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 08 再相逢（02）
车子驶向燕子公寓的大门口，门卫不让进，杨铎只好将车停在岗亭外面。
“没想到这里的治安还挺不错。”杨铎坐在驾驶室里看着已经下车的蔡薇薇，若有所思。
“我说大哥，我这么一小姑娘要拿这么多东西，你就不能下来帮帮忙啊？”蔡薇薇敲了敲车窗玻璃，站在夜风中对着还坐在车子里的杨铎笑。她这一笑，着实令杨铎有些不好意思。
站在燕子公寓门口，蔡薇薇下意识地裹紧大衣，刚从口袋摸出手机，手机便很默契地震动起来。她拿起电话就说：“哎呀丫头，我们真是太有默契了，我刚到你家楼下，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讲完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压根没按接听键。于是，不得不重新按下接听键，然后重复了一遍刚才说过的话。
将房间整理好后，蔡薇薇有些疲惫地钻进被窝。她这一挤，夏小夏不得不往床里边滚了一圈。“微微你是不是胖了，你看我这边都贴着墙壁了。”
蔡薇薇没理会夏小夏的抱怨，迅速瞄准她的软肋。“你现在工资到底多少？搬这里来住活得下去吗？”
“1200，你不是知道吗？我都在TPY两年了，一年涨四百！”
“怎么样？这里是不是比星光村好1200倍？两年前就叫你搬来住的。”
“那时工资才400，哪住得起啊？”夏小夏双眼盯着天花板，嘴上说着话，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说完停顿了蛮久，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蔡薇薇：“有心事？”
夏小夏：“微微，颜如玉来南昌了。”
蔡薇薇：“然后呢？她找你了？”
“还没。我就是在想，既然她回来了，咱们是不是该见见。”夏小夏刚说完，突然感觉到屁股被狠狠掐了一下，生疼生疼的，忍不住“啊……”的一声尖叫。
“你掐我干嘛？好痛啊……”
“你还知道痛啊？你能有点出息都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苏半阳就是被翻炒过的鸡蛋，你还非得做那浆糊一样的番茄，你们俩凑一块就是一道世人津津乐道的美味佳肴。我告诉你，没有你他苏半阳照样能成为一道主食，你还真以为把自己弄得头破血流跟他融为一体你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你们的爱情就能永垂不朽了你们的未来就能一片光明灿烂无比了？你就不能给自己的智商留点发展空间吗？”
“薇薇，我……”
夏小夏将有点冰凉的头靠着蔡薇薇的肩膀。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感觉特别无助的时候，这种姿势总是能够迅速让她找回一点点存在感。
她只是希望这样的夜晚以后还是少一点比较好。她最害怕打雷。一打雷她就想起苏半阳，一想起苏半阳她就钻心的疼，一疼她就忘了自己，一忘了自己她就不知道这辈子还要追求个什么结果。似乎一切都完蛋了。
这个夜晚对她来讲实在太过漫长。她读着颜如玉发来的那条短信，想着那天苏半阳给她打的那通电话里对她讲的那些话。她从未想过他会离开自己，她从未想过最好的朋友会从她身边抢走她以为最爱的人。她从来不曾这样难过。眼泪已经无法代表她的悲伤。
她期盼着明天早一点到来。她想将那个钥匙扣狠狠地甩给他，然后狠狠地对他说：“滚回你的大上海去，这里不适合你。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同时，她也害怕明天的到来。她不知道如何面对那两个人同时出现在自己眼前，不再是从前自己熟悉的身份。
她只觉得心里无尽的痛楚无处诉说。她不敢向蔡薇薇倾诉。她知道她疼她，她一定会站在她这边。她只是不想总拿自己这些破事打扰她。她一天忙到晚，已经够累的了。
她害怕时间太快。她巴不得这个夜晚一直漫长下去，他们可以一直睡下去，再也不会醒来，那样就不用面对，不用听解释，不用假装什么都不在乎。不用难过。
她只觉眼皮越来越沉，终究还是睡将过去。
三天前。
她一个人在超市逛了半天没买任何东西，突然想去买一个喝水的杯子。就在她低头抬头的一瞬间，眼前站着两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从看到两双熟悉的脚并排站在一起，到两张脸并排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故作镇定地把笑容全部挤在脸上后便哑口无言了，因为苏半阳在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之前，已经用动作表示了他和颜如玉是以何种身份出现在这里的。她的笑容瞬间冻结在脸上。
“小夏？”颜如玉看着夏小夏明显有些吃惊的脸，似乎不曾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和她重逢。也许，不期而遇比约好了再见面更好一点吧。“好巧啊……一个人买东西呀？”颜如玉看了一眼厦小夏推着的车子，里面什么都没有，于是好奇地问。
不管颜如玉说的什么，夏小夏全都没听见。她看了一眼苏半阳。那张依然好看的脸正以一种很惶恐的样子在看着她。他本想说“好久不见’，却又不想说什么。
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拉着自己的手说“小夏，这辈子除了你，我再也记不住任何女人的样子，就算她是西施。”的年轻男子，夏小夏突然有种想狠狠揍他一顿的冲动。
