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危险
十月初，一年一度的校运动会来临，一共开两天，第一天晚上有文艺晚会，第二天晚上放假，学校放学生自由活动。
第一天的白天都是些体育性强的项目，大多都由体育生参加，一些敏感的小女生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涂好防晒争先恐后地向操场奔去。
上午的教室很是平静，大多数同学都在操场上观看比赛，难免有人爱学习不出去。
慕容儿坐在座位上，望了四周一眼，把书拿出来，自顾自的安静地写了一会数学题。她手里拿着笔，低头翻书，一杯碎冰突然搁在课桌上。
她抬头，李怅清穿着一身体育服，笑眯眯地说，“给你买的。”
“啊？”慕容儿匆匆站起来，让李怅清进去，结结巴巴地说，“这..我..”
李怅清晃晃脑袋，扬起眉毛，“没事，你喝吧。”他转过头，“我不进去，我一会儿还有比赛呢。”
过了几秒，她低下头，很轻地说了一声：“谢谢。”
她想了想，从开学到现在跟李怅清还发生了挺多事的，虽然也有挺多缺点。就比如说老是欺负她，让她代写作业，上课跟她说话。人们都说体育生渣，可慕容儿却不这么想，至少李怅清在她心里，没有外界传言的那样糟糕，还是个可靠又帅气、体贴的男孩子。
慕容儿咬着吸管，偷偷瞄了坐在旁边玩手机的人两眼。不小心吸了一大口，碎冰太凉了，冻的她一激灵，忍不住咳嗽出来，又怕影响到教室里其他同学，只能捂着嘴。
慕容儿在平常很少喝这种东西，她在家的时候一般只喝烧的凉白开，那种饮料和冷饮基本上从来都不碰。
苏颖看到她这个样子，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突然问，“容儿，你想过没有要找个男朋友啊？”
“啊？”慕容儿愣了愣，摇摇头，“没有。”
“你这么可爱，没人追你？”
她有些被说的不好意思了：“哪有的事，而且这也才开学不久。”慕容儿又笑了一下，“你是第一个夸我可爱的人。”
“真的吗？那说明我眼光好啊。”
苏颖来到李怅清的位置，坐在慕容儿旁边，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其实慕容儿绝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内向女孩，只是略有些慢热。跟别人熟了以后熟了之后，她觉得自己其实也有很多话可以说，有很多话题可以交流。
渐渐地，班上人多了起来，还有些嘈杂，老师夹着讲义走上讲台。
慕容儿当然疑惑满满，看着李怅清被淋成落汤鸡走来，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外面下雨了吗？”
“嗯。”他轻轻地答应了一声。
“你冷不冷？”
李怅清没抬起头看她，自顾自地用纸巾擦起了头发，“有点冷，怎么了吗？”他转头看向慕容儿，发现她正在用自己的水杯向他的水杯倒水。
李怅清显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不用这样的，我还行，身体硬着呢。”慕容儿还在做着同一个动作，嘴唇动了动，“嘘，要上课了，别急很快的。”
“好了。”她把装好热水的杯子递在他面前，“这样你就不用来回跑一趟再去接了，算是今天你给买东西的回馈吧。”
她看着一旁的李怅清有些愣，“不喝倒了。”
“哎哎，谁说不喝了。”他停止出神，顺势接过。
“诶，那第五组的后面怎么空了两个位置，坐的谁？”老师手指过来，问班长。
“侯轩宇和顾清。”白屿皓站起来，声音不咸不淡地问答道。
