点远亲，最早是一个远房亲戚介绍认识的。孙厉鑫从见到菲子的第一眼开始就喜欢上了她，再加之他年纪比较大，所以急于结婚。相互熟悉后，孙厉鑫开始对菲子展开了疯狂的追求。
一开始菲子是拒绝的，她告诉孙厉鑫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名字叫顾成武。但孙厉鑫也不是省油的灯，并没有因此而放弃，他认为只要没结婚就还有机会。他四处打听后得知，菲子和顾成武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并不是牢不可摧。
顾成武相貌帅气，举止风流，很招女人喜欢，所以他对菲子的态度很暧昧，从不向她承诺什么，也从不提结婚的事，这是菲子的一个心病。
打听到这些已经足够了，孙厉鑫开始对症下药。他经常厚着脸皮约菲子，表示既然不能走到一起，做个普通朋友也不错。每当菲子在顾成武那里受了委屈，孙厉鑫就会无微不至地关心她，听她抱怨，陪她逛街，但从不说顾成武一句坏话，也绝口不提恋爱或者结婚。
一来二去，孙厉鑫和菲子两人开始熟悉起来。孙厉鑫毕竟年长，对付女人不乏经验，他发现菲子和很多女生一样，喜欢攀比，有虚荣心。于是他就不计成本地投其所好，隔三差五地给菲子买贵重礼物，带她到高档餐厅吃饭。他还夸大了自己的收入和前途，说自己现在很受领导器重，过不了几年就会得到提拔。不仅如此，孙厉鑫还把自己的外公搬出来，说他退休前是政府里的大领导，人脉很广，在成都非常吃得开。
后来，有一次菲子和顾成武吵架了，孙厉鑫见时机已经成熟，在精心准备一番后，突然向毫无准备的菲子求婚，说了一堆海誓山盟的话——不想菲子竟然答应了。
俗话说，结婚的“婚”字就是一个“女”人加上被冲“昏”了头脑。
婚后，菲子开始慢慢清醒：孙厉鑫虽然家境不错，公公婆婆也还算大方，但经济实力远没有孙厉鑫之前说的那么好，菲子只能过上比普通人家稍好一点的生活。
更令菲子无法忍受的是孙厉鑫本人，他只不过是税务部门的一个小科员，不仅收入不高，还没什么前途。从人品上来讲，孙厉鑫也没有他自己吹嘘的那么脾气好、有修养，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中年大叔，爱好也仅限于斗地主和打麻将。
菲子觉得自己被骗，而孙厉鑫也开始对已经拥有的东西失去兴趣，两人的感情很快开始走下坡路。
菲子是个要强的人，既然生活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美好，那她就自己去创造。她开始尝试做生意，在推广阶段，她找孙厉鑫的爸爸和外公出面帮忙租一块商业用地，但没想到“人脉很广”的孙家竟然一点小忙也帮不上，最后生意亏损，这件事就成了菲子和孙厉鑫交恶的导火索。
从此，菲子和孙厉鑫开始时不时闹离婚。不过菲子又发现，离婚太便宜孙厉鑫了。虽然自己被孙厉鑫欺骗，但离婚不会对孙厉鑫造成任何损失：所有结婚时公公婆婆赠与的财物都属于婚前财产，将被孙家收回，现有的房子也将被一分为二。所以菲子改变了策略，她开始对孙厉鑫进行精神上的折磨，任何可以让孙厉鑫难受的行为她都愿意尝试，她要报复！
随着时间的推移，孙厉鑫越来越无法忍受，有三个原因让他逐渐对菲子心生杀意：第一，菲子在外人面前和孙厉鑫表现得相敬如宾，但回到家就变了个脸，长期对孙厉鑫进行嘲笑和辱骂，让孙厉鑫在家受尽奚落。第二，菲子为了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雇其他女人勾引孙厉鑫。这件事被孙厉鑫识破，他开始仇恨菲子。第三，菲子经常和顾成武联系，表面上是在谈生意，但有时谈得很晚才回家。某次孙厉鑫偷听到了菲子的电话，发现菲子和顾成武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碰到他的底线。
