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回去之后一直忙着的吧？”
温瑞在季风旁边坐下来，季风递上一杯温茶。温瑞谢过后少有地将茶一饮而尽。
“是啊！”温瑞将茶杯放下，季风接着为他续上。温瑞端起来又喝了一口才终于放下杯子来。“忙到水都没喝上两口。”
季风选了一块糕点递给温瑞。
“那肯定没吃什么东西。先吃点糕点垫一下。冰生做的。”
“嗯。”温瑞拿着糕点看看骆冰生，“不是热量炸弹吧？”
骆冰生白他一眼。
“有得吃你还挑三拣四！吃吧，你！保证不会让你中午的训练白费！”
原来中午温瑞已经在季风的指导下进行了系统的训练。
温瑞笑笑，拿起糕点小咬一口尝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吃完整块糕点。
“嗯，谢谢！哎呀，要不是季风准备了加餐，我真的要给饿晕了。”
中午健身完听温瑞说忙得很，季风就给他准备了一点加餐。所谓加餐，也就是一只香蕉，两片全麦面包，一盒牛奶。
季风一脸的同情，施梧摇摇头。
“瑞哥，你这老总做得连饭都吃不上，我真不知道是该赞美你的敬业还是可怜你的生活了。”
温瑞笑笑不接话，骆冰生抢过话去。
“他有什么可怜的！霸道总裁，整天呼风唤雨的，应该可怜的是他的那些手下吧！这样忙的时候，还不就是偶尔。平时你看他花天酒地的，不知道多享受！”
温瑞板起脸瞪骆冰生一眼，骆冰生配合地表演。
“不要，温总，我错了！”
“对了，刚才小陌说你们早上去买食材的时候被撞了，还被淋了一身，没事吧？”
温瑞关心地问季风，季风不好意思地看看众人。
“没事没事！就我这身板儿，没那么脆弱！倒是苏小陌，大概被吓到了吧？”
温瑞回来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就去换衣服，在楼下的时候碰到苏小陌和李科将蒸的海鲜上锅后回天台，温瑞就问了苏小陌买食材的事。
苏小陌报完帐便把季风被撞一事告诉了温瑞。
听季风说起自己，苏小陌想到在海鲜市场的情形，不觉脸一红。
“我哪有那么娇气，都被姐夫代受了罪还被吓到！”
“你被撞了？怎么回事？严重不？怎么也没听你说一声？”
旁边的陶夭夭一听，连珠炮似地问了一串问题。季风知道她是关心自己，朝她摇摇头。
看众人都盯着季风，苏小陌想着少不得要再说一遍了，就把早上的事重述了一次。
听苏小陌说完，陶夭夭握住季风的手跟他确认伤势，季风再三说明没事她才放心下来。
温瑞，骆冰生，施梧对季风的身体很有信心，听季风说没事也就不再担心。骆冰生永远是脑洞最大那个。
“季风，想一下我其实很替那个毛头小子担心的。你说你要是被惹怒了，五个他也不够你揍的吧？”
季风笑着看看众人。
“揍，当然不够揍。可是，别说他不是故意的，就算是他故意撞我，我也不能用我的优势我的专业去揍他。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在想，什么是善良？你们以为什么是善良？”
众人看着他，等着他把话说完。季风将喝完茶的杯子拿在手里无意识地转动着。
“我以为，真正的善良是面对弱者的尊重。”
众人不说话，看着季风陷入沉默。
这个世界上，善良的人，起码看起来善良的人不少，可是真正善良的人有几个？有的人，面对位高权重的强者，或者在他们面前，总是谦恭有加，甚至也表现得豁达善良。可是，当他们独自面对弱小的人的时候，却总是倨傲无理，甚至仗势欺人。
温瑞端起茶来喝一口，扭头去看忙碌的李科。
李科正有条不紊地翻烤着海鲜，看起来他确实对做吃的颇有心得。手法娴熟，脸上有劳动者面对希望的沉醉笑容。炭火很旺，照得李科一脸灿烂的脸红彤彤的。
