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确凿证据

我沮丧地回到对面。

我的推理到底哪一步出了问题？既然找不到孙厉鑫去对面的证据，那我不妨看看他3月26日什么时间出门的吧。说不定能从监控图像中发现什么线索。于是，我又找到老魏，请他帮我打开监控室。

我首先在车辆管理系统里搜索了他的车牌号，和大门的监控不同，车辆管理系统可以识别车牌号，所以很快能查到结果：孙厉鑫家的车当天没有出过门。

看来孙厉鑫3月26日没有开车出去，接下来，只能继续使用最原始的方法查录像了。深夜看监控真是件体力活，特别是连续作战。我买了两瓶浓茶和一瓶咖啡饮料提神，但还是抵挡不住睡意。

熬夜熬到后半段，我感觉脑子里开始嗡嗡响，仿佛随时可能晕倒。不久，录像的进度条终于快走到最右边，窗外已经大亮，周边店铺拉开金属卷帘门的声音此起彼伏。我一看表，已是早上七点钟，再过一个小时就得去上班了。

此时，老魏已经上完夜班，交接完毕准备回家了。见我还在监控室，他就进来站在我身后一起看监控。

站了一会儿，老魏觉得实在太无聊，问道：“你啥时候能看完？”

我转过身揉了揉浮肿的双眼：“快了，我在这里会不会影响你下班？”

“不会，不会，我已经给今天当班的伙计打过招呼了。”

“那你下班了就回去休息吧，不用管我，我马上就能弄完了。不过顺便再确认一下，你们小区还有其他出口吗？3月26号的录像我已经看到晚上了，但还没发现孙厉鑫。”

“没有其它出口了，”老魏肯定地说：“你确定他那天出去过？”

我心想，当然确定。孙厉鑫之所以把杀人手法搞得这么复杂，无非就是想通过“密室杀人”逃避嫌疑。他的杀人手法中最重要的两点，第一是反锁大门，第二是远程指挥。所以孙厉鑫必须离开家，离开家才会有不在场证明。

“是的，他应该至少出去过一次才对。”我自言自语道。

“你所说的出门是指走出小区大门还是1601他家的门？”

“当然是小区大门。而且如果他出家门的话，肯定也会出大门吧，难不成在小区里瞎逛？”

“不是啊，他也可能去出租屋了。”

我一惊：“他在小区里还租了房子？”

“是的，我见过他到物业公司签租房协议。”

“不会吧，他不是已经有房子了吗？为什么还在同一个小区租一套？”

“这我就不清楚了，只知道他已经租了有大半年了。”

我再次震惊，如果出租房内能看到菲子家的阳台的话，那就能解释孙厉鑫为什么在3月26日没有离开小区了。我激动得暂停了正在播放的监控录像，埋怨道：“你怎么不早说？”

老魏一脸无辜：“你也没问过啊，我还以为你知道。”

“先不管那么多了，”我着急地摆摆手，问道：“现在能查到是哪一户吗？”

“当然可以。”

老魏从物业办公室的文件柜中取出了一摞单子，是小区内租房协议的复印件。有些业主嫌租房麻烦，把房子委托给物业公司代为出租，所以这类房子的出租协议都能查到。

很快，我们找到了孙厉鑫的名字，屋子的房号是1804，协议的签订时间是1月1日，租期一年。也就是说，孙厉鑫很可能从年初就开始谋划杀人计划了。从房号来开，出租屋1804比菲子的家1601高两层，并且离得不远，完全能够满足观察点的条件。

我进一步提出要求：“能找到这屋子的钥匙吗？”

“应该可以，1804是由物业公司托管的，所以公司留了一把备用钥匙。”

老魏很快在一个大抽屉里找到了1804的钥匙，但他有点犹豫，说道：“这样拿钥匙去开门不好吧？万一被公司知道了怎么办？万一业主在里面怎么办？”

到了现在这个重要关头，我已经豁出去了，即使孙厉鑫在里面也无所谓，我正好跟他当面对质。但我转念一想，即使如此也不能鲁莽，不然如果事后追究钥匙的来源，追究泄露业主信息，可能会给老魏带来麻烦。

我记得孙厉鑫上次换锁是开车来的，说明他应该没住在出租屋。为了确认这一点，我有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查询1804的用电记录。一个有人住的屋子是不可能没有用电记录的。

