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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诅咒

白这个姓氏并算不得特别,可是放眼整个z市,对古画有一定鉴赏能力,能让老何都高看一眼,又跟古董行当扯上关系的白姓人家,就难免会想到白亦从了。

何漫舟手里捧着那本蓝皮手札,晃着双腿靠在沙发上,或许是因为想得事情太让人难以理解,她那张惯常不会加以掩饰的小脸上尽是苦恼神色。

“这也太不合理了吧,假如那个人真是白亦从,那他是怎么跟老何扯上关系的。虽说都是古董行业的,但是一个文人一个商人,怎么看都不沾边吧......我爸这种学院派,不是最看不惯那些利字当头,靠古董赚钱的人嘛。”

月光由透明的玻璃窗照射进来,将女孩子的身影笼罩其中。何漫舟烦躁地抓了抓散在肩上的长发,看到随着可以称之为摧残的力道之下,几根秀发不堪重负地被揪断了,她原本就烦躁的心情变得更加不可描述了。

大抵是出于秃头少女的自我修养,她从善如流地转换了蹂.躏对象,把发泄目标变成了放在旁边的玩具熊抱枕,一边揪着熊耳朵,一边对着小熊念念有词地分析着,就好像人家能听懂一样。

“还有啊,你说说,今天白亦从为什么要帮我啊?到底是白老板吃饱了闲得没事干,还是他的那位顾助理,忽然想要路见不平一声吼,然后该出手时就出手了啊?

今天晚上在碧云街,替何漫舟解围的董楠顾特助,是白亦从的助理。之前何漫舟没跟白家正式打过交道,但大家同在一个圈子,她或多或少对董楠有所耳闻,也知道这位特别助理平时是什么样的性格。

以一言以蔽之,董楠踏实稳重,严谨克制。如果是在古代,他就是家主身边最优秀的家臣,妥妥的一级执行者,不会出任何错误,更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打着白家的名号自作主张。

至于他的顶头上司白亦从,更是以神秘低调著称。平时白老板神龙见首不见尾,能见到本尊的情况少之又少,白家的事务很多都是交由董楠出面处理的。用一句打趣的话说就是,白亦从不在江湖,江湖却时时流传着他的传说。

就如同明白事理的人都不会得罪大领.导身边的秘书一般,古董圈的那帮商人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从来都是习惯性地去关注董楠的口风,想要通过他的态度判断出白亦从的态度,从而了解z市古董圈子里的风向。

所以虽说只是助理,董楠的一言一行都相当谨慎。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身份和影响摆在那里,更不可能为一个平平无奇的老人家出头。

之所以会出手,一定是得到了白亦从的命令。

可这正是问题的症结所在。

何漫舟一边揪着玩具熊的耳朵,一边有些苦恼地继续想着。如果说自己的本职是个“不务正业”的画家,在老何失踪之后,才勉勉强强赶鸭子上架,算是半路出家的古董行业新生力量。

那么白亦从就是彻头彻尾的世家行家,白家世代做古董生意,据说渊源可以追溯到祖上很多代,z市第一家古玩城就是他们开的。至于白玉楼最初的那一批展品,都是白家几代的传承,随便拿出一件都是价值不菲。

接手白家的产业时,白亦从不过刚刚大学毕业,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当时白家内部变动很大,白家二爷的生意最做越好,正赶上白家老爷子因病去世,白亦从的大哥白语秋接手白家产业,加之他商业天分不足,白家生意不进则退,压力颇大。

那几年正赶上z市古董业快速发展,很多零零散散的古董商人后来居上,虽然没有动摇白家的根基和影响,却也带来不小的冲击。

对此,白家嫡系已经引起不少诟病。

几年之后白语秋出差的时候遭遇意外,死在了外边,白玉楼不得不由白亦从接手。赶上多事之秋,当权者又年纪尚小,所以白亦从接手白玉楼,与其说坐拥家族传承下来的聚宝盆,不如说是在刀尖上起舞,每走一步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容不得一点差错。

最初白家内部都对这位年纪尚轻的当家人口不服心不服,尤其是白家的二爷白穆,嘴上说着不忍心看着侄子太过劳碌,没头苍蝇似的独自摸爬滚打,可以事事帮衬一二。

可是这样的“帮衬”背后,狼子野心就是昭然若揭了。

白亦从对此置若罔闻,自然任何事也都没跟二叔商量,等到白穆发现自己的这位侄子并非池中之物,不可能听他控制的时候,白亦从的羽翼已经足够丰满,不会挟制于任何人了。

不过短短几年时间,白玉楼古玩城的生意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白亦从创造的业绩和影响是父亲和哥哥都比不了的,说一句商业奇才也不为过,最神的是他鉴定古物的眼力,那是当之无愧的天才,有这样的成绩说话,白家一众虎视眈眈的叔伯长辈也只能闭嘴了。

何漫舟跟白亦从没有任何交集,不过白家现任的当家人那种足以称之为冷面阎王的男人,怎么也不可能对她莫名其妙这么好心吧。

“难不成他被我的人格魅力折服了?”何漫舟小声嘀咕。

可怜的小熊抱枕被好一番蹂.躏,要是它在天有灵,想必都要哭出声来恳求何漫舟手下留情了,哪有功夫感慨她的人格魅力?

