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丞相去青竹
“曹安来呀!到花园子找着花把式王三,挑水的赵四,门房的老刘加上你,你们四人把后花园的竹子削下半截去,先留下半截,竹子帽给我隔墙头儿扔出去,要让外边一棵竹子都看不见。快去!”“是!”
曹安到后花园,找到了王三、赵四、老刘,四个人就削竹子。曹安这个不乐意呀,大年下的,歇会儿多好,没事给竹子剃头玩。都削完了,唏哩哗啦就往墙外仍,都扔完了,就去回复丞相:“跟爷回,竹子帽儿都扔出去了。”“外边一点都看不见了?”“看不见了。”“去,到豆腐坊看去,看门上那副对子撕下了没有?”
丞相是想这个:你“门对千棵竹”,才好“家藏万卷书”哇,你这“门对墙头儿”,还要“家藏万卷书”就对不上了,他一定会把这副对子撕下来。
曹安出了相府,直奔豆腐坊。快到豆腐坊,老远一看,对子还在那贴着呢。临近一瞧,嗯?相爷说是五言对儿,怎么这副对子是六言的啦?
这是怎么回事呢?小孩不是还在屋里写着吗?写着写着一想,我那副大门对子多好,现在外头一定有很多人看,外头瞧瞧去,到门口一看,一个人儿都没有,再抬头一看,哟!竹子都哪儿去了?正在这纳闷,就听“唏哩哗啦,唏哩哗啦”,从墙里头往外扔竹子帽呢。这么好的竹子怎么给削下半截来?这真可惜!这是怎么回事?小孩一转眼珠,明白了,心说:哦,为我这副对子呀!常言道:“宰相肚里能撑船。”可是这个宰相的肚子呀,甭说撑船连扎猛子也不行。一琢磨,一准是为我这下联生气了。本来嘛,我这么个豆腐坊,敢写家藏万卷书,那他那丞相府多难看呀。他把我这副对子撕下那,怕落了仗势欺人,所以把竹子削下半截好让我这对子不落实地,要我把对子撕下。好,你肚量小,不怨我,气气你,对子呀,不但不撕,再添俩字儿。丞相,我要不让你这竹子连根刨那才怪呢!这孩子回到屋里,裁了两块纸,写了个“短”字,写了个“长”字,刷上浆子,到外边就贴上了。
贴完一看,地上扔好些竹子,到里头叫他爸爸:“爹爹,丞相知道咱年下做的豆腐多,怕咱们柴禾不够用的,把竹子帽都削下来,给咱们当柴火烧,赶紧往里拾吧。”“别胡说了,丞相那么好的竹子,他舍得给人吗?”“不信你跟我看看去。”老解到外边一瞧,“真给咱们啦?!”爷俩往院里就抱,堆了小半院子。老解说:“丞相对咱们可太好了。”小孩心说:您也不知道,我这祸惹的多大了。捡完把门关上,曹安就来了。
曹安一瞧,没撕,好嘞,抹头往回就跑,跑回相府书房,“跟爷回:奴才奉命到豆腐坊看对子……。”“对子没了吗?”“有,不但有好像又长出一块来。”“胡说,对子有往外长的吗?”“可不是,六言了。”“什么词儿?”“上联是:'门对千棵竹短’,下联是:'家藏万卷书长’。”
“上联多了个'短’,下联多了个'长’,好哇!我这竹子短了,他那书倒长了。实在可气!曹安,到后花园,找王三他们,还是你们四个人,把竹子连根刨了,隔墙给我扔出去!”“是!”
