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发扬子寄元大校书

韦应物

凄凄去亲爱，泛泛入烟雾。

归棹洛阳人^〔1〕，残钟广陵树^〔2〕。

今朝为此别，何处还相遇。

世事波上舟，沿洄安得住^〔3〕？

【题解】

扬子，指扬子渡，在今江苏江都南近瓜洲处。元大校书，其名不详，“大”为排行，“校书”为弘文馆或秘书省掌校勘官藏图书的校书郎官职。此诗为德宗贞元元年（785），韦应物辞去滁州刺史后回洛阳途中所作。

这是一首留别诗。诗作一开始即展现了离别舟行凄伤迷茫的情绪，“凄凄去”、“泛泛入”，在烟水茫茫、漂行无定的背景下，推出了“归棹洛阳人，残钟广陵树”的名联。回望广陵烟树，耳接断续钟声，而前路漫长，行行无已，于是后半四句的抒怀奔迸而出。值得注意的是诗人此番返回洛阳，是先由滁水入长江，至扬子渡再沿漕渠折回淮水，所以从“沿洄”中联想起世事如波舟，是极为自然的。全诗含蓄与发露并出，澹远与至情兼见；虽写眼前景、心中事，仍显现出韦诗“高古”的风神。

【注释】

〔1〕 棹（zhào）：船桨，此指船。

〔2〕 广陵：今江苏扬州。

〔3〕 沿：顺流而下。 洄：逆流而上。 住：停，定下来。

【译文】

离别亲密的朋友，心中充满悲伤，小船飘飘，驶入烟水茫茫。客船载着我返回遥远的洛阳，暮钟声中，我辨认着扬州的树行。今天在这里分手，各处一方，在哪里啊还能同你重聚一堂。世事如同这行船在波上飘荡，一会顺流，一会逆流，哪有休止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