转过头来放下杯子，温瑞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大家说话。
“是啊，这世间，良善之人本就不多。大家不过是在努力行善。”
“来来来，第一批出炉！”
正说着，李科端着两盘烧烤小跑着一边招呼大家一边朝餐桌而来。季风忙起身去帮忙。
“我来帮你！还有哪些需要拿的？”
李科笑着看一眼季风，放下手里的盘子转身带季风去烧烤台取东西。
“走！”
施梧跟着过来帮忙，骆冰生则和其他人负责摆放。
“哇，好丰盛！”
苏小陌挥舞着手，兴奋得不知道如何下手的样子。陶夭夭心急地伸手去拿扇贝，却被高温烫了回来。
“哇哦，好烫好烫！”
骆冰生递给陶夭夭一双筷子，然后麻利地夹了一个生蚝在自己的餐盘里。
“夭夭姐，你是有多着急，直接上手了你！”骆冰生一边小心地吃起来一边取笑笑陶夭夭，“哎呦，嗯，好鲜！好好吃！嘶———”
“味道还成吗？”
李科和季风端了烤好的海鲜回来，看骆冰生和陶夭夭已经吃开了，李科满怀期待地问道。
“非常棒，李科！你这佐料做得相当棒！太好吃了！”
骆冰生吃着生蚝，赞美之词不断。相比之下，同为吃货的陶夭夭就要斯文很多。
“李科，真没想到你烧烤做得这么好！你别说，新原好吃的东西我们都吃遍了，你这烧烤绝对吊打所有烧烤店！鲜，香，入味！”
被陶夭夭这么一夸，李科一下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没有没有！可能是食材比较新鲜，而你们又比较少吃到我做的东西吧！”
“有实力就是有实力！”苏小陌不满地抢白，“你做菜做饭好吃这就是事实，不用谦虚！食材新鲜，不会做也是浪费食材不会好吃！吃多吃少也不是理由，我们每一个味蕾都是诚实的，绝不会撒谎！”
“这个我赞同！”施梧接话，“手艺没得说，好吃！”
季风帮李科夹了一枚生蚝，拍拍他的肩膀。
“真的很好吃，李科！你这整出来的东西，连瑞哥都觉得好吃。是吧瑞哥？”
温瑞点点头，指指李科盘子里的季风帮忙取的生蚝。
“快吃吧，别只顾着忙了！你再不吃，”温瑞指指陶夭夭、骆冰生和施梧，“你再不吃都被这三个家伙抢光了！”
“哎呦！”拿起生蚝准备吃的李科突然记起还在锅里蒸着的海鲜，放下生蚝起身往楼下冲去，“差点忘了，锅里蒸着海鲜呢！”
“你倒是吃了再去啊！”季风摇摇头，起身去追李科，“我来帮你。”
李科将锅里的海鲜摆好盘，放在托盘里和季风一人端了一盘向天台走去。
“你一直这么会弄吃的吗？”
“很小就开始自己做。做得久了做得多了自然也就有一些心得。”
“做饭什么的其实很繁杂，你不嫌麻烦的？”
“还好。可能我本身也喜欢做吧。将食物变成美味端上桌，然后看着一桌子的人很开心地享受着美食，很有成就感！”
季风看一眼李科，然后微微一笑，没再说话。
看二人端了吃的上来，骆冰生第一个跑过来迎接。
“来来来，我来帮忙我来帮忙！”
抢过季风手中的托盘，骆冰生单手托着，迫不及待地取了一只扇贝拿在手里。
“嗯———，真的是太诱人了！”
跟过来的施梧趁骆冰生“表演”的空档，快速端起托盘回跑。骆冰生拿着一只在后面追。
“施施，你留点给我！”
季风和李科相视一笑。走近餐桌，季风帮着李科将剩下的一盘海鲜摆在桌子中间。
“这不还有吗，冰生！”
“多着呢，今天温大哥拨了足够的预算，你们慢慢吃，管够！”
陶夭夭笑着看看苏小陌，夹了一个蛏子王放自己碗里。
“李科，这你就不懂了。吃美食是享受，抢美食更是乐趣！”
在物质生活充足的现在，吃早已不是问题。和谁一起吃，以什么样的方式吃才是问题。