曹安到后花园里,四个人就刨竹子,一边刨,一边埋怨:“大年下的,刚给竹子剃完头,又给竹子修脚来了。”把竹子刨完了,都扔到墙外去了。曹安跑到书房,“跟爷回:竹子可连根儿刨了!”“一点儿没剩吗?”“一棵都没剩。”“那好,你到豆腐坊瞧瞧去吧,那副对子许没了。”“是!”曹安出了丞相府,来到豆腐坊门口一瞧,哟,怎么又多出两块来。心说:丞相,看你这回怎么办?竹子是连根刨了,对子没撕下来,再要跟他呕气,就该拆房子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小孩不是跟老解把竹子帽捡回去了就回屋写福字什么的去了吗?原来,这孩子回屋写着,就听街上唏哩哗啦,唏哩哗啦,小孩就明白了。就叫老解:“爹爹,丞相怕咱们柴火还不够烧的,竹子连根刨了又扔出来了。”“不能吧?”“不信你瞧瞧去。”爷俩出来一看,可不是吗。小孩把他妈也叫出来,仨人就往院里抱竹子,小院都堆满了。老解说:“相爷心眼真好,从来没这么大方过。”小孩心说:这回祸更大了,现在要把对子撕下去,也就什么事没有了,不撕,就是一场是非。又一想:这么大人跟我斗,偏不撕。小孩斗气儿了,回到屋里,又裁了两块纸,写了一个“无”、一个“有”,写完了就贴到大门对底下了。刚贴完,曹安下来一瞧,嘿!有意思。抹过头来往回就跑,来到书房,“跟爷回:豆腐坊的那一副对子呀……。”“撕了吗?”“还贴着呢!”“没撕?!”“不但没撕,又长出一块来。是'门对千棵竹短无,家藏万卷书长有’。”“好哇!我这竹子短了,没了,他那书却长有,实在可气!这不能怪我仗势欺人。曹安!赶紧到豆腐坊,先撕对子,然后把写对子的人,拿锁链子锁来见我!快!”“是!”
宰相门前七品官,主家多大,奴才多大。曹安也火了,大年底下,因为一副对子,我跑了几趟豆腐坊,倒要问问这副对子是谁写的,我一定要出出气。到豆腐坊门口,“叭、叭”,一叫门,老解出来开门一瞧:“我当谁呢,原来是相府管家大人。管家到此,一定有事。”
“当然有事。”“我猜着了,年下了,相爷要做点儿素菜,打算照顾我。您说吧,来多少块豆腐,多少豆腐干儿,多少豆腐丝儿,您来多少炸豆腐?”
“你全卖给我啦!我问你,这门口的对子是谁写的?”“我儿子写的。”“好!”“管家大人太夸奖了。”“谁夸了,你知道他写这对子惹多大的祸吧?我家丞相因为这副对子,连去青竹两次,要他撕对子,他不但不撕,反而三番两次地添字,要笑我家相爷。我家相爷恼了,让我来撕对子,锁写对子的人!明白了吗?!快叫他去!”老解一听,吓得直哆嗦:“管家大人,您受点累,回去跟相爷说,就提他没在家。”“不行!没在家他上哪儿去了?!”“在屋里写对子呢。”“废话,别麻烦,赶快叫出来!”
“是,是。”
老解进了大门,把大门“咣噹”关上了,一时,又把门闩上了,跑到屋里一瞧,这孩子还写呢。老解这个急呀,又气又怕,过来就对这孩子一巴掌,“你还写哪!我说的,相爷哪有那么好心眼呢,挺好的竹子给咱们烧火!闹了半天,是你写对子写的,丞相恼了,让管家上这儿锁人来了,你赶紧跳墙跑吧!”“爹,不用害怕,他发来多少人马?”“尽人没马。就来一个管家咱们就受不了哇!”“您甭管了,我把他打发回去。”“怎么着,你一打发他就回去?我看你怎么打发。”小孩往外就走。外头曹安因为老解插上了门,气更大了,一个劲地砸门,“快开!快开!”小孩不慌不忙,问道:“门外何人击户?”曹安一听,怎么这么酸哪?“快开门,是我!”
小孩把门开开,见了曹安,深鞠一躬,“我当何人,原来相府管家大人驾到,学生未曾远迎,还请恕罪。”“我家丞相因为你写这副对子,连去青竹两次,你不但没撕,反倒一再添字,要笑我家相爷,我家相爷恼了,派我用锁链子锁你来了。来,上锁!”“嘟!不得无理,下去!”曹安叫小孩这么一喊,给唬住了。“啊……怎么回事?”“管家大人,我来问你,我学生可是杀人凶犯?”“不是呀。”“可是响马强盗?”“也不是。”“不是的!别说我学生不是杀人凶犯,即便是杀人凶犯、响马强盗,还有本地父母官,碍不着你家相爷。你家相爷要看我这副对子词句佳、字体妙,想跟我讨教,可以拿拜匣、下请帖,我学生以文会友,可以过府一谈。怎么锁我?你这大胆的奴才,可恶的东西,在我这豆腐坊门前大声喧哗,无理取闹,真是可恶之至。你怎么来的?!”“我走着来的。”“走来的,滚回去!混账东西。”
曹安叫他骂得晕了,赌气回头就跑。心想:好哇,我让豆腐渣骂了一顿。一进书房:“跟爷回,混账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