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天不容
送走了太宰，太师发觉身旁的少师今日一直沉默着，不禁问道：“师弟今日怎么了？一言不发！”
却见少师皱着眉道：“怎得不见阿洪？这小子太狡猾了，他不在，我心里不踏实！”
太师笑道：“如今看来，我们想要的都达成了！看大子圣、二王子的模样，那小子没捣乱，这就行了，你别担心！”
少师看了看四下无人，肃容附耳道：“仿佛有周人偷偷与阿洪说上话！得叫妇莘宫里的巫姑、巫觋盯紧了！”
太师脸色大变，重重颔首，二人往大巫卜宫里去了…
月光透过牗，撒在褥子上，小狐狸看着商王受睡熟的模样，原先清俊的容颜，早已不知踪影…
与前几年相较，养的白皙的皮肤，眼角层叠的褶子，松弛的肌肤，受…真的老了…
小狐狸心里一阵一阵荒芜，知道大邑商人的寿数低得很，不过几十年…却没想到，那么快啊…
轻轻走到庭院里，看着银狐道：“我该回去看看奶奶了！”
银狐嘴角含笑道：“老祖宗说过，阿囡正色必是有大麻烦，你又想要折腾什么？”
小狐狸目光迷茫道：“我也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不是太多了，太折腾奶奶了，可总要去试试吧！”
小狐狸记得上次回涂山，阿圣还小，如今阿圣即将娶妇，自己当真好久没回来了…
不过，于奶奶而言，大约也就是多上了几次后山的功夫…
小狐狸特意摘了山谷里的果子给奶奶，果然，奶奶看了就欢喜道：“不错！大邑商还能种出这样的果子！那地方应当灵气充裕，不好好布个阵法，就可惜了！”
说着，示意蓝婶婶也尝尝！
蓝婶婶一壁削果子，一壁尝了道：“您看看，阿囡可是凡事想着您呢！得了好果子，就想着要给您送了来尝尝！”
看着小狐狸懒散一坐，也不撒娇了，也不唠叨了，心里暗自担心。
吃了果子，净了手，端起甘露盏，狐狸奶奶正色道：“说吧！从进来就不说话，如今可想好了？即便没想好，也说吧，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小狐狸也坐正了道：“奶奶，我不同您兜圈子了！我想知道，娘娘究竟为何？一定要灭了大邑商？应当不是娘娘一位的想法，耳的出现，哥哥定与您说了，这位既然出现，代表还有旁的…也出手了！究竟是为何？商王受哪里得罪了这些开天辟地的大能耐？”
狐狸奶奶知道，这次敷衍不了了，思忖道：“你也晓得，从开天辟地到如今的历代商王，都是人皇，先头的那些先皇升上天，如今也都是一方神祇。当初，大邑商最崇敬的帝俊、大禹，都曾经为了人间子民，与上天抗争！有些事，总还是要有个规矩，不能无穷无尽的这么下去，该要有个了断了，人皇到了商王受…也就尽了！以后的，都不会是人皇，不过是个人间帝王而已！”
小狐狸冷峻道：“这是过河拆桥啊？”
“当然不是！阿囡，你还是想的简单了，将来你慢慢会明白的。此一时彼一时，该了断的，总是要了断，人世间的这些子民，也该长大了！”许多事，是不能明着说，只能自己慢慢去悟，狐狸奶奶也只能说的点到为止。
小狐狸思索道：“也就是说，这以后，天上的和人间的，要再无瓜葛了？这可能么？好吧，即便这样，为何冲着最后一个人皇去呢？这是要断了从商王受到他的子嗣之间的传承？所以，一忽儿说，要毁了大邑商！一会儿又说，其实想要的只是商王受的命！”
狐狸奶奶笑道：“傻孩子，不是一样的么！既然不能再有人皇，那么大邑商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小狐狸灵光一闪道：“终究还是有人来做这个天下共主！若是让了旁人来做…能不能…”都不用说了，一个失了天下的天下共主，会是何等下场…
小狐狸咬牙道：“我不管谁来做这个天下共主，我想要留住商王受一条命！”
“这位商王受答应么？你可想过他如何活下去，留的这条命，于他而言，大约也是屈辱而已！”狐狸奶奶澹澹道。
小狐狸扭头道：“这个天下可不是哪一家的！受只要活了下来，我们总能再去打个天下！”
“他还活得到哪一日么？”狐狸奶奶无奈道。
这是最大的软肋！
小狐狸顿时伤心道：“奶奶，商王受确实开始老了，正因如此，我更不愿他…”小狐狸嘴里苦的说不出话，咬牙道：“我希望他能寿终正寝，而不是…”
狐狸奶奶正色道：“我若是他，我更希望死在战场上！”
小狐狸也正色道：“若是真刀真枪的打，可以！可若是阴谋诡计来算计，不行！”
狐狸奶奶莫名就是喜欢，小狐狸梗着脖颈与自己争的模样！
蓝婶婶在一旁看着，知道小狐狸有戏了！
太多人不敢拗狐狸奶奶，只有小狐狸敢拗！
狐狸奶奶眨了眨眼睛，舔了舔嘴皮道：“我去问问试试…”
蓝婶婶暗道，果然！
小狐狸心满意足的回去了，蓝婶婶看着老祖宗，无奈道：“您打算如何说？”
狐狸奶奶看着天际道：“我只能去问问娘娘，夏启固然是娘娘的亲儿，有一半的涂山血脉，可我家阿囡，却是涂山大宗的嫡亲血脉！那个天下，给了他们指定的人，人皇之气也依着那些人断了，留条命还不行么？”
不过是条断了承续的…人皇的命…
大邑商的子民很是兴奋，这些日子大邑商喜事不断，王的赏赐更是不断，先是录子圣被立为大子，接着这位大子圣与温方公孙的婚礼也提上了日程。
太师亲自卜筮，选定了几个吉日，呈给商王受。商王受再卜筮，最终定下仲秋的望日。
大邑商遣人知会温方，温方送嫁的队伍，也该准备着出发了。
妇莘给阿郊看的人选，也渐渐有些眉目了，这些日子再看看，等着大子圣的婚事之后，找个机会问问商王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