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中海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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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加米拉战役

占领推罗后,大帝就完全控制了大海,取得了进一步前进的可靠的后勤补给线。此后,他便统军进入埃及。

注意这个词是“进入”,不是“攻入”,因为埃及人并没有对亚历山大大帝进行任何抵抗,他们原来处在暴虐的波斯帝国统治之下,对较为文明的希腊人代替波斯人并不反感。尊贵的阿蒙神庙的僧侣们还郑重宣布:亚历山大大帝乃是埃及的宙斯和上帝——阿蒙神——的儿子,是古代法老们的合法继承人。

这个浮雕所描绘的就是告加米拉战役,上面的绘画则是由Charles Le Brun所绘的原作,浮雕系由原作而来。

大帝就这样简简单单地成了世界上最古老文明的统治者。

他在埃及做的第二件大事是建立亚历山大城,那里一度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之一,现在还是一座繁荣的大城。

离开埃及后,大帝挥军北上,直指又一个古老文明的发祥地两河流域。这两河就是底格里斯河与幼发拉底河,它俩哺育了更加古老的古巴比伦文明。

当他的大军到达古老的尼尼微时——它是一座当时就已经成为废墟的十分古老而著名的城市,在这里大帝终于发现了他一直想要寻找的波斯大军。这支大军是大流士在伊苏斯惨败后聚集起来的,不用说,又是一群数量庞大的乌合之众。

战斗一开始,波斯帝国的军队就露出了他们技术上的致命弱点:他们采用的依旧是古老过时的战车,这些战车外面绑着锋利的刀刃,看上去吓人得很,但实际上是根本不实用,为什么?一是缺乏机动性,这是其致命弱点;另一个致命弱点是只要拉战车的几匹马之中有一匹受伤跑不动了,整个战车就完了,因为其他马总不能拖拉着受伤的马跑吧?而且上面的士兵们都披着厚铠重甲,一旦没有战车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相对于波斯帝国的笨重士兵,大帝的军队却是灵活勇敢,且军容严整。因此虽然人数上居于劣势,然而无不以一当十,奋勇接战。

先发动攻击的是大流士,他命令他的战车们朝马其顿的骑兵步兵们冲去,但刚一冲,战车上面的毛病一下就都出来了,还没来得及冲到敌人面前,许多在半路上就坏了。亚历山大大帝的骑兵们随即劈波斩浪般向已经开始溃散的波斯中军冲去,直指在那里指挥作战的大流士,波斯人的阵线顿时波开浪裂,纷纷败退,一看这情形,大流士不但没有组织抵抗,反而吓得魂飞魄散,像在伊苏斯之战中一样没命地逃走了。

失去了统帅的波斯大军像被捅了一棍子的马蜂窝,更加混乱了,在漫天黄沙笼罩下拼命飞逃,亚历山大大帝的士兵们像在舞台上表演一样任意地砍杀着,波斯人的血染红了莽莽黄沙。

这就是著名的告加米拉战役,发生在公元前331年10月1日。

这也许是迄今为止第一场精确到日的大战。之所以得到了这样精确的数据,是因为这场战役开始前双方占卜师都看到了一次月蚀,而月蚀,无论是几千年之前发生的还是几千年之后发生的,天文学家们都可以精确地推算出来。

在告加米拉战役中大奏凯歌后的亚历山大大帝,继续麾军前进,下一个目标是巴比伦。它是与中华文明齐名的人类四个最伟大的古代文明之一,曾出过一个伟大的领袖——汉谟拉比,他制订过人类历史上第一部成文法典,即“汉谟拉比法典”。

