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坦布尔·上
时间在衡量着一切,历史被历史证明,今天被今天证明,未来也一样是被未来证明的。时间的唯一性、纯粹性,也许是它最恰当的标签。
2019年初时,小新老师提议我到各国去走走,尤其是到人类文明起源地学习,目的是想我去获得管理学领域之外的知识和感受。这个夏天,我选择到土耳其和希腊,同行的复旦大学哲学系于海老师将此行命名为“两千年西方文明之旅”。
再次来到伊斯坦布尔,天空依然晴朗、透着光泽。虽因上海台风,航班延误至早晨五点起飞,但是下飞机后强烈的光照,让困乏一下子曝光,而后消失了。进酒店放好行李,大家决定不停歇,直接去看圣索菲亚大教堂和蓝色清真寺。
走出酒店是下午三点多,阳光正亮,空气中弥漫着灼热。圣索菲亚大教堂与蓝色清真寺相邻,中间只隔了一个小小的公园,无论是大教堂还是清真寺,都有很多人涌入涌出。有意思的是,相较如梭的人群而言,四周显得极为安静,如果不是眼见人们购买饮料和食物,就连公园中的小卖店和杂货车都会被误认为是布景道具和摆设。
这一次远来土耳其和希腊,主要是为瞻仰哲学家和古老殿宇。现存的圣索菲亚大教堂始建于532年,正值华夏的北魏末期,年代久远。它原是拜占庭大教堂,堡垒形,红褐色,环列周边的四座宣礼塔是在几世纪后由伊斯兰教徒增建的,世世代代,浑然一体,我们现在已经无法想象拜占庭大教堂本来的样子。
二教合于一寺的风格,以及如今让位于博物馆之功效,让人不得不慨叹文化的侵蚀力。圣索菲亚大教堂被清真寺的宣礼塔紧紧环抱住,远远望去,我说不清楚自己的感受,是一种伟大的不伦不类,还是一种征服与劫持?
这一段历史我并不熟悉,走入教堂,马上感觉到一种拘谨的氛围笼罩在四周,虽已多次来到这里,但还是觉得陌生。欧洲和西亚历史混乱交叠在一起,我记忆中只是一场又一场的战争,建设与毁灭、重建与再生。土耳其的历史、圣索菲亚大教堂的历史、君士坦丁堡的历史,于我仍停留在一本又一本的史书中,似乎我总是回避这一切,所以根本无法切换成完整的图景。于海老师是第一次到这里,显得从容又兴奋。他所熟悉的史料和历史脉络都呈现在眼前,让他倍感亲切。人真是因为熟悉而感觉亲切的。
据记载,大教堂由君士坦丁大帝为供奉智慧之神索菲亚而建,始建于公元325年,后于战乱中受损,公元532年,查士丁尼一世为标榜自己的文治武功进行重建。它作为基督教的宫廷教堂,持续了9个世纪。公元7世纪之后,土耳其人登场,经过几个世纪的征战终于在1453年攻陷君士坦丁堡,东罗马帝国正式宣告结束。
公元1453年6月,奥斯曼帝国的穆罕默德二世攻入了君士坦丁堡,他下令将教堂内所有拜占庭的壁画全部用灰浆遮盖住,所有基督教雕像也被搬出,大教堂改为清真寺,周围修建了4座高大的尖塔,大教堂成为现在的样子。苏丹穆罕默德二世将君士坦丁堡改名为伊斯坦布尔,并将索菲亚大教堂改成阿亚索菲亚清真寺。今天,伊斯坦布尔是城市的名字,教堂则称为圣索菲亚大教堂。
让我感兴趣的是,圣索菲亚大教堂是靠图形和数字设计的。查士丁尼一世选用米利都的物理学家伊西多尔和特拉勒斯的数学家安提莫斯为建筑师。这一点令我觉得好奇,物理学家和数学家担负建筑师的职责,在1500年前建造了屹立至今的宏伟建筑。我不知道今天是否有物理学家和数学家堪当如此重任。似乎现代教育培养的人才在专业训练上越来越细分,学科之间已经出现鸿沟。我问自己:现代教育中是否缺失了一些更为关键的要素,如真正认知事物本质的训练、跨领域的知识训练、把构念变为现实的训练?