“不过,这是真的不合理啊,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小熊:“.......”

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熊生真的是太难了。

大抵是想不出任何头绪,短暂的犹豫之后,何漫舟又不死心地翻起那本笔记。

“喵呜......”

就在这时,被冷落已久的猫主子不知什么时候晃悠进了客厅,突然一跃而起,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跳了上来,放在桌上的水杯就那么不当不正地尽数洒在了一旁的笔记本上边。

何漫舟赶紧拿起了手札,手忙脚乱地擦着水渍,可是她很快就停住了——因为她清晰地看到,在清水的浸泡之下,笔记本空白的纸张上面,居然浮现出了几行字迹。

室内过分安静,除却夜风穿堂而过,就只剩下了何漫舟凌乱的心跳声。

她像是手持着潘多拉的魔盒,这本手札中的记载是足以惊世骇俗的巨大秘密,而此刻这些不该触碰的禁忌,都一点点地浮出水面。

这些,正是何漫舟迫切想要了解到的,某些事情的答案。

12月20日

今天就要上山了。

有了白家的那幅画,确认坐标便容易很多了。这不是龚贤的手笔,可这画功技法足以以假乱真,到底是何方大家绘制了这两幅画,白家又为什么知道这些秘密呢?这些事情我尚且都还想不明白,想必白老板也没有跟我说实话。

说穿了,他终归还是不够信任我的。

这几天坞城一直在下雨,后半夜下了很大的雨,不过我与白老板的行程已经定好,总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如果此行顺利,就可以找到藏在古庙里的“钥匙”了。

那处宝藏,还有背后埋藏的秘密.......

或许真的可以重见天日了。

.......

据考察队的叔叔们所说,老何的失踪,就是在这个雨夜。

何漫舟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此刻她的心里犹如乱麻一般,盘亘着无数个问号。她怎么也没想到,噩梦中的那个古庙居然真的应验了,原来真有这样一处古庙。而这处处透着神秘和诡异的庙宇,居然就是何盛坞城之行的目的地。

那幅《山涛话古图》是一切怪事的源头,可按照老何的意思,这幅画不过之后破解谜团的线索之一,另一半则是在白家手里......

如果手札中的白老板,真是z市古董界龙头的白亦从,那这背后的事情就更复杂了。就像何盛最初顾虑的那些,以白亦从的能力和手腕,既然他的手中握着线索,为什么不直接去调查,而必须助力与何盛,跟他一起行动呢?

或者说,手札中多次提及的“他”——那位神秘的白姓男子,他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一定需要老何来配合呢?

怀着这样的疑问,何漫舟继续翻阅着接下来的内容。

直到看到了最后一页,她彻底变了脸色。

12月21日

找到那座古庙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我和白老板在山上留宿了一晚,一来是为了避雨,二来则是要研究壁画上的文字。这古庙地处太偏,如果不是破解了两幅古画的玄机,想必我们无法找过来。

明天就要动身去下一处了,如果此行顺利找到神女的战衣,就能开启那次宝藏。

这到底是好是坏呢,或许没人知道。

.......

何漫舟越翻越觉得心惊,她一直以为,父亲是在坞城失踪的。可是根据笔记上的记载,坞城不过是行程的第一站,他去坞城的目的是想确认所谓的“坐标”,找到打开那个地方的钥匙。

神女的战衣指的是什么?

开启宝藏,又是什么样的宝藏呢?

12月30日

明天就是漫舟的新年画展了,我原本答应她会去的,看来也没有机会看到了。

小舟,你要原谅爸爸。

1月5日

一切都错了,这不是我们该调查的东西。

神女的战衣本身就是诅咒,这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魔鬼,会彻底将现在的文明吞噬,可是走到了现在,我们都没办法回头了。

如果可以活着回去......小舟,你要相信爸爸,这不是我的本意,而是不得不屈服的命运。那些传承注定会苏醒,你能做的只有屈从于神祗,奉献自己的灵魂和生命。

神女降世,本身就是诅咒。

.......

被水浸泡而浮现出的内容截然而至,后面的纸张边缘带着整齐的撕痕,笔记的内容不得而知,也不能确定之后的笔记是何盛亲手撕掉的,还是有人在他失踪之后拿到了这本手札,又将最关键的部分藏了起来。

还有这本手札本身,也有着很大的问题。

哪怕是对破案一无所知的人,单凭逻辑分析也能看出其中的不对,当年跟何盛一同前往,考察队的那几位叔叔,都对这本笔记一无所知。但如果不是考察队的成员,又是有谁才有机会,拿到何盛的贴.身物件,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本日记放在天问堂博物馆的青花瓷罐子里呢?

这本笔记是谁带回来的,在这样的节骨眼上,他为什么要把这些线索透露出来?

这些谜团还未解开,背后那些诡异的事情却已经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