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终身为婢
离都的大马路上出现一幅堪称画卷般的景象。
一名少女跪在石板上，一个娇小玲珑的背影能勾起无限遐想，那曼妙的后背曲线带着几分青春洋溢的流畅，凹凸有致的身材表现得很可爱很迷人。
年纪稍长的青年单膝跪在少女旁边，用宽厚的后背遮挡住她半个身子，这模样似乎是要用身体为她遮风挡雨。
他紧紧靠着这位少女，微微低头，两者似乎是在窃窃私语，更大的可能是青年在安慰这位身姿婆娑的少女。
“好了，你还是跟着我回紫幽宫，碎屑都已经渗透进伤口里，这样下去会得破伤风的。”云司昭很严厉地说道。
林祺儿额头的伤势很重，这三个响头磕得特别重，诚意满满。
只是······生命这东西是没办法重来的，无论多么诚挚的道歉，都无法挽回逝者的生命。
对那些失去亲人、失去爱人、失去家人悲痛欲绝的人而言，一个道歉实在是微不足道，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意义。
这种代价太过幼稚。
“云哥哥，我的几位姐妹也在不远处，求您帮她们一把·······糟了，霍天奴的离开有可能是去杀林月馨姐，我们得赶紧去救人，阻止他！”
原本还展现出几分虚弱的林祺儿感到大事不妙，脸庞上的疲倦一扫而空，无论多累，她也必须克制下去！
云司昭立刻答应下来，并且顺口安慰道：“好的，我们马上去。我估摸着他还没有回去，应该来得及。”
果然不出所料，霍天奴还没有进入柴房大门，云司昭就带着林祺儿站在柴房大门前。
霍天奴目眦欲裂，怒气冲冲，手中还提着一把刀。
云司昭道：“霍天奴，你是叫霍天奴。你拎着一把刀来柴房有何贵干？”
云司昭提出这么一个问题，霍天奴都想笑，都觉得讽刺！
这不是废话吗？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
云司昭注意到一个细节，霍天奴的双腿微微颤抖，脚肚子估计很软，站都不一定能站稳。
但他的眼神很平静，那种气度很是萧瑟高深，还带着一往无回的决然。
那种凄凉的意境用一句话就能形容：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送死我不拦。
他似乎早就有了求死之心，必死之心，根本就没有指望能活过今天。
霍天奴很直接道：“我是来杀人的，我要为我哥哥报仇。我就算是死，我也一定要杀死那个天理不容、罪该万死的贱人！我很清楚我打不过你，但拼命这种事情是不需要实力的。”
“我活着就是为了复仇，上天给了我这个复仇的机会，我却让这个机会从指缝间滑走。”
“这是我的失误，如果我杀不了她，只能用我自己的性命去给哥哥赔罪。还有我妹妹，我妹妹是被她母亲害死的，这笔账我该算在谁身上！这应该是一目了然的事情。”霍天奴完全没有那份对强权的卑躬屈膝，说话也根本没有一丝颤抖，气定神闲。他这辈子奴颜媚骨太多了，生命最后的时刻也该堂堂正正像个男人，把腰杆子挺直了！
“我活着就是为了找机会报仇。我很清楚这是我最后的机会，假如今天不杀了她，我就再也没有杀掉她的可能了。”他的双腿抖得特别厉害，但他说话中气十足，他早已报了必死之心，那么最重要的就是······不顾一切！
云司昭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认，劝说道：“屋子里的还都是些孩子，她们还不懂事，所以······”
“你给我住口！”霍天奴的眼瞳中仿佛被猩红的鲜血灌满，“我妹妹死的时候，也还只是个孩子。一个孩子不懂事，结果就······打翻了一盆菜，被这群畜生不如的混蛋······一句话，我妹妹就成了一具伤痕累累的尸体，而且连尸体也·······你告诉我······这怎么能原谅！啊！”
这怎么能原谅！
这不能原谅！
没有一丝丝宽恕的余地！
她们的罪恶滔天能够被原谅！
他妹妹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凭什么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他妹妹也是个孩子，也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她也应该被原谅！
可结果呢······结果是什么！
云司昭沉默了，他也不清楚这个男人身上的故事，总之一切都很复杂。
宽恕，这个世界上能轻易说出宽恕这个两个字的，根本不懂得真正的仇恨！
某些仇恨，恨不得把世界一把火烧掉也要发泄出来的！
霍天奴露出一个邪性凛然的笑容，宛如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眼角却止不住留下两行悲痛欲绝的泪水。