如陶夭夭所说，有的时候，一群朋友在一起吃东西，争食的乐趣远远大于美食本身带来的身心愉悦感。
李科自然也是明白的，笑笑不回答，给苏小陌夹了一只蛏子王。
“这蒸的海鲜却又别具滋味！”季风给李科竖起大拇指，“真有你的，李科！”
同样的食材，烹饪方式不一样，滋味大不一样。
这世间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原本同样的东西，最后会千差万别，归根到底，无非各人自有心境罢了。
温瑞看着一桌子人有说有笑地吃着李科炮制的海鲜盛宴，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些温柔来。
这样的氛围，真好。
“瑞哥！”
吃完东西，李科忙着去收拾餐后事宜。温瑞，季风，骆冰生，施梧四个人围坐在茶桌边品茶闲聊。苏小陌和陶夭夭说是吃太撑了，便相约着散步去了。
季风给几人分好茶，打开话题。
“李科是还蛮不错吧？”
温瑞端起茶小喝一口，然后朝季风举起茶杯。
“不错。”
骆冰生看看季风和施梧，三人无奈地笑笑。
季风一直在努力为李科排障，大家心知肚明。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大家———包括温瑞———都觉得李科是一个很好的小伙子。但大家也都清楚，对于温瑞，对于苏小陌，对于温苏两家，李科是有特别意义的存在，不能那么轻易地做决定的。
“对了，明天我要出趟差。小陌这边，就麻烦各位多照顾一下了。”
“没问题！”骆冰生几乎是冲口而出，“一定把小陌照顾得好好的！”
三人一齐看向骆冰生，显然对他出奇的积极感到意外。
骆冰生看看三人，非常勉强地笑笑。
“干嘛！我是不会照顾人，但，我可以学嘛！对了，瑞哥，你去哪儿？”
虽然话题转得很生硬，但终究是转移了注意力。
“深市。”
“深市？那不就是苏小陌他们家吗？”季风看着温瑞，“所以？”
温瑞当然知道季风没有说完的那一部分。
去了深市，按理来讲，是一定要去看看姑父姑妈的。可是，半个多月过去了，苏小陌的事情现在看来进展缓。平时姑妈打电话问起温瑞已经难以招架了，再去往枪口上撞，他可不想为难自己。
温瑞摇摇头，扭头去看李科。李科正认真地收拾着烧烤架。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施梧满脸期待地问温瑞。温瑞收回目光。
“看事情进度，快则一两天，慢的话可能需要三五天。”
施梧端起杯子若有所思地喝起茶来。
“哦！”
“施梧，你有事？”
季风盯着施梧。听季风这么一问，温瑞和骆冰生探寻地看向施梧。
施梧不好意思地笑笑。
“没事没事！哦，有事。等瑞哥回来吧！”
“诶，施梧！”骆冰生平时虽然没个正形儿，可对几人却是最为上心。听施梧这么一说，他马上很关心地扳过施梧的脸来。“到底有事没事！”
施梧拿开骆冰生的手，正一下被弄歪了的眼镜。
“放心吧，有事是有事，但不是坏事！等瑞哥回来再说。”
听他这么一说，几人也就放心下来。只要不是坏事，那就不需要担心。施梧一向是自有主见的，他不说的事谁也问不出来。
几人了解他，便安心等他来通知。
小区里，苏小陌和陶夭夭挽着手悠闲地边走边聊。
“夭夭姐！”
“嗯？”
“你觉得李科怎么样？”
很多时候，所有的问题其实已经预设了答案。之所以问出来，只是想让人家说出自己期望的答案给自己的不确定和不确信增加砝码。
当苏小陌问出问题的时候，陶夭夭笑了。因为她懂得这其中的道理，所以她也不会生硬地给出答案。她知道，她的答案在这一刻并无多少实际意义。
“你自己觉得怎么样呢？”
