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元观南看着许诺消失的背影,愣愣出神。
他记得该是有五年没见过小一了,可他就连笑起来月牙般的眼眸,眼角还带着浅浅的印迹,都是这么清晰的刻在他的脑海里。
在每个午夜梦回间,疯一样的折磨着他。
元观南虽然缀着楚姓,却不是元家的孩子,其实这件事错综复杂,总而言之是上一辈的恩怨,只不过元观南比较倒霉,替族人背了孽债。
当初元观南还不姓元,他是周家嫡长孙,当时周家纵横帝都,势力之网遍撒,帝都之中无人能敌,可以说当时的周家是真真正正的人上人,即便是政府都忌惮三分。
周家的势力膨胀,自然敌对数多,可为何他们依旧能与之抗衡,自然是因为他们一支精锐之师。
而这群人就是现在的元家。
周家本来跟元家就是附属关系,虽然在外人看来有主从的差别,但其实一直是生死之交。
两家人经历着生死,两家族长也是心心相印,不是兄弟却比兄弟更亲。
而元观南作为周家嫡长孙自是从小当作继承人来培养,而他也没有辜负周族长的希望。
元禾一是元家最小的孩子,当时出生差点夭折,因此自幼体弱多病,好不容易养大。
元观南一直对这个猫一样的弟弟十分喜欢,因为他生的格外漂亮,声音细细弱弱的,跟其他习武出生人高马大的元家人完全不同。
可后来一切陡变。
十五年前周家突发骤变,周家全族被困于千顶山,遭昔日数位仇家围攻,导致周家全族上下一百多口人尽数被灭,到最后只留下了年仅十三岁的元观南。
当时的情况元观南记不太清了,印象深刻的只有千顶山上蜿蜒不断的红色,燃烧了自己以后人生的日日夜夜。
似乎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
宿怨难断,情丝易结。
元观南蛰伏多年,一直由元家养大并赐名,他心里一直准备着复仇,不断找寻着真相。
可没人告诉过他,真相往往更让人绝望,像是一夕之间孑然孤身,陷入无边无际的黑夜,再也醒不过来。
元家一直与周家是世代友好,元家最小的嫡孙元禾一自幼体弱,无法习武,却因长得像元家第一代女族长元卿卿有几分相似,而在家族中备受宠爱。
元家的家训之一,有能力者位居高位,无论男女。元卿卿就是第一代族长,还是个女族长,她带领着元家开辟并且在帝都站稳脚步。
她是元家族人奉在心上尊崇,是无人能撼动的神圣存在,几乎奉若神明。
可惜年纪轻轻却香消玉殒,只留下一个儿子,当时因为元家帮着周家铲除了多数仇家,自然也给自己结下不少仇怨。
元卿卿一走,元家差点遭遇覆灭,幸好是元卿卿的儿子,当时还是少年时期的元振安,也就是元禾一的爷爷,一人连同许家的帮助才能力挽狂澜,避免了这一惨状的发生。
但因为这次的教训,元振安吸取教训变得低调起来,带着剩下的族人退居幕后保护周家,不再显露人前招摇。
这样之后才保全了元家,让元家越来越壮大起来,更有了如今富硕的局面。
元观南眼眸微闪,露出忧伤的情绪来,带着自嘲的痛,绵绵如缕。
终于他还是等到了真相到来的那天,他满心期待的想要找到凶手报仇,然后一雪家仇,大快人心!
可他却没想到,真相到来的时候,他竟连承受的能力都没有了。
只感到一夜之间,他这么多年苦心积虑,日思夜想想要手刃的敌人竟是这样的可笑。
而他为了这一切的到来所,所作出的准备与努力又是如此荒唐。
现实在面前扇的耳光,让他彻彻底底醒了,也死心了。
他年少轻狂受不住现实的冲击,直接与元家挑明,并彻底决裂远走他乡。
“你说你恨我爷爷,说他害死了你全族,那难道你爷爷就不可恨吗!?他不光害死了我的亲高祖母,还差点害得我们全族覆灭!”
还记得他离开时,元禾一拼了命地拦住他,哭得眼都肿了,漂亮精致的小脸上布满泪痕。
实在执拗不过当时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他,只能一字一句控诉着,当年周家对元家的恶行。
冤冤相报何时了?不过是后人痛苦罢了。
“元禾一,至少你们还有这么多人活着呢,可我呢,周家只有我一个了!你懂吗?我的血族至亲只有我一个人了,你懂那种孤独感吗?”
当时的元观南冷着脸,眼眶通红却没有泪,就这么瞪着元禾一,只觉得心里像是有一团火,烧起来无处发泄。
他不可能再继续带下去,元家是他的仇家,怎么能待在这里?他如何面对他的爷爷他的父亲,他的全族!
“元观南!!你怎么能说这么没良心的话呢?难道一定要我元家死绝了,你才开心吗?”
元禾一眼角涌出泪来,不可置信地瞪着他,显然是被元观南的话伤得很深。
“别叫我这个名字!我不姓元!我怎么能跟杀我全族的元家勾结一起呢?也是我太傻了,太笨了,才被你们全家玩弄于股掌之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啊?元禾一,你们全家都在心里笑我吧?!”
元观南突然受刺激一般狠狠甩开他的手,心里的汹涌快要抑制不住了,看起来有些癫狂。
这个名字,像是一个个巴掌打在他脸上,像是无数人的嘲笑声,不断践踏着他的尊严。
元观南喘着粗气,边上的元禾一垂着头半晌没出声,过了有一会。
“元观南…你别走,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很难过,我明白的观南,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我求求你别走,如果你真的要发泄,那就让我来吧,你想我元家死是吗?那就用我的命来吧,这样你才不会痛苦对吗?”
元禾一没站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再次伸手环住元观南,泪止不住地流,声音里带着哀求。
沉吟了一会,元观南平息了,伸手拉开一点距离,抚了抚他的脸,深深地看着。
突然露出一抹笑来,在元禾一隐隐期待的目光中彻底拉开他放了手。
可惜元禾一没能留住元观南,元观南也不可能对他动手。
两人之间隔着深得可见沟壑的家仇,再也无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