不过,当亚历山大大帝来时,汉谟拉比古老的巴比伦已经消失了,连尼布甲尼撒大帝的新巴比伦也已经湮没在历史的萋萋荒草丛中,现在的巴比伦不过是波斯帝国辖下无数大城之一。

亚历山大大帝没有为难驯服的巴比伦人,他越过巴比伦,直趋波斯帝国的首都波斯波利斯。在那里,他继毁灭底比斯、推罗之后又将波斯帝国的首都,这座壮丽辉煌堪称当时举世无匹的宫殿之城一把火烧了个精光。他这样做的借口是为波斯人曾经破坏雅典卫城进行报复。

此后大帝开始追逐大流士了。

这时的大流士呢?他在两次大战中的怯懦表现令他的将军们极度失望,他们不再听从他。当他因为害怕想向亚历山大大帝投降时,他们气得发狂,将这个令他们蒙受耻辱的王囚禁起来,挟持着他往帝国的东方逃去。

这幅画描绘了亚历山大大帝进入巴比伦的情形。

(Artist:Charles Le Brun)

大帝知道他们的去向,率领铁骑日夜不停地追击,最后,终于可以看到在前面奔逃的波斯人战车扬起的烟尘了。他们发出了喜悦的呐喊,冲将上去。波斯人呢,他们甚至到现在还带着老婆孩子、金银财宝。这时候也只好扔下了,骑到马上没命地逃跑了。

那被扔下的除了美女财宝,还有一个人,当马其顿的士兵们跑到他跟前时,发现那个衣裳异常华丽的人已经死了,他胸前有一个可怕的洞,血都快流干了。他们告诉大帝,大帝奔来,一眼就看出来了,他就是号称“万王之王”的大流士三世。

一度统治欧亚非三大洲广大地区,作为世界上第一个超级大帝国的波斯帝国就这样覆灭了。这是公元前330年的事。

此时,大帝年仅26岁,正是热血沸腾、豪气干云的时节,要他就此束手、化干戈为玉帛、安享帝皇权威那是太难了。他生来是个征服者,停止征服对他意味着生命失去了意义。

于是他将鹰鹫般锐利、饿狼般贪婪的目光投向了更遥远的东方。

那时,在那更遥远的东方,也就是现在的伊朗、阿富汗、巴基斯坦和印度北部一带居住着一些迄今为止西方人几乎尚未谋面的民族,如粟特人、巴克特里亚人、帕提亚人,等等,多得很,他们是一些比希腊人落后不少的游牧或半游牧民族,原来大部分都归顺波斯帝国了,亚历山大大帝一来,没经过大战斗就把他们一一收服了,亚历山大大帝一直打到帕米尔高原的莽莽群山下后,他没有再东进,转而南下,直抵北印度。

大帝到印度时,统治印度早已经不是那个建造伟大的摩享佐-达罗的四大古代文明之一的人们了,而是一群来自北方、自称“雅利安人”的部族。

雅利安就是“高贵”、“高等”的意思。

这群雅利安人的自豪与勇敢殊不亚于马其顿人,当亚历山大大帝率军来到时,他们立即奋起抵抗。他们的领袖是有着巨人般身材的保雷瓦,领导着当时整个印度最强大的国家,他率领他的大军,包括由许多头大象组成的特殊骑兵,与亚历山大大帝决战。结果,一向以为天下无敌的保雷瓦始知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他心悦诚服地向大帝投降了,亚历山大大帝便命他仍旧领导他的人民,不过不再是国王,而是亚历山大帝国的总督了。

依着亚历山大大帝的意志,他还要再往南下,去攻击那里从未面对过的民族,然而他的部下实在受不了了,越来越炙热的太阳、越来越茂密的森林、越来越众多的蚊子令他们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而且他们离开家乡已经差不多10年了,思乡之情与日俱增,坚决不肯再打下去。

