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遗失的空间
就像是有人默默地看着你,不干涉,也不离开。
之前无数次跟人提起,所有人都讳莫如深,但是此次,还是头一次由除她之外的另一个人的嘴里说出来。
白芷似乎有一种轻微的如释重负的感觉,但是随即又被一种隐约的恐慌所取代。
她们依旧在房间里四处检查,但是还是一无所获,这种直觉很准,但是又没有什么实证,确是是有点头疼。
最后,白芷有点累了,她想起来刚才原本是打算要去卫生间洗澡的,想着还是放一放吧,所以干脆就带上睡衣去了卫生间。
当她的目光触及卫生间的那面大镜子的时候,突然一愣,她回过头,倒退着走了几步。
一种第六感,让她觉得这个镜子,并不寻常,但是又实在看不出来哪儿有异样。
哗哗哗的水声,暂时舒缓了她紧张的神经,她不动声色的拉上了浴帘。
出来之后她还是像往常一样,对着镜子吹头发,不一会儿点灯闪了几下灭了,吹风机的声音,电流声等顿然消失,整个世界突然进入一个无光和无声的世界里。
短暂的惊慌过去之后,白芷准备摸索着去某个抽屉里找蜡烛,就在这时,她听见了非常细微的一声响。
是的,在非常细微非常细微的啪的一声,在平日里,她一定是不会注意到的,而在停电的这个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的,她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情况下,这声响就有些清晰的传入了她的耳中。
并且据她判断,这声音就是从镜子后面的方位传过来的。
在黑暗中,她静静的对着镜子看,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好像又什么都看见了。
最近一段时间,由于白芷的生命里有了新的人和感情进入,操纵的难度越来越大了。
白芷一边用毛巾摩挲的自己的长发,一边皱着眉头思索:
如果蒋思顿朱丹利益集团,需要达到持续的控制,gaslighting(煤气灯效应)控制我的目的,再或者通过韩安瑞这个我曾经信任的人来持续控制我,那么他们势必要进一步窄化我的社交圈,按照他们之前的手段,总结下来有几点:
第一,破坏我和身边所有人的信任感,比如激化矛盾,就像和柳菲儿的莫名其妙的争执一样;后面还四处宣扬我的朋友都是无法长久相处的,缺少保持稳定友情关系的能力,让我产生自我怀疑;
第二,引导我自动放弃与周边人的正常社交,就好比有意无意的把身边的任何人,无论男女老少全部描绘为“出轨对象”一样,为了表达“忠贞”,让其自动自我封闭;
第三,让我认为周边人的一举一动,都与他们有勾连,从而进一步自我封闭。要做到第三点,就必须做到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这样在我周边的人的言语和行为之中所透出的若有似无的关联度,让我进一步的越发认为身边人不可靠,都是能被轻易收买的小人,或者是淫威下唯唯诺诺的懦夫。
但是百密一疏,萧歌、威廉、格格的闯入却全都是他们计划外,且似乎难以进行控制的人。
白芷用毛巾包好头发,找了一会儿没找到蜡烛,准备回自己的卧室去翻找。
好在这会儿,电又突然来了,她换好睡衣从洗手间走出来,跟格格简单交代几句,还是径直跑去了卧室。
这个卧室里有个带锁的柜子,她藏了一个带锁的日记本。
客观的、不带评判的记录和gaslighting操纵者的所有互动的细节,是摆脱操纵的关键一步。
那么,让她与社会脱节、“窄化空间”以达到操纵目的的行为,现在看起来不那么容易做到了,如果要想要夺回控制权,让其继续有低自尊以及较低的自我价值感,那么就需要破坏阻挠她在做的事情。
白芷端着日记本陷入了沉思:
她现在在做的最重要的事情,无非就是融资了。
威廉的到来,无疑给这件事的成功率又增加了更大的可能性;再加上几个素有名气的投资机构,都已经表达了投资意向,并进行了详尽的尽调,白芷与他们都有或深或浅的接触甚至是交情。
所以这哪怕是以韩安瑞的背景做背书来进行阻挠,显然也是有难度的,甚至耗费巨大,这远比在微博上控制一些腰部博主,发几篇迷惑人心的文字,其成本要高得多。
况且,随着韩安瑞潜力股光环的逐步消失,大众对其的祛魅和白芷与他心理距离的疏离,他的影响力也着实越来越淡了。
那么下一步,他们要重新夺取掌控感,进一步达到破坏她的事业的目的,那么舜太的适时出现,就绝对不是偶然,不是空穴来风。
“这就奇了,他们背地里想搞动作,应该瞒着我才对,他们对我的行动了如指掌,我知道舜太这个事情,他们也必然知情,好像并不怕我知道的样子,那是为什么呢?”白芷咬着笔杆,却怎么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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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的另一面,坐着那个面色苍白的,长相、神情都矛盾的年轻男人。
几个月前,在施工队轰轰隆隆的进行敲击装修的时候,一户当中的卫生间的大镜子碎了,镜子后面,露出了一个暗屋。
特别小,不足四平米,还留有一些水泥、木板之类的装修器材。
工人们立刻就汇报给了他。
一个工作日的下午,整栋楼都没什么人,他带着人来查看,也发现了这个暗室,翻了进去,看到暗屋对面的墙上,有个半人高的窗口被一面镜子封上了,那应该是隔壁那一户卫生间的镜子。
没人知道他有多激动。
他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从小他就觉得,这个世界是个巨大的骗局,到现在依然没有改变,人类,无论身处何时何地,只要被观察,就会习惯性地戴上一副假面。
这是刻在基因里的虚伪,人性的薛定谔。
他想要成为一名隐形的观察者,需要一间 Dark House。
从前,他只能雇佣黑客,从万千繁杂的字节当中窥探人世的秘密,现在终于可以有办法看到3D实体全息的影像。
这不是粗糙简单版的元宇宙提前实现吗?
他瞬间自己心底的欲望被释放了出来,不是偷窥欲,而是,创作的欲望。
几天后,他将隔壁户的卫生间的镜子拆了下来,换上了一面买来的双面镜。
对面的人,看到的是一面正常的镜子;而在他眼中,那就变成了一面透明的玻璃,对面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是的,某个平常的夜晚,韩安瑞趁着夜色进入了这个暗屋,在这个钢筋水泥的夹层里,开始了他的“凝视”之旅。
自此,这个外表沉静甚至娇柔的“邻居”,终于在毫无察觉之中,呈现了她最真实的、内在野性的、饱含着蓬勃生命力的一面。
像是随时随地可能喷薄的岩浆,她的无助、她的反抗、她咬紧牙关的坚持和茫然无措的恐慌,还有与无人处眼中喷薄出的汹涌的恨意,都被他饶有兴致的尽收眼底。
如果不能拥有她的灵魂、不能拥有她的精神和肉体,那么旁观着她隐藏着的滂湃的生命激情,就足以让他苍白的、无趣的单调的,日复一日庸常的生命里注入了一种别样的美感,这可太刺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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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半干了,白芷从头上解下毛巾,一缕执拗的卷发垂下来,轻轻的搭在她的肩膀上。
她顺手拿过床头的手机,把手里的手机里那个截屏翻了出来,又查询了相关资料,一一截屏,然后通过蓝牙传输到备用手机里,确认完毕之后,她把备用手机和日记本一起锁进了床头的柜子里。
按灭了台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