“小夏……”他眼睛红红地看着她，轻声喊她。
她以前从没听到这么轻声细语的呼唤，心里不知怎的特别难受，仿佛被人用钉子狠狠戳了一个大洞。
“这算怎么回事？你们干嘛来南昌？一直呆在上海不是挺好的吗？真是的……”她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兴许是太受刺激的缘故。她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简直就是小蜜蜂的嗡嗡声。
不回来多好，永远不会再见面，即使恨，也只会在心里。
“我也本来以为会一直呆在上海，可她爸非要把她调南昌来分管这边的工作，所以我们就一起来了。小夏，你还好吗？”他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只理解了字面上的意思，根本没往深处想。颜如玉使劲拽他胳膊。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愚蠢。
“小夏，这是我名片……”他从整齐的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小夏。
从以前送各种礼物，到现在如同对待客户那般递上一张名片。她的心里如针尖在刺，生疼生疼的。“好……”她生硬地回答着。
看着颜如玉挽着苏半阳的胳膊朝收银台走去，夏小夏觉得自己随时可能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他的背影在她紧紧跟随的目光中，消失在挡在收银台前面的展架后面。
苏半阳，S.B信用卡中心驻南昌办事处区域销售经理。夏小夏看着名片上这三个大字后面跟着的一排略微小些的字。另一只手正停留在超市里一只挂着的马克杯上。
可能，这才是应该有的样子吧。一个是怀着金融理想的高学历有志青年，一个是银行总裁的千金，再没比这更合适的CP了。夏小夏感觉自己一下子没了勇气。根本没得比。
说什么来着？上帝总在为你关闭所有门的时候，必定为你留了一扇窗，可苏半阳是门还是窗呢？是要就这样彻彻底底死死关上吗？她曾以为会一直为她敞开的这扇大门要是彻底关上，谁才是她真正的窗？
一个梦接着一个梦，没完没了。夏小夏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不属于自己。真实的和梦境里的混在一起，让她完全处于半睡半醒状态。第二天醒来时头痛欲裂。
蔡薇薇本来打算请一天假陪着她，但她坚持自己一个人呆着。
她鼓起勇气拨通颜如玉的手机，却没勇气听对方讲完便将电话挂断，随后又开始打字发短信。她觉得这样比较安全。她怕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约好晚上一起吃饭。可是，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安安静静地把这顿饭吃完。
如果说上天每时每刻都没闲着而是在瞪大双眼看着这个世界上某些做着不正当事情的诡异分子，那么此时此刻被上天盯着的人，一定是那个在大学校园里被称作校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颜如玉。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蔡薇薇和颜如玉虽然性别相同，但性格却大相径庭。
就算颜如玉每个月都有一个新的追求者，每个月的零花钱都能赶上夏小夏一个学期的所有开销，每个月新买的衣服都够夏小夏穿好几年，蔡薇薇也不拿她当回事。在蔡薇薇看来，颜如玉触犯的不是天条，而是地规。触犯天条大不了被贬人；触犯地规，就得下地狱。
可是，就算是这样，夏小夏仍然不知怎么面对这种事情。
是谁说过，能够被时间带走的，绝对不是真爱。
苏半阳夹在颜如玉和夏小夏之间，不敢多说一句话，只是紧紧闭着嘴唇，迫使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颜如玉给他新买的手机上。
“夏，我真的很爱苏半阳。这三年来我每天都提心吊胆，害怕被你知道，害怕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可是，我还是无法控制我自己。”
蔡薇薇冷笑了一声，凌厉的目光逼得颜如玉不敢直视她。“啧啧……真想不到，三年不见，你说话的样子还是这么温柔，这么冠冕堂皇、恬不知耻、义正言辞。”
颜如玉急得心脏有些抽筋般的疼。她想说什么，可张不开口。夏小夏扯了扯蔡薇薇的衣服。她不知道，除了沉默，自己还能说些什么。毕竟朋友一场，就算心里再恨，也说不出什么狠话。就算说了，又有什么用？苏半阳会回到自己身边吗？只会让彼此更加尴尬，说不定真就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薇薇，这是我和小夏之间的事，我想和她单独聊聊……”颜如玉用三年来在信用卡中心一点点积累起来的镇定和从容向蔡薇薇表达了自己曾经想都没想过的一面。注定会发生的，坦然面对；无关紧要的人，立马PASS。
蔡薇薇一听颜如玉的话，很是气愤。可颜如玉说的对，这件事跟她没半毛钱关系。在夏小夏表态之前，她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毫无意义。她努力让自己不那么愤怒。
这时，苏半阳招手喊来服务员询问洗手间在哪里，随后起身朝洗手间走去。他实在没有勇气继续呆在这里。他甚至不太确定自己是否还爱夏小夏。这让他感到害怕。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