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保持淡定
恰是三月,草长莺飞,春意更浓。
青翠的绿意点缀在暗红色校门周围的花圃里,覆盖在校园内整齐有序的一排排大树上,映入清晨忙碌而充满朝气的学子们眼眸中。
又是一个周一。
今天轮到颜琇和秦敏裳是宿舍值日生。
颜琇负责摆好洗漱间的洗漱用品,打扫洗漱台和两间卫生间;秦敏裳负责清扫阳台、室内地板,摆齐床下的鞋子,以及倒垃圾。
秦敏裳出门倒垃圾后,颜琇用水盆接了水,把卫生间的地板冲洗干净,背上书包,轻轻阖上了门。
贺森繎恰好也是宿舍值日生,6:20一边啃着包子一边走在去往自由广场的大路上。
他没想到自己能在这众人步伐匆匆的早晨遇到颜琇。
少女梳着高马尾,绸缎一般的黑发又直又顺。她脚步轻快,一手拿着包子,另一只手拿着豆浆,与他同向而行。
贺森繎一口包子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嘴巴已经忍不住朝着那个已经走在他左前方三米远的少女喊道:“阿琇!”
奈何这个声音埋没在了人潮中。
他咽下那口包子,三两下把剩下的吃完,小跑追上去,站在少女右侧,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阿琇。”少年看着那张纯丽清美的脸,扬起微笑。
颜琇转头,看到高大的少年站在她身旁,面容俊朗,高挺的鼻梁上方,那双暗黑深邃的眸子亮起微光。
她微笑回应:“贺森繎!”
说出口以后,面色凝滞了一瞬,急急忙忙补充:“森繎,早。”
贺森繎点点头,对她这次未经提醒而主动纠正的行为十分欣慰。
两人貌似打了个招呼以后,就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贺森繎在那几秒以内把上星期的事情全都回顾了一遍,终于找到一个话题:“我看到你点赞我朋友圈了。”
颜琇想起自己昨天早晨起床后看到的微信上百条点赞消息,不由得苦笑:“你多少有点离谱,居然把我朋友圈都翻完了,而我只赞了一条。”
贺森繎听着颜琇较劲的语气,不禁觉得好笑:“以后,我都会分享的。”
颜琇扬起小脑袋:“嗯哼~”
两人步入高一高二队伍方块之间的空地。
颜琇看到不远处的1班体委段星站在队伍面前,一手扶着班牌,一手拿着小册子在背书。
贺森繎准备走到1班面前时,想起了什么,对颜琇说:“待会儿你们班可能会被点名……”
他记得整理值周记录的时候,6班几乎每一项都有扣分,有几项的扣分特别多。
颜琇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听他这么一说,淡然一笑:“我知道的。没关系,我相信未来会变好。”
贺森繎看着少女自信大方的模样,心神微动。
秦敏裳刚到6班晨读区前面,不经意一瞥,看到两人同行,看到颜琇笑着的侧颜,看到贺森繎眼里对她师父的欣赏和眷恋,酸意涌上心头。
她迈着大步走近两人,喊道:“师父!”
颜琇转头:“徒儿,咋啦?”
秦敏裳:“六点二十三分,该晨读了。”
颜琇被自己徒儿催着学习,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被教训了的小朋友,她撒娇:“本来也快走到了嘛。”
她的笑容里包含歉意,对贺森繎说:“那先酱。”
贺森繎点头表示理解。
秦敏裳搂着颜琇的肩膀,把人拉走了。
贺森繎本也想转身,却突然愣住——他看到秦敏裳回头瞥了他一眼,目光戒备又冷漠。
他不由得思考:这眼神……怎么像是对情敌的眼神?上一回体育课的时候,她目光里的情绪还没有如此明显。
贺森繎自认形象不差,更没有什么太出格的行为,为什么秦敏裳对他敌意这么重呢?哪怕是她是和颜琇关系很好的朋友,也不至于这样吧?