老师又问道，“轩宇不是没参加比赛吗？跑哪了这孩子。”又翻了翻白眼，显然是对另一个男生不感兴趣，也不再继续问。
老师喝完一口水，解释着原因：外面下雨了，比赛延期举行，先在教室里上着自习。
都知道是这样的回答，但班里的同学还是“哎”的叹了口气。老师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今天的自习内容。
写到一半，教室后门，被砰的一声撞开。全班视线都看过去，老师手一顿，转头。
侯轩宇和顾清，若无其事地顶着全班的目光，一前一后，晃晃悠悠地进来。老师看了一下是侯轩宇，似乎是忍了一下，没发脾气，转过头把黑板上的字继续写完。
“报告。”侯轩宇正站在教室门前，声音不卑不亢地说道。他全身上下全部湿透，头发塌着，平日里带的眼睛也不见了。手里还提溜着一大袋子东西，那是他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拿来的。
“进来吧，下次注意点。”老师又扭过头，对着顾清说了一句，“你也是。”
运动会初始，乌云笼罩天空，是像要下起暴雨。侯轩宇独自一人在校外，正在用班费购买一些物资，如气球、哨子之类的。他自己坐车来到五金店、文具店，买好了之后就准备乘车返回。可不巧，哗啦啦的雨水从天而降。
“草。”他在嘴边无意间说了一句，推了推眼睛，往天上望了一眼，眼睛顺势被冲了下去。
他想要蹲下来伸手去捡，但度数极高的他别说找眼睛了，就是找一本书就困难，何况是下雨天。
“滴，滴！”一辆车呼哧而过，司机摇下窗口，破口大骂：“你是傻子？他妈的，在路中央不怕被撞死了？！”
侯轩宇连忙站了起来，转头向斑马线的绿灯方向跑过去。
“喂。”侯轩宇跑的过程中扭头，看见有个人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那是一个男孩，脖子上带着银色链子，骑着摩托车，神色有些慌张，对侯轩宇喊道，“坐不坐？去学校的？”
侯轩宇连忙向前，“是。”
“别是不是了，先坐上，雨下的怪大的。”他给侯轩宇一个头盔，“戴上，不管咋样还是要遵纪守法的。”
随后开车的路程上，和男孩交流的过程中才得知他叫顾清。父亲很早就去世了，母亲在随后悲伤过度死去，一个人孤苦伶仃挺可怜的。但还好家庭很富裕，父亲留下来的钱很多，至少这一辈子不工作也吃喝不愁了。
顾清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不想了解太多。在他很小的时候都没怎么见过父亲，偶尔会听见母亲和父亲在房间里的争吵。有一次他放学回家，撞见一大群人在家里聚集，桌上摆满了烟和酒，还有大量盒装的药，用罐头装起来的白色粉末。
他急忙躲到门后，透过缝隙看着这一场面。
“我说，咱们该走了吧？”其中一个瘦子摆了摆手，整个手臂都是纹身。
顾清的父亲没穿上衣，背后纹着一只大大的老虎，神色凝重，停顿了几秒，说，“让他妈的该死不还钱。”转头对旁边的人群小声嘀咕，“再不还，这次就可以...”他做了一个用手在脖子上横划了一道的动作，嘴角露出微笑。眼睛忽闪忽闪，眯成一道缝。
走出房门，无意间向左右瞥了一眼，没人。
小顾清躲在门后面，双手抱着膝盖蹲了下来，身体微微有些发抖。
从此以后，那一天是顾清见到亲生父亲的最后一面。
“很抱歉。”侯轩宇低下头来，也顺势说了几句，说是家庭差不多什么的。顾清当然没把全部说完，刚刚的只是他的回忆，他只把家庭状况说了一下。顾清笑了笑，“没什么，都过去很多年了，但要是我有一天找到了那个人，肯定会让他妈的付出一万倍的代价。”他回头看了看侯轩宇，“你也在这学校？你几班....”