拜占庭史学家普罗科匹厄斯在《建筑》一书里描述了建造圣索菲亚大教堂的状况。皇帝将帝国各地的物料运送到君士坦丁堡,如以弗所阿耳忒弥斯神庙的古希腊圆顶,大石料都是来自远处的采石场,包括埃及的斑岩、色萨利的绿色大理石、博斯普鲁斯海峡地区的黑石及叙利亚的黄石。超过一万人参与建造工作。君士坦丁大帝请来的数学工程师们发明以拱门、扶壁、小圆顶等设计来支撑和分担穹窿重量的建筑方式,以便在窗间壁上安置又高又圆的圆顶,让人仰望天界的美好与神圣。
穿过门廊,来到大教堂的中部,一瞬间感受到的是宏大而昏暗。仰望巨大穹顶,光从穹顶高处透射进来,因为距离远,空间显得昏暗,人显得渺小。大教堂的内部,已经说不清是拜占庭教堂,还是清真寺,留下来的痕迹,是一种文明覆盖了另一种文明。天顶、转角以及墙面上,伊斯兰图案逐一覆盖了东正教的镶嵌画;悬挂在东南西北四角的巨大黑色圆形板,伊斯兰教经文书写其上,尤为震撼。我们体味着两种文明的更迭。
我们从教堂内一侧昏暗、狭窄、碎石铺就的通道盘旋而上,来到环绕教堂的两层长廊上。二楼回廊处,穹顶斜角的地方,厚厚的伊斯兰图案墙饰剥落,显露出耶稣、圣母等的画像,画作栩栩如生,俨然端详着后世的来者。有人说,覆盖形同保护,封存在泥墙内的镶嵌画完好如昔,真的如此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此刻眼见的情形,让我深深地理解了赫胥黎的观点——我们没有人拥有认识全部真理的才智。在这里,两种文明冲撞,占有与被占有,呈现与被覆盖;每一种文明都是与人的直接对话,每一场对话都不能等闲视之,都是对人性的一种拷问。此刻站在巨大穹顶之下,倾听于海老师的介绍,我却不敢做任何想象。尽管场景清晰,讲解翔实,观点并不深奥,但对话所呈现的价值让一切更深邃、更直接,反而让我更感敬畏、更保守,唯恐会错了“对话”的意。因为知道,人类的整个文化,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对话,这些对话所表达出来的思想,自然而然地成为文化的构成部分。继续听着讲解,继续反问自己,感到本已拘谨的氛围里,又加入了一份沉重。
一行人走出教堂,在阴凉处坐下,喝点东西,聊聊天,释放一下拘谨。令我感动的是,为帮助我对这段历史有一个概貌性的理解,华华老师拿出几份准备好的资料,上面写满了文字和大事记图,勾勒出“中希文明简·趣史”,梳理被称为“轴心时代”的历史脉络。顺着华华老师的介绍,我们自然而然地聊到“文明”这个话题。什么是“文明”?如何理解“人类文明”?我们几个的视角并不完全一致,甚至无法达成共识。本想达成共识,但是后来意识到,这可能就是“文明”本身的意义——尊重每一个人独立思考的自由和权利。教堂四周的人们喝着各色饮品,亲切地交流着,这一切都是我所熟悉的,人在熟悉的气息里才感觉亲切,也自在了许多。
我们来体味历史,远观古老,感受宏大,却又无时无刻不得回归现实,近观生活,感受平实。小新老师的总结更精准,她说:来这里,愈发感受到历史与现实的距离。
教堂内的拘谨与深沉、教堂外的亲切与平实,让我再次明白,不要轻易谈论历史的辉煌和沉沦。圣索菲亚大教堂1500年的漫长历史中,基督教的教堂,因拜占庭帝国的衰落,被改建为伊斯兰教的清真寺,如今,则是一个对公众开放的宗教博物馆。被灰泥覆盖的基督教镶嵌画,悬挂于转角巨大的伊斯兰教经文板旁,又能界定什么呢?