他正想着,又看到了令他十分疑惑的一幕。
只见秦敏裳右手揽着颜琇,左手揉着颜琇的脑袋,在颜琇偏头时,甚至朝她十分宠溺地笑,还把对方的碎发别到耳后。
贺森繎脑海里反复播放着这一幕,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瞳孔微缩,震惊在原地。
段星无意中抬头,看到贺森繎一动也不动地往前看,他顺着目光看过去,没发现什么值得关注的,就扛着班牌走近贺森繎,唤了他一声:“贺哥。”
贺森繎眨眨眼,回过神来,接过班牌,走到队伍前方。
他深吸一口气,拿出背诵册子,开始晨读。
晨曦洒满大舞台上方的蓝色玻璃屋顶,全校各班同学以及老师们都站在指定位置,看着已经发言完毕的校长走下主席台,看着副校长走上主席台。
副校长汪旭今年45岁,身材矮胖,面容和蔼,相比于瘦高、干练威严的校长,他与学生们的关系更亲近,更喜欢逗学生玩儿。
颜琇在入学前就认识这位副校长,因为他是颜琇在初一(4)班时历史老师叶佳宜的丈夫,他们的老家在璠城。
中考成绩出来后的一个晚上,颜琇和利娍英上街买菜,在菜市场遇见了两夫妻。
叶佳宜欣赏颜琇,就问颜琇打算去哪里念高中,颜琇如实说了W高。
汪旭一听,十分高兴,当他知道颜琇中考成绩是全A+以后,更是鼓励颜琇:“好孩子!在W高保持踏实上进的学习劲头,你也一定能以理想成绩考上理想大学!”
颜琇一直记得对方像哄小朋友一样的语气。
也许是平常哄他那5岁的孩子哄多了吧,两夫妻老来得子,听说很不容易。
汪旭是本周值周领导,他站在主席台前,宣布上一周流动红旗评比情况。
“高三年级获得流动红旗的班级有:2班,4班,7班,13班,18班。”
“高二年级获得流动红旗的班级有:1班,3班,9班,10班,17班。”
“高一年级获得流动红旗的班级有:1班,5班,8班,13班,16班。”
“上一周,全校各班总体表现良好。”
“但是,有几个班级需要抓紧时间调整好状态。”
“高一年级6班、高三年级12班,早操情况扣分较多,建议体育委员利用体育课时间,帮助对应同学纠正不规范的动作。”
“高一年级6班、高二年级15班,迟到人次多达20次以上,部分同学时间观念不够强,没有很好地克服其他困难及时晨读或上教室。”
“高一年级6班、10班、14班,自习纪律较差,吃零食、东张西望、说小话等现象频繁出现。”
“望以上相关班级对本班问题加以重视,及时改进。”
颜琇扶着班牌站得笔直,纤细的食指忍不住一点一点碰着班牌上框。
感受到前面高二几个后排的学长回头看的目光,颜琇面容平静坦然:怎么有种排列组合的错觉,每条都有我们班。
“上一周,各班早晚读的读书声都还不够大,精气神没有完全表现出来。本周值周工作,我们重点检查各班读书状态。”
“本周开始周测,周测的纪律也十分重要。周测时间由我们几位值周老师来巡视,希望同学们认真对待周测,把每次周测当做正式考试,抓住机会锻炼做题速度和正确率。”
“学校预计在三月十九日至三月二十日开展本学期第一次月考……”
颜琇心想:大约还有三个星期就要月考了。这段时间内,她必须在保证自己学习质量的同时,帮助两位徒儿提高成绩。
她至少要和陈际麟沟通好,让他对数学的学习更积极一些,其他科目可以先放着,毕竟对目前的他来说,记住一些基础公式、把常规思路弄清楚已经很不错了。
况且,数学见效更快些,其他文科要背的知识挺多,他懒惰成性,是不太可能在短期内有太大进步的。
“大家散会。”
……
早读下课,学生们陆陆续续出了教室,或是在走廊聊天,或是在饮水机打水,或是往卫生间赶去。
颜琇走到陈际麟身边,照例看到他又在趴着,也没打算喊他,而是悄悄凑近那盒子里装着的小蜘蛛,轻声对它说:“小蜘蛛哇,你说,我那小徒弟有没有看提升建议呢?”