话音未落，一辆车以极快的车速从路口一个死角开过。
“砰”的一声，顾清和侯轩宇因为失重被甩飞了出去。幸好没有受到什么大的伤害，车上的司机连忙下来查看情况，不停地解释道：“抱歉抱歉，刚才路滑，你们不要紧吧？”
因为还要赶着时间点回学校的缘故，也没多大计较就继续扶起摩托车走了。
雨渐渐停了下来，但下午依旧上课，晚上的时候是规定的文艺晚会，还是按期举行。
因为太过无聊，苏颖、慕容儿以及李怅清计划着出学校玩。做好必备的请假条后，他们就出校门了。
侯轩宇不怎么去那种声色娱乐的地方，况且场地太过热闹，到哪都能听见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人群也是聚在一起聊天欢笑，他实在找不到大部队了，于是摸出老年手机给李怅清发了一串信息，跟他说自己先走了。
场地装修的太过花哨，弯弯绕绕的过道，铺着地毯，两旁全是镜子和吊灯，一点区别都没有。他从大厅出来就不知道怎么走了，好不容易找到电梯想要下去，但手一滑又按到了地下停车场。
侯轩宇想着应该不远，况且还有时间，就这么顺着走就行了，但谁知地下停车场这么大，就像个迷宫一样。
停车场的灯亮地惨白，就像鬼片里事故常发生的经典场地，四周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自己的脚步声。
侯轩宇真的有点害怕了，别说是他，就是个成年人也会心惊胆战。他不敢再乱转，四处张望看着显眼的标志。
可这有什么用呢，而且不巧的是手机信号强度太弱，显示不在服务区。他用力甩了甩手机，手机竟然奇葩地自动关机了，再次打开提示电量不足。
他往前又走了几步，自己在心里骂着：“真晦气。”突然闻到有一点点烟味，隐约听到前面有人在聊天。
在不远处一个角落里看到两个男人，其中一个人的头发染成一头黄毛。
几乎在他看到的同时，他们也发现了他。
侯轩宇心里想着，“男生应该没啥吧。”但还是心头一紧，捏着手机，想装作没看到，低着头往旁边阴暗处走。
没走两步就斜眼看见那两人跟了上了上来，其中一人对另一个人使了使眼色，快步上前挡住侯轩宇的去路。
挡路的人是那个黄毛，一脸猥琐样，笑容别有深意，露出满口黄牙。
后面的人也紧跟过来，一双手直接搭在他的肩膀上，浑浊的气息扑在耳边。
那个人轻轻在他耳边说了句：“可终于找到你了啊。”
等等，那只手上是什么东西？－－侯轩宇的眼镜！他今天上午丢失的眼睛竟然在这里？为什么？
那人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怎么会如此熟悉？他猛然间抬起头，是顾清？？！
一时间，耳边除了急促而快速的呼吸声之外，就只有他异常激烈的心跳声。
不不不，怎么这样，顾清怎么跟个混混在一起，而且表情这么..可怕..
顾清松开了手，拿着被成了两半的眼镜在侯轩宇面前晃悠，“这是你的眼镜吧？我可顺着蛛丝马迹找到的啊。”
今天上午的雨天，顾清开着摩托车走在路上，“咔嚓”一声，他停下车走下来看了看，那是一副方框眼睛。是没什么特别的，但他捡了起来，仔细端详地看着，上边写着：hxy。
侯轩宇的眼镜是小时候他的父亲贷款给他买的，这么多年镜片换了一个又一个，但镜框一直没变。
顾清的父亲曾经在家中破口大骂，“这个玩意，贷款去给儿子买生日礼物，还高利贷，能还起不能啊。”顾清顺着声音往那里扭去，眨了眨眼睛，那是一副黑色方框眼睛，还带了刻字，正是是侯轩宇的字母缩写。
他又笑了笑，“你知道吧？你爸可是杀人犯！他的儿子也要付出代价。”嘴角咧起了巨大的弧度，“我们可是仇家啊。”
不知什么时候，侯轩宇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一滴汗水掉落了下来，分明是平时根本不会注意到的声音，在这死一样的气氛中，听在他的耳朵里，却如雷声一样明显。
巨大的恐惧攥住了侯轩宇的心，他完全僵在了那里。
他后退几步，“不..不是这样的！”
顾清用凶狠的目光瞪着他，咬紧牙关，怒目切齿地看着他，说：“现在也没什么办法了，我今天跟你拼，明天我就吃牢饭。”他叹了口气，“都过去了，算了吧，好好生活，我们没什么矛盾，那是他们的事。”
随后，侯轩宇便跟大家汇合。
“你跑哪去了啊？我们玩了快结束了才发现你不见了。”李怅清本来就着急，看不见人影更加心烦。
“抱歉，我迷路了。”侯轩宇表情有些放松，回答道。
显然，在这个智能手机满大街地时代，迷路这个词是不可能的。但谁让，侯轩宇用的是一款十年前的、甚至更久远的老年按键机呢。
“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李怅清似乎都是用吼出来的，“去跟保安说调监控，周旋了一圈。”
苏颖瞟了一眼李怅清，又看了看侯轩宇，不紧不慢地说道，“没事，人都找到了。”她看了一眼表，“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回家吧。”
今天一天，惊险算不上，危险还是有点的，还好化解了矛盾。要不然还会出什么事呢。
黄毛在栏杆前点了一支烟，很久才开口说道，“就这样？”
顾清笑了笑，双手放在上面，“先这样，以后机会多着。”月光打在他的脸上，面色更加苍白，有些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