孙厉鑫说的这三点我觉得还算合理，特别是后面两点，是我已经证实的。我对他说：“好，说完动机，接下来是第一次谋杀菲子的情况。”
“你指的是结婚纪念日那天吗？”孙厉鑫问。
我点头示意，孙厉鑫低着头说：“没想到你竟然能发现这个秘密。是的，你推测的杀人方法基本都是事实。我利用礼物把菲子骗到阳台的板凳上，然后在楼上用玩具汽车上的遥控手柄控制沙袋摆动，企图把菲子推下阳台……”
“等等，说详细点，你是怎么骗菲子的，礼物到底放在哪里？”
“好好好，”孙厉鑫一改之前的老练，赶紧说道：“那天，我出门前告诉菲子，我回家时会带回一个特别礼物。菲子知道是因为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所以还挺高兴的。但其实在我出门前，礼物就已经用透明胶带粘在阳台顶上了。”
“然后你就上楼了？”
“不，出门后我就离开了小区。我需要时间等待菲子反锁房门。”
差点忘了案件中最重要的“密室”了，我问道：“你是等待菲子从屋内插上房门插销吧？”
“是的。”
“那你怎么知道当天菲子会用插销反锁房门呢？”
“前面我说过，有一次回家，由于我开门声音很小，菲子并没有注意到我回家了。我在客厅不小心听到菲子正和一个人电话聊天，而他们的谈话内容已经超过了普通朋友的范围。我找菲子理论，知道了电话那头是顾成武，为此我们大吵了一架。后来，菲子为了避免再次发生这种事，她以钥匙丢失为理由，给大门安装了插销，她独自在家时经常都会插上插销，其实说白了就是为了防我。”
我对孙厉鑫的说法表示怀疑：“不对，不对，这里面还有问题。”
孙厉鑫一脸无辜地看着我问：“有什么问题？”
“刚才你也说了，菲子在家的时候只是‘经常’插上插销。也就是说，她也有可能没插上插销。但如果她没那样做的话，就没有‘密室’的效果了，而你就会成为最大的嫌疑犯。杀人这么大的事，我相信你不是靠赌运气吧？”
“是的，这件事我是在意的。当天出去逛了一圈后，我又回到小区，但并不是先到楼上的出租屋，而是先到自家门口。我用钥匙轻轻打开了门锁，为了避免被菲子听见，我提前在钥匙上涂抹了一些碳粉，这样可以起到润滑的作用，降低开锁时的声音。打开门锁后，我试着微微把门往里推，如果不能推动，说明菲子已经插上了插销。”
我补充道：“如果推不动，表示菲子没插插销，你就取消计划？”
孙厉鑫低头道：“是的。我会推迟计划，或者取消计划。”
原来碳粉还可以这样用，这一点是我没有想到的，孙厉鑫的计划还真是周密。
“接下来呢？”
“既然你已经知道出租屋，那接下来的情况你应该都了解。确认插销后，我抽回钥匙，来到楼上的出租屋。在出租屋的卧室可以看到楼下我家阳台上的情况，我打电话给菲子，告诉她礼物的位置。当看到她站上板凳，我就摁下遥控器按钮。”
我没有继续问问题，停下来反复推敲孙厉鑫的陈述。他所讲的基本和我的推测吻合，应该都是实话。
孙厉鑫见我不说话，连忙补充道：“刚才这些事我都会向警察坦白的，不仅如此，还有几个细节我也会一并交代。”
“还有细节？说来听听。”
“为了制造自杀的假象，我提前几个月就开始在菲子的手机上做了手脚。我偷偷用她的社交软件加入了一个自杀群。为了避免被菲子发觉，我把自杀群设置为了免提醒。”
这是我知道的，我示意孙厉鑫继续说。