2014年10月26日,飞到新希望六和土耳其公司所在地阿达纳(ADANA)迎接第一包料下线,让我和同事们异常兴奋。11位从中国来的同事与17位土耳其同事在赵波的带领下,为公司开辟了一个新国家市场,也开启了一个全新的希望。
还记得第一次飞土耳其的感受,当时我在日记里写下这段文字:
中午到公司时,平堂夫人已经做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大家围坐在一起,一种家的感觉满满地溢了出来。走在刚刚建好的厂区中间,听着同事们介绍设备、原料、环保以及质量标准的设定,好产品的计划清清楚楚地呈现出来。站在阳光映照下的原野,望着国旗、司旗飘扬在泛着红云的天空中,一种自豪从内心深处升腾而起。这真是一个让人充满期待且幸福的时刻。
交流中,每一位同事都让我感动,每一个计划都让我兴奋。当我听他们说到“碰壁过、难过过、痛苦过,但从未沮丧过”时,内心的敬仰油然而生。正是因为有这些质朴而又努力的同事,公司才有机会进入一个又一个国家,才让一个又一个国家市场成为我们的机遇。我庆幸自己能够与大家成为同事,因为有你们,我才有机会感受开辟新天地的美妙。
从伊斯坦布尔转机到阿达纳时,伊斯坦布尔的圣索菲亚大教堂以及对面的蓝色清真寺,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李安说过一段话:“文化是一种斗争,历史是赢的人在书写。所以希望大家是赢的这一边。”今天,能够在这里让产业链的合作伙伴成为赢家,我的同事就有机会书写历史。灿烂的阳光下,连接着亚洲与欧洲的博斯普鲁斯海峡泛着碧蓝色的光泽,与湛蓝的天空交相辉映。地中海温暖的气息,给临近初冬的季节镀上一层明媚的春色。
2019年8月的一个下午,我安静地坐在教堂外,再一次仰望圣索菲亚大教堂,呼应与相容则是我所见的现实。我竟然想到另外一座老城的故事——华沙老城,因为一段佳话让我敬仰。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老城被摧毁,战争结束后,有先见的华沙大学建筑系的师生,拿出在纳粹分子毁城前保存的老城图纸;有梦想的华沙市民,拿出全部智慧、热情和努力,按照图纸完完整整地重建了整个老城。那时,每个华沙人当天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后,都自发来到工地参加复建老城的工程,让老城今日得见,老城的历史也因此被重新书写。
这些眼见的历史,让我慢慢理解了历史和现在的关系。历史可以给你过去的荣耀、现在的参考,但也可能是成长的障碍。要知道,每一个拥有历史的人,都愿意拿历史去换取年轻的时光。历史可以给你曾经的美好、今日的资产,但也可能是成长的包袱。要知道,每一个历史悠久的族群,都愿意扬弃自我去获得未来的空间。
回望历史,历史以恒久的存在昭示着;总结经验,经验以成功的过去警示着。其实,时间在衡量着一切,历史被历史证明,今天被今天证明,未来也一样是被未来证明的。时间的唯一性、纯粹性,是它最恰当的标签。明白这一点,会让我们尊重历史、珍惜经验,也会让我们放下过往的一切,单纯地创造属于每一个当下的繁华。唯有好好地书写每一个真切的现实与未来,才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历史。
从圣索菲亚大教堂出来,小武带着我们去老皇宫参观。顺着小巷穿行,路过一家好看的切糕店,小新老师建议品尝一下当地的糕点。我们入店,选一个红色小桌子坐下。小武和文君去选购点心,其他人则四处观赏。小店里各式各样的切糕色泽丰富,还有小店自家的土耳其红茶。我虽不能用茶,但看着色泽通透的土耳其红茶、小巧的杯子、好看的勺子,还是忍不住品尝了这家店的土耳其红茶,喝起来很舒服。可惜切糕太甜了,本想不同颜色和不同食材的都试一试,结果只能品尝两种。
品尝完切糕,我们来到老皇宫,这里自1465年至1853年一直都是奥斯曼帝国元首苏丹在城内的官邸及主要居所。皇宫由四个庭院及其他矮小的建筑物组成。在老皇宫参观时,两个地方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一个是御膳房,另一个是图书馆。
狭长的宫廷御膳房是老皇宫的一个重要特色,屋顶两排二十座的烟囱非常吸引眼球。据介绍,宫廷御膳房由以下几座圆顶建筑物组成:帝国御膳房、恩德仑(宫廷学校)、比尔林(宫廷外部的机构)、饮料御膳房、糕点御膳房、乳制品御膳房、仓库及烹调用的房屋。这是奥斯曼帝国最大的厨房,资料显示,这间厨房可以供应15 000人的餐食。看到这个数字时,我惊讶不已,就算是在今天的生活中,同时供应15 000人的餐食,也称得上是大工程了。
恩德仑图书馆的现代感是另一个让我惊奇的地方,这间图书馆也称穆罕默德三世图书馆。图书馆空间开阔,有三个矩形的隔间,书都放在柜子里。图书馆有地下室,以免珍贵的图书沾上湿气。对着入口的壁龛是苏丹的私人阅览间。资料显示,馆内主要收藏神学、伊斯兰法令,以及奥斯曼土耳其语、阿拉伯语和波斯语著作,有超过3500份手稿。走入这间图书馆,我不自觉地想起多年前去埃及亚历山大图书馆时的感受。