面对将士们坚决而愤怒的要求,大帝只好同意回去。这时他们已经抵达印度文明的摇篮——恒河——岸边了。这里成为大帝东征的最后一站。

在东征的过程中,亚历山大大帝除了东征西讨之外,还做了一件对历史有重大影响的事。由于大帝一贯自称是伟大的希腊文明的代言人,负有开化野蛮人的神圣使命,因此每到一地,他都要建立起新城市,把他带来的大批希腊人安置在里面,这些希腊人也把希腊当时先进的技术,例如制陶、榨油等带了过来,在新城市里开铺子做起了生意。那些被征服的民族看到这些外来人不但会打仗,而且制作的东西也这般精巧,自然心甘情愿地当起学生来,在各个方面,从语言习俗到衣食住行等都模仿希腊人。不但如此,大帝还鼓励部下们同亚洲美女结婚,据说他曾举行过一个盛大的集体婚礼,他的90个将领同时娶了亚洲妻子,他自己也娶了巴克特里亚美女罗克姗娜为妻,她是一个波斯将军的女儿,据说亚历山大大帝对她一见钟情。他的好几千名士兵也这样做了。大帝鼓励他们这样做,并给他们送了新婚礼物。他要使欧亚合为一体,犹如夫妇。

这幅画描绘了亚历山大大帝击败保雷瓦的情景。

(Artist:Charles Le Brun)

诸如此类的措施最后造就了历史上一个重要的时代——希腊化时代。

这个时代在地理上属于东方,但在文化上属于西方,所以它既属于东方,又属于西方。

再来说亚历山大大帝,他如何回去呢?要知道他已经距故乡万里之遥,兴冲冲打过来时不知疲倦的亚历山大大帝和他勇敢的战士们这时却陷入了深深的苦恼。斟酌再三后,大帝采取了兵分两路的办法。

他组建了一支舰队,令其沿印度河顺流而下,他自己则率领陆军沿岸而行,两军就这样平行走着,直到大海,然后转而向西,也是舰队在海上航着,陆军在岸上走着,一直走到波斯湾。一路上的困苦不用说了,无数人倒毙在炎炎烈日、莽莽黄沙下,没死的人继续在他们意志如钢的领袖带领下跋山涉水。

这幅画所描绘的就是亚历山大大帝对罗克珊娜美女一见钟情的样子——简言之看呆了!

(Artist:Pietro Rotari)

一路无话,有一天,终于走完了大海,看到了在波斯湾尽头飘荡的亚历山大大帝的军旗。这大约是公元前324年的事。

从公元前330年灭波斯帝国起到现在,在这漫长的6年之中,亚历山大大帝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游牧民族首领,几乎每天都在奔波跋涉,寻找水草和敌人。这样的征服称得上是一部宏伟的史诗。

回来后,亚历山大大帝离开了征战连绵的日子,过上了和平的生活,这对于有些人是一种快乐,然而对于大帝是否如此就不知道了。他天天沉湎于无穷无尽的酒宴和娇妻美妾软绵绵的怀抱里,戎马倥偬的岁月与他已经无关。

大家都知道,美女同美酒这两样东西固然迷人,然而也是害人的妖精,正所谓酒色伤人,对普通人是如此,对伟大的帝王也是如此。

接下来的事就不用多说了,有一天,大帝像往常一样,喝得酩酊大醉,回宫后,突然感到不适,他新婚的妻子罗克珊娜摸了摸他的额头,感到火热,立即召来了御医,然而被美女美酒掏空了身子的大帝已是油尽灯枯,回天乏术了。

当然,亚历山大大帝之所以如此年纪轻轻就辞世,也与他参加过的战斗有关,由于他总是身先士卒,虽然没有被杀,但受伤不止一次,其中有两次还受了重伤,其中最近的一次就是在印度与婆罗门大军的血战中受的。

但无论是什么原因,总之西方历史上第一个大帝,也是西方整个历史上最伟大的帝王和征服者之一、被《美国百科全书》称为“古代最伟大的将军”的亚历山大大帝就这么迅速地死掉了,死在了距家乡万里之遥的地方,年仅33岁。


1  《圣经·旧约·以西结书》第26章,第3—14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