“另外，我每晚都会往水壶里偷偷投放咖啡因粉末，让菲子喝水后出现失眠症状。菲子的失眠持续一段时间后，我暗示她失眠是抑郁症的特征，建议她吃安眠药。不久后，菲子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人都知道她睡眠不好，可能有抑郁症的问题。这也是为了制造自杀假象。”
“很好，一切都看上去天衣无缝，那最后为什么失败呢？”
“应该是电磁波干扰造成的，干扰造成无线遥控手柄失灵，最后沙袋没被触发。虽然我趁菲子不在家时测试成功过多次，但没想到……唉，都是天意。”
到目前为止，我对孙厉鑫的表现还算满意，我继续问：“接下来是最重要的部分，第二次，也就是6月5日，你是怎么做的。”我把板凳往孙厉鑫的方向挪了挪。
孙厉鑫忙解释道：“什么第二次？没有第二次。真的没有。我也不知道菲子怎么出的意外。虽然我以前有过杀害她的动机，但确实不是我干的，千真万确！”
我笑道：“6月5日，和第一次3月26日一样，整个房间都是密闭的，现场又只有一个你布置的沙袋陷阱。你是既有杀人动机，又有杀人经验，你觉得还有其他可能吗？”
“6月5日真的不是我啊。小严，哦不，严哥，你听我解释，我有不在场证明。对了，你相信我，那天沙袋根本就没触发，一直挂在墙上……”
“这说服不了我。我知道第二次案发时你不在出租屋，但你完全可以雇人帮你遥控，甚至在出租屋安装远程摄像头也是可以的。另外，你说沙袋没触发，还有证据吗？沙袋现场早被你破坏了。”
“真的不是我，那天我是和警察一起撞开门进屋子的，警察那里有照片，请你一定要找到罗警官了解真相。如果我死了，不仅放过了真正的凶手，还会连累岳父岳母！”
我不相信孙厉鑫，但他说的最后一句也有道理。我看了看时间，快到六点了，估计易米已经回家，我必须抓紧时间回去。
“你说不是你，那凶手会是谁？”
“我真的不知道，不骗你，我也觉得奇怪，恐怕是有人在陷害我吧。”
“陷害你？利用你布置下的封闭房间作案，那得多了解你才行啊，你有同伙？或者是被仇人跟踪？”
“没有！没有！都没有。”
谈话到这里就进行不下去了，我又看了看表，对孙厉鑫说：“你看，现在的情况变成了个死循环，你岳父不肯放你走，除非你认罪；而你不肯认罪，要我报警；如果我报警又会害了你岳父……”
“只要放我走，我不会怪他们的，”孙厉鑫信誓旦旦地说：“我保证！”
我笑了笑：“呵呵，你现在还指望我相信你吗？你骗我已经够多了，从最初的‘自杀’到‘黑社会’，再到‘沙袋’，你还好意思向我保证？”
孙厉鑫本想解释几句，但听完我说的话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无奈地低下头。
“现在这样耗下去对我们都不好，这样，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去找罗警官拿证据。如果有证据证明你不是凶手，我再来放你。”
“除了认罪，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好，条件就是你暂时在这里老实等着，不准乱喊乱叫。如果以后释放你，不准再追究此事。”
“严哥，这样不行啊！我留在这里的话会被菲子的堂弟和岳父弄死的。”
“这点你不用担心，只要你老老实实不跑，我可以请他们善待你。”
孙厉鑫几乎哭出来了：“唉，看来我也别无选择。”
从卧室出来，我把邱父、邱母、邱宏斌三人叫到一边，大概说了下刚才的情况。邱母同意我的建议，在她的极力劝阻下，邱父和邱宏斌最终也妥协了，同意去派出所核实证据。
邱母当场给罗警官打电话，但没人接听。她和我约好，明天直接去派出所看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