依照拜入师门的顺序,陈际麟确实是小徒弟。
颜琇拇指和食指摸着下巴:“应该是看了吧?毕竟已经过去两天了,不至于拿来当废纸吧?”
“小蜘蛛小蜘蛛,那你知不知道小徒弟心里怎么想的呢?他觉得自己应该怎么提升成绩呢?”
少女的声音清脆,语气轻快,像与小孩子逗乐一般。
“你好吵。”陈际麟双手交叠正面趴着,头也不抬,传出的声音模糊。
少女的声音仿佛“穿脑魔音”一般,在他耳边环绕式播放。
颜琇笑着说:“呀,你醒啦?我们讨论一下吧?”
陈际麟又不出声了。
颜琇心思百转:之前已经给他时间看了,也有两天没来和他沟通,按理说,应该没有那么“话不投机半句多”了吧?
“这样吧,你听着,我们这个月唯一的任务就是把你最薄弱的数学提升一下。”
这人上个学期的数学成绩,多数都是在30分左右,这其中还包括一些蒙对的选择题。
高考满分150啊!他的分数堪堪达到五分之一!这薄弱科目必须先搞定!
颜琇拿着他桌上的笔盖,轻轻戳戳他的肩膀:“小徒弟,听见了吗?把你的数学课本和练习册给我看看。”
要想提高成绩,课本和练习册必不可少。每天回归课本理解、记忆数学公式,再配合一定数量的练习,一定能有点效果。
陈际麟往后动了动肩膀,躲开那个笔盖,示意“别碰我”。
颜琇也不恼,而是说:“那我自己拿啦?”
她等了好几秒没见回复,于是从课桌左上角抽出了数学课本,又从他脚边的储物箱里翻出了数学练习册。
颜琇看着仿佛刚出厂的全新数学课本和练习册,颇感无奈。
“陈际麟,我是真的想帮你,你和我不是敌对关系,而是伙伴关系。”
“互相针对既没意思,又很累。况且,你就算惹恼我,击退我,又有什么成就感呢?”
“相反,你要是进步了,那岂不是一改以前的状态,让大家对你刮目相看,这难道不是一件更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学习不是负担,更不是一种屈服的行为。学习是一种战胜自己、战胜他人的挑战。”
“你不屑于挑战,同样也会被这个挑战抛弃。”
“所以,往后我们一起进步吧!”
颜琇说完以后,陈际麟抬起头,表情淡漠,眼神微眯。
他开口:“说完了吗?”
颜琇看着他这副赶人走的表情,笑容不变:“我先写一个大致的建议,你看过以后,根据你的想法再调整,好不好?”
陈际麟只觉得颜琇居然一直这么温和,真是神奇。
难道以后都不能让她暴怒了?那岂不是表示自己要乖乖听她话?
陈际麟摆出那张厌世脸:“关你屁事。滚。”
颜琇没走开,而是凑近了一点,语气温和:“好不好嘛?”
陈际麟不禁睁大眼睛,看着少女漂亮的笑容,听见少女带着撒娇意味的语气,不由得鸡皮疙瘩起一身,眼神冷漠:“你TM能不能不要用这种语气说话。”
“你答应不就好咯?不至于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吧?”颜琇卷着一小撮长发,语气悠悠。
颜琇伸出一根食指:“只有数学这一科噢!”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不会奢求什么啦,但是你至少要配合我一点点吧?和我对抗这么有成就感嘛?还是说,你的恶趣味就是这样?太没格调了吧。”
陈际麟收敛了表情,不由得握紧拳头。
“你一个男生,总是被我迁就,真的好吗?”颜琇弯腰,又凑近了一些。
陈际麟忍无可忍,突然起身,差点撞到颜琇。
他看着退后了一步的颜琇,十分不耐地丢下两个字:“随便。”说完就走出了教室。
颜琇还想跟出去,对方头也不回脚步不顿地说:“上厕所。”
颜琇表情淡然地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