“你竟然还没有杀我，还与我讲道理。实际上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我只是个奴才，哥哥、弟弟都是奴才的命，我妹妹是个奴婢。惹的你们这些大人物不高兴，我们活该身死。”
“你们做了错事，无论多么严重的罪行，穷凶极恶、滥杀无辜、奸|淫|掳|掠，只要有关系有实力有背景，做什么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而我们呢？卑躬屈膝、累死累活、苟延残喘，日子过得跟条狗一样，狗还有乱吠的权利，我们却连说话都要小心谨慎，只为了吃口饱饭。结果·······不给根骨头啃啃也算了，一点微小的失误惹得主子皱了皱眉头，直接剥皮拆骨、炖成肉汤。”霍天奴把胸腔中积攒的话全部吐出来了，淤积生命几十年的真心话。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这个世道一点都不公平，可他一个奴才只能忍气吞声，奴颜媚骨。
直到生命的最后，有胆子放肆地吐出几句心里话。
“杀了我吧，给我个痛快。既然你站出来，就说明要包庇那几个贱人了。”霍天奴很清楚他一个普通人远远不可能是这名青年的对手。
“天理报应，从前我根本不信，但是这青石城的灭亡，我真的信了。这群人就是作恶多端到老天爷都看不下去，遭报应了！”霍天奴指着云司昭的鼻子，“不分青红皂白包庇她们，你一定也会遭报应的！”
云司昭道：“我不杀你，你走吧。”
霍天奴冷笑不止，道：“我来这就是杀人的，说来也是奇怪。在你面前站都站不稳，我居然有胆子说出这么一番话，我还真得佩服今天的胆量！”
“去死吧！”
······
······
自魔历一百一十四年四月二十九日起，紫幽宫中有四个人。
云司昭、云可儿、林欣涵与林祺儿。
“林月馨，我记住你的名字，小姐。我清楚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我这名字的确就是当奴才的命。现在好了，我这个卑微的奴才站在你们上面！”
“林月馨小姐，还记得吗？一个杯子，一个杯子，一个杯子！就这么一个杯子，我哥哥的命就丢了！”
“我们像狗一样伺候你们这群大小姐，你们居然还想要我们这群狗的命！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婊|子，终于遭到报应了，这都是报应啊！哈哈哈，真是太好了！”
“我日日夜夜都在想着如何报仇，哥哥那张脸我怎么可能忘记呢！可我只是个奴才的命，只是一条狗而已。”
“知道疼啊！知道叫出来啊！知道求饶啊！你们终于知道鞭子抽在人身上会疼吧！啊······疼吧······鞭子抽在身上特别疼，还会流血出来！”
“林月馨小姐，沦为命如草芥的奴婢就该明白，该明白我们的日子多苦吧！告诉我！鞭子抽在身上疼不疼！啊！”
“我弟弟，就是这么，被一鞭子，一鞭子，一鞭子，活活抽死的！”
“还有我妹妹，很可惜，她没有落在我手上，那就只好你来偿还了。我妹妹，也是被鞭子活活抽死的！”
“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贱人，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啊！”
“活该，我让你们活该，我让你们活该！”
云司昭听完这一字一句，顿时心中百感交集，多么浓烈的仇恨能锻造锤炼出这么锋利尖锐的心里话。
这不是怨恨，不是咒骂，而是真正的心里话，发自内心真挚的感情。
霍天奴，他这辈子就是个奴才。
但是奴隶就没有感情了吗？奴隶也是活生生的人啊！
有血有肉有感情的生命！
“我让你活该。”这话是云司昭说的。
“我让你们活该。”这话是霍天奴说的。
云司昭苦笑不已，原来自己骂出那句话，讽刺的是他云司昭！
云司昭看着林祺儿，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听完霍天奴悲痛欲绝的话，说没有触动是假的，尤其是遭遇到相同对待后，那种共鸣就愈发强烈了。
林祺儿道：“我想当奴婢，不为侍奉某个人，而是为心中的信念。”
凝视着林祺儿的眼神，云司昭顿时理解了她的想法，露出一抹欣然的微笑。
我永远不脱离奴婢的身份，直到奴隶彻底的消亡，那么我也不再是奴婢。
若无法再有生之年消除奴隶制，那么·······我便终身为婢！
······
······
虚无语录：求推荐票和收藏，我纯粹试验一下，根本没抱希望。
求推荐票和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