“我觉得蛮好的啊！”似乎觉得一句“蛮好”说服力不够，苏小陌顿一下接着数起李科的好来，“他对我好，会做饭，会照顾我。”
“小陌！”陶夭夭叹了一口气，“你要不要回忆一下，当你向人介绍李科的时候，你说得最多的词是哪些？”
“啊？”
苏小陌一下有点不知道怎么应对了。她看看陶夭夭，陶夭夭笑着回应一下她，然后拍了拍她的手。
苏小陌开始在脑海里回想自己把李科介绍给周围的人的情景。
把李科介绍给自己的朋友，她说的是，这是李科，我男朋友，他对我很好的。
把李科介绍给阿姨的时候，她说的是，李科是我男朋友，他对我很好，什么事都让着我。
把李科介绍给温瑞的时候，她说的还是，李科是我男朋友，他对我很好，一直都在照顾我。
现在，如果要向陶夭夭介绍李科，她能说的，还是他对我很好，很会照顾我迁就我……
以前，苏小陌觉得这一切都够了。现在，经陶夭夭这么一问，苏小陌突然觉得心里一阵发慌。一股莫名的焦躁感向她袭来，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去找李科的优点。
陶夭夭看苏小陌陷入沉思，也不打断。苏小陌终于从沉思里抽回思绪来，似在跟陶夭夭说，也似在跟自己说。
“李科会做饭，味道超级棒！这个你不否认吧？”
“李科待我很好，没什么坏心思。”
“李科很上进。工作很努力学习也很积极。”
……
陶夭夭听着，并不回话。终于，苏小陌数完能想到的李科的所有优点，不安地摇摇陶夭夭的胳膊。
“夭夭姐！”
“我听着呢，小陌。”陶夭夭笑笑，“李科好不好，都是你说了才算的。毕竟，是你选的他，是你要和他走一程。如果你认为他好，我们觉得他不好，你一样会和他交往，要不你们就不会出现在新原了。如果他不好，我们认为他好，以你的性子，你们连在一起的可能都没有。”
“你刚才说了他那么多优点，我问你，你有没想过，和具有这些优点的李科在一起，他对你的吸引力会是多久？或者说，你认为自己能和这些优点相处多久？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还是一辈子？”
“当然，我说的是你只和他的优点相处，还不包括构成一个人，一个完整的人必然会存在的缺点。”
陶夭夭说得云淡风轻，苏小陌却听得胆战心惊。
父母不同意她和李科，她只当是父母势利，肤浅，也就无知无畏地抗争。
可听陶夭夭这么一问，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从脚底升起。李科待她好，她也很享受这样的状态。以她的年纪，后面的几年，几十年甚至更远的一辈子，实在是没有在她的考虑之内。
她只知道，现在，她愿意和李科在一起。
苏小陌在深深的恐惧里努力让自己显得淡定一些。这一切自然逃不过陶夭夭的眼睛。
“小陌。我们要找的，不是一个具有某项特定技能的人，我们要找的是那个跟我们契合的人。有某项技能，或者某几项技能，那是技师。我们现在这个社会不缺各种人才，需要的时候付费就可以享受到对等的服务。比如，我想吃一顿美味，我可以选一家餐厅；比如，我不想做家务，可以找家政公司，可以请家政人员。而那个与我们契合的人，我们一直都在寻找。幸运的人，很快就遇到了。波折的人，可能穷其一生都没等到。”
“等待是漫长而噬心的。这个过程，有些人是熬不下去的。于是，便有那些所谓的名为生活实则凑合两个人。”
陶夭夭的言论让苏小陌越听越没有信心。终于，她狠狠地甩一下脑袋，让自己停止只会让自己越来越担忧的思考。
“夭夭姐，你爱姐夫哪一点呢？”
“你说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