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光学原理

顾成武非常可疑，他不仅在电话不敢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而且和菲子有资金上的往来。这和菲子的死亡到底有没有联系？而我又应该用什么方式来调查他呢？正当我找不到调查顾成武的突破口时，一个更加可疑的老朋友暴露了，暂时打断了我的计划。

这一切要归功于吴波，他考试的事忙完后就进入了暑假状态——老师就是有这个福利。假期期间，他花了大把时间研究菲子家“密室杀人”的案发现场。我应他的要求带他去过一次菲子的家，他细细搜查了一番，虽说没什么新发现，但亲自拍了不少照片。

吴波拷贝了一份我整理的和案件相关的资料，包括菲子的通话记录、微信微博图片、电子邮件等等。他非常在意案发现场的种种细节，比起帮我，他看起来更像是在享受一场刺激的寻宝游戏。对此，我并无怨言，我太了解他这个人了。

这次，吴波突然火急火燎地约我，说有重大发现。我知道这小子肯定淘到宝了，立马赶到他家。吴波见到我后也没有说一句废话，直接向我展示了一张照片，说这是他翻看菲子朋友圈时发现的。

我仔细一看，其实这张照片在我之前调查时已经反复翻看过了。那是一张菲子的自拍照，拍摄时间是3月26日，也就是案发前两、三个月。照片上，菲子一只手远远地伸出画面，应该是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捧着脸，做出一副可爱的模样。照片下面配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老公，要给力哦。”

因为对她家里的陈设已经十分熟悉，从她身后的电视来看，我认为这张照片应该是在客厅拍的。除此之外，我看不出它有任何价值。

我问吴波：“你是觉得那句话有问题吗？”

吴波摇摇头说：“那句话确实很奇怪，但没发现有价值的线索，最奇怪的是她身后的电视！”

我说：“电视有什么奇怪的，这和我们在现场看到的电视一模一样啊，而且电视处于关闭状态，没有任何图像，这能看出什么问题？”

吴波滑动鼠标，把图像放大，直到菲子的脸被移出屏幕，只剩下一个大得出现像素颗粒的电视屏幕。

“你看，这是什么？”吴波指着那堆像素点问我。

我表示看不出来，黑黑的屏幕就像一块黑色的镜子一样，平坦而光滑。

吴波用手在屏幕上划过一个轨迹，说：“这里到这里，看到了吧？”

我仔细分辨，好像电视屏幕里确实有个黑亮的轮廓，就像一个“凹”字的模样。

“这是屏幕反光？”我问道。

“正是！反射的是从阳台照过来的日光。”

“难道这个光里还有文章？”

吴波没有直接回答，他故弄玄虚一般微微一笑，切换到另一张我们在菲子家拍的照片。照片是从客厅内正对阳台的角度拍摄的，可以清楚地看到阳台的护栏和外面的景色。

他指着客厅和阳台交界处说道：“你看，这是客厅隔断，阳台上所有的光都是从这里射入客厅的。所以电视上反光部分的形状就是这个隔断的轮廓。”

“哦，我懂了，就像黑屋子里看窗口一样。”

“对咯，就是这个意思。”吴波笑着拍打我的背。

“但电视上的光也可能来自客厅内的光源，比如顶灯之类的。”我表示怀疑。

“你说得对，但这并不重要，也许客厅内有其他光，但那个黑亮的轮廓只可能是客厅和阳台之间的隔断的轮廓。”

吴波想了想，继续解释道：“比如眼睛，我现在近距离观察你的眼睛，就可以从里面看到我家吸顶灯的圆形轮廓。虽然还存在其他光源，但这个吸顶灯和周围的对比度非常大，所以最明显。”

我以前也近距离观察过别人的眼睛，所以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说法。

“现在重点来了！”吴波指着电视机上黑亮的轮廓说道：“你看这个轮廓，它本应该和隔断的形状一样，是个方框。但是，现在它中间多了点东西！”

我回过头再看图片才恍然大悟，轮廓中间确实多了东西。之所以我刚才觉得它像一个“凹”字，就是因为它比白框多了一个槽。

“到底怎么回事，多出来的又是什么？”

“这就是问题所在。拍照时间是3月27日，说明那时的阳台上还有这个东西，但等到案发后我们再去现场的时候，也就是6月5日，那个东西已经消失了。它的位置恰好处在邱菲菲坠楼的地方，让人不得不怀疑。”

吴波切换到案发后拍的一张客厅照片，拍摄角度和菲子自拍那一张差不多。从后一张照片来看，电视屏幕上的反光呈现出的图形是一个方框，而不是“凹”字型。

“那东西是……”