埃及亚历山大图书馆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图书馆之一,人们只知道它建于公元前259年。尽管受战乱影响,但是埃及亚历山大图书馆的藏书也达54 000卷。国王建造图书馆就是要“收集全世界的书”,实现“世界知识总汇”的梦想。当地朋友介绍说,当时该图书馆为了获得书籍,告诉所有船只都可靠岸,唯一的条件就是把船上的书带上岸,准许把书抄下来再离开。据说一些原版书被留下来,还回去的是手抄本,朋友说的是否属实,我并未去查证。可惜图书馆在3世纪被战火完全吞没。我看到的是新馆,新馆的墙上篆刻了包括汉字在内的50种最古老的文字、字母和符号。古老的建筑和文本被烧毁了,文字得以永存,历史又能以全新的方式呈现。从埃及亚历山大图书馆,到恩德仑图书馆,几千年前,图书馆成为王者必选的生活要素,这一点让我感觉亲切。
从图书馆出来,又看了几个展览室后,我们从老皇宫走到蓝色清真寺。余晖下的清真寺,更透着安静。蓝色清真寺是宗教建筑领域最优秀的建筑师锡南(Sinan)的得意弟子穆罕默德·阿加(Mehmet Aga)的作品,因为内墙壁全部用蓝、白两色的以兹尼克瓷砖装饰,故被称为蓝色清真寺。导游介绍说,在兴建蓝色清真寺时,建筑师误将苏丹艾哈迈德一世(AhmedI)的命令“黄金的”听成“六根的”(发音相近),结果蓝色清真寺就打破了只有麦加大清真寺才能盖六根宣礼塔的规矩,有了六根宣礼塔。建造这座清真寺时,没有使用一根钉子,它历经数次地震却未倒坍,堪称奇迹。蓝色清真寺建于17世纪,大圆顶直径达27.5米,另外还有4个较小的圆顶和30个小圆顶,大圆小圆组合在一起非常好看,它也因此成为世界十大奇景之一。
我们从观光客通道进入,按照规矩脱鞋,进入殿堂(女性须包头巾)。殿堂内正在维修,我们无法感受整个内殿的情形。资料显示,内殿面积为4600平方米,可同时容纳5000人做祷告。我还记得第一次进入内殿时的感受,殿堂内壁镶嵌着蓝色瓷砖,四壁有很多大小不同的窗,光与蓝色弥漫在整个内殿里,蓝光熠熠。我从未见过如此空旷无物的殿堂,没有座椅,没有间隔。进殿的每一个人都脱鞋、静语,猩红的大地毯上有成排的人跪拜,那一瞬间,甚至不敢动念,这感受让我记忆深刻。
在蓝色清真寺短暂停留后,我们回到两座教堂的中间地带——小公园里。此时,阳光已经褪去灼热,但依然明亮,我们在清真寺前的木凳上坐下,选择两个教堂作为背景照合影。人坐在其间,感受两种文明的对峙与演变,用于海老师的话说:“这里既是西方文明的桥头堡,也是东西方文化遭遇、冲突和交流的桥头堡。”
小公园里的货摊卖着烤玉米,熟悉的味道弥漫在四周,这感觉真好。不过,在似乎熟悉的现代生活里,依然有完全不同的“味道”,那就是每天早晨、午间、下午、黄昏、夜晚进行五次祷告,风雨无阻,千年不断。清真寺高塔设置的大喇叭传出诵唱的经文,历经千年的生活方式在阳光下行进如昔,土耳其人的“现代化”真的有些不同,与我们似乎不是生活在同一个时间维度里。
傍晚的光线变得柔和并呈现出金的色泽,涂在圣索菲亚大教堂红褐色的墙体上,更显雄伟与辉煌,使得教堂更俊美、更温暖,仿佛这才是它穿越一千多年最核心的内涵。
同样的光线,涂在蓝色清真寺的四周,则呈现出银色的光芒,衬着蓝天白云,有一种宁静与恍惚。从高塔尖望向天空,甚至会感觉到塔的旋转,唯有低下头来才能获得平衡。
感叹这两座建筑折射出来的力量:宏大、崇高、稳定。坐在这里慢慢欣赏时,我联想到现代建筑。现代化城市最明显的象征是摩天大楼,但是大部分的都市摩天大楼折射出来的是“惊人、冒险、奇特”。一些摩天大楼远高于眼前这两座建筑,却无法如这两座建筑那样能让人联想到崇高与美,这多少有点儿令人难过。
难过让我开始胡思乱想,选择物理学家和数学家做建筑设计师也许是其中的关键。美,是一种结构比例,是人的视线与建筑之间种种结构比例的和谐。当视线与教堂的穹顶、塔尖相遇时,它引导人们的视线指向无限天际,指向广阔宇宙,于是人们忽略了自身,从而投身在宏大之中获得崇高感。看来,柏拉图学园的门口竖着一块“不懂几何者禁入”的牌子是有道理的。今天的一些摩天大楼不够美,可能是因为建筑设计师不是物理学家或数学家。
我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搞笑了,起身和大家一起往回走,回到现实生活中。我们走到乘坐出租车的地方,分乘两辆车回酒店。出租车司机如赛车手一样,在路中疾驶穿行,小新老师说想到了《速度与激情》,真的是飞驰在大街小巷之中,我们都情不自禁地抓紧了车内的把手。我在想,也许是土耳其人骨子里秉性如此,策马奔腾,如踏平川。不经意间,那些经久积淀的东西就会显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