又是在老魏的帮助下，我很快找到了结果：出租房从四月份开始就几乎没有用电记录了，显然现在正处于闲置状态。老魏见此也放下心来，和我一起上楼，我接过钥匙打开了房门。

1804是那种典型的用来出租的小户型屋子，家具非常简单，四处空荡荡的，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新装修的气味，看上去不像有人住过。进门后，我一眼就看到了斜靠在墙角的东西，那是被孙厉鑫带走的沙袋。我本以为他把沙袋放车上带走了，没想到藏在这里。

沙袋的外皮是黑红色的，表面写着一个“武”字，顶部有铁链，下方拖着一根细绳。我本打算把它拖出来仔细观察，但转念一想，这应该是此次案件最重要的作案工具，最好还是别随意破坏现场，更不能把我的指纹留在上面。

拍照是最稳妥的，我从兜里翻出一张崭新的百元钞票，把它靠在沙袋旁边作为参照物，然后用手机从不同角度拍了几张。

继续往里走，里间是个小卧室，几乎被一张木床占满。木床连床垫都没铺，只盖了一大张积满灰尘的透明塑料膜，隐约露出下面一条条床骨架。木床旁边是飘窗，飘窗上横七竖八堆着一些被喝光的矿泉水瓶和其它垃圾。一根银白闪亮的细棍从这堆垃圾中突出来，像一根微缩版的鱼竿。

我换了个角度观察，发现“鱼竿”根部连着的是一个游戏手柄。这手柄我有印象，是玩具赛车的遥控器，我以前带儿子买玩具时在店里见过一模一样的。

现在，孙厉鑫的作案方法更加清楚了。很显然，孙厉鑫比我聪明，他采用的不是我设想的自动触发的方式，而是远程控制的方式。他把电动遥控车拆开，将里面的接收装置和机械开关连上沙袋底部的线。只要在信号范围内，他可以随时通过赛车手柄控制沙袋挥出。远程控制的好处在于，完全不用担心时间问题，只要看到菲子站到板凳上就可以立即触发机关。

这恐怕就是罗警官所说的证据了吧。我长舒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拍照留证。

向窗户外望去，果然，在窗户的右下方，菲子家的阳台清清楚楚地呈现在我面前。那一刻，我感觉长时间以来压在心上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全身如释重负。

这里就是孙厉鑫的观察点，确认无疑！

3月26日，孙厉鑫设置好陷阱，告诉菲子他将送一份神秘的结婚纪念日礼物给她。菲子很期待，所以在微博上晒出了照片，说“老公，要给力哦。”

随后，孙厉鑫离开家，利用菲子使用插销反锁房门的习惯制造出了“密室”。接下来，孙厉鑫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来到出租屋，用电话告诉菲子礼物的大概位置。

菲子根据提示来到阳台，踏上了板凳。此时，不知什么原因，孙厉鑫的陷阱没有触发，菲子安全地拿下了礼物。

在取下礼物后，拆开礼物前，菲子在微博上晒出了礼物照片。此时，正好被潘逸之看到。最后，孙厉鑫找机会，也许是趁菲子睡觉或是洗澡的时候，用她的手机在微博上删除了礼物的照片。第一次谋杀就这样不留痕迹地结束了。

第二次谋杀，6月5日，也就是案发当天，情况就更清楚了。孙厉鑫也许改良了陷阱，其它步骤都和上次一样，只是换了个礼物和借口。上午8:47，当看到菲子踏上阳台上的板凳后，孙厉鑫在1804卧室飘窗上遥控沙袋，沙袋从墙上摆下，菲子被砸下楼摔死。

为了进一步证实自己的猜测，我又回到菲子家，根据沙袋的尺寸，我大概估算出了沙袋悬挂的位置和摆动幅度，基本靠谱，没有和现有的照片、环境产生矛盾的地方。

下楼后，别过老魏，天已经彻底亮了，清晨的空气还有些湿润，我把孙厉鑫“密室杀人”的方法和证据告诉了邱母，建议她立即和警察取得联系，尽快封闭1804，剩下的细节交给更专业的警察来处理，我不能破坏现场。

邱母说了很多感激我的话，她说会立即去派出所反映情况，一定要让孙厉鑫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