吴波指着图片上“凹”字中间的槽说道：“这东西是什么暂时不得而知，但我们可以一点一点分析。”

“首先，它的形状非常规则，看起来就像一块长方形的木板，所以绝不是晾晒的衣服。其次，它的大小可以通过它与隔断的比例关系来推算，我已经估算过，宽度大概在30到35公分左右，也就是比A4纸横过来的长度多一点；最后，由于下方是空白的，所以它处于悬挂状态。”

吴波抚摸着自己的脑门说：“你想想，根据你的了解，这有可能是什么？反正我是想不出来。”

“等等，你刚才说它是悬挂状态？”

“是的，它总不可能悬浮在空中吧。”

“阳台顶上的孔！”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调查阳台时的发现，说道：“阳台上的孔很可能就是用来悬挂那东西的。”

吴波点点头说：“对！极有可能。那样的话，还说明它有一定重量。绝不是纸板木板之类的东西，否则一根钉子就搞定了，根本不用钻一个大孔来固定。”

“对！那有可能是什么呢？挂什么东西可以把菲子从阳台上推下去呢？”

我们想了很久，又翻看了其它照片和视频，但仍然没有进展。以我们两人的脑洞，实在想不出那神秘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建议吴波换个思路，先别纠结它是什么，而是想想是谁放置它的。不管它是什么，最有可能安放它的就是屋子的主人——孙厉鑫。

吴波猛地一拍大腿说道：“对啊，我们把这个问题甩给孙厉鑫，看他怎么说。虽然我们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但至少知道它是悬挂起来，并有一定重量，剪影为条状的。如果孙厉鑫的回答不符合上面的特征，那就说明他在说谎。那他就是最大嫌疑人。”

吴波又补充了一句：“一定要记得，不要打电话，要当面询问他，观察他的反应。”

刚好，上次调查妓女的事件时我曾经告诉孙厉鑫，调查菲子的事有些进展，想找个时间和他面谈。他也满口答应，不仅给了我办公地址，还说请我吃饭。

我倒想看看，这次的情况他会如何解释。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是联系了邱母，说不定她知道阳台上的东西是什么。

还是在那个茶馆，我把最新的调查进展告诉了邱母，并问她是否知道阳台上悬挂的东西。

邱母告诉我，虽然她手里有钥匙，但自从菲子和孙厉鑫闹矛盾后就几乎没去过他们家了。最近一次过去大概是半年前，记得是一月份的样子，那时阳台上并没挂东西。而且，在她印象中，阳台上好像从来没挂过东西。

我把吴波分析照片的经过告诉了邱母，当她看到照片上电视机的反光后，惊叹地说：“想不到照片还能这样分析！”

“是啊，我也没想到。所以，如果能在罗警官那边拿到一些案发当天的照片就好了。”

邱母摇摇头说：“我也是这样想的，这事我向罗警官提过很多次了，还是不行。上次手掌的照片还是我趁罗警官不注意偷偷用手机拍的呢。现在不仅拿不到照片，有时候连人都见不着，我感觉罗警官在故意躲着我。”

我明白，邱母几乎每天都去派出所，罗警官即使真的躲着她也在情理之中。

邱母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既然照片这么重要，还有件事应该对你有帮助！”

原来，菲子坠楼后，她的手机虽然摔得四分五裂，无法修复，但电话卡和存储卡并没有损坏。电话卡邱母已经给我了，但存储卡在孙厉鑫手里。邱母表示她会去找孙厉鑫，把存储卡要过来，里面应该有很多照片。

其实这两样东西最早都作为案件的证物由罗警官保管，直到调查结束后才交还给家属。而孙厉鑫提出要保留储存卡的时候，邱母是知情的，她知道警察已经调查过存储卡上的照片，所以并没太在意。

下次和孙厉鑫会面，我不仅要他解释阳台上的奇怪物件，还要让他把存储卡给我——有问题尽管找他，这可是他自己说的。

孙厉鑫所在的工作单位离市中心很近，他中午有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于是我们约在了市中心的一个咖啡馆碰面。

在去之前，我还得跟领导打个招呼。我告诉马主任中午家里有点事，需要回去一趟，所以下午可能稍微晚点来上班。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扭扭捏捏，只是很平淡地点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马屁精小刘最近不太喜欢粘着马主任了。见我准备提前离开，他在旁边的办公桌前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懒得管了，径直走出了公司。心想，大不了扣我点奖金吧，我已经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