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慈善晚会
国安公司下设办公室、财务部、人事部、业务部几个部门。江阳负责办公室工作，手下一个秘书，几个驾驶员。财务部聘了两个会计，钟声直管。人事部只有一个女孩子，管理档案。林小丰来到后不知从何处下手，只能像林黛玉进贾府一样，少说多看。业务部的负责人叫李东升，六十多岁了，据说之前在省商业厅做副厅长，退下来后被钟声请了过来。业务员们都在外面跑，平时不来，公司见不到几个人。最忙的还是钟声，整天看不到他的影子。除了周一召集开个会，安排本周的工作外，其它时间多数在广州。
时间长了林小丰慢慢了解到大概的情况，公司的业务分两部分，国内贸易和国际贸易。国内贸易多数是业务员去跑，每年做个几千万的流水，占公司业务的一小部分。主要业务是国际贸易，每年能做到几个亿。相对于当时国内物资的严重匮乏，国外有大量丰富的商品供应。国安要做的事就是把国外的商品合法的销售到国内市场。但国内市场是封闭的，只有国营的商业、物资部门才有经营权。钟声之所以忙，就在于他要奔波于各个部门，拿到物资调配权，然后组织货源进入国有的一级、二级批发站。下面的事交给李东升就行了，他以前就分管批发站工作。
随着生意越做越大，如何跟外商打交道的成了难题，以前跟东方公司合作，对方会组织好货源交过来。现在要直接跟外商签订供货合同，没有懂行的人不行。钟声安排林小丰抓紧时间招人。
做贸易投入少赚钱快，有些人拎个包就可以做生意，特区成立的贸易公司多如牛毛，良莠不齐。正规一些的公司给出了优厚的待遇招贤纳士，人才的竞争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林小丰正一筹莫展，郭一鸣打电话过来，说是影片准备开拍，有些事情还要征求他的意见，问什么时候有空见个面。
林小丰灵机一动，郭一鸣在香港，可以让他帮着找找人。于是把这个想法告诉了钟声。钟声连声说好，催他马上过港联系。
第二天一早，林小丰来到香港。郭一鸣、洪龙、汪国荣和几个编剧正在会议室等他，看到林小丰进门，起身寒暄几句后众人一起坐下。
原来，洪龙在挑选影片中的女一号时，找了两个人来试镜。一个是红透香港半边天的当红女生费丽兰，如果让她和汪国荣演对手戏，以两人的票房号召力，这部片子稳赚不赔。
另一个则是从没演过戏的高中女生文清，试镜后发现，女主角的那种青涩被她演绎的入木三分。不过，她是新人，不确定观众认可不认可。
求稳就选费丽兰，出奇则选文清。几人商量来商量去也拿不定主意。洪龙提议，把作者请过来，让他看看哪个更适合。众人一致同意。会议室的灯光暗了下来，开始播放几个片段。
“就是她了。”片子刚播完，林小丰斩钉截铁的指着片中的文清说道。虽然是片段，还是一下把他拉回到了高中时光。
看到林小丰这么肯定，洪龙和汪国荣几人相视一笑，拍了拍手说：“ok，可以开工了。”
洪龙看了林小丰一眼，想了想说：“有些镜头去你老家拍怎么样？你上学的地方。”
“当然没问题。”林小丰看了郭一鸣一眼，笑道：“还真是巧了，我们那个学校已经改建了，就是郭老爷子捐助的。”
“哇，无巧不成书，拍成电影也给郭家做个宣传。”洪龙哈哈一笑。
女主角定下之后，洪龙几人留下继续商量拍片的事情。林小丰跟着郭一鸣走出门，告诉他聘人的想法。
“可以给你留意一下。”郭一鸣抬腕看了看表，“到午饭时间了，边吃边聊。”
贸易是香港的立身之本，也是最大的优势，自然不缺这方面的人才。周一刚上班，郭一鸣打电话过来，说找到人了，是陈苏安的两个学兄，之前在荣华商行做了十年，经验丰富，愿意到国安工作，他们的要求一是待遇要好，二是不愿离开香港。
林小丰接完电话，来到钟声办公室汇报。钟声手一挥，完全没问题，薪水按他们的要求给，在香港分公司上班，就这样定了。林小丰又建议在国内招几个懂经济的大学生到香港分公司，让他们边学边干，为以后公司发展储备人才。
钟声笑道：“这就对了，小丰，看来这几个月的培训很有用，你进入角色很快，公司要做大做强，必须有源源不断的人才补充。香港这边都是凭本事吃饭，谁待遇好跟谁干，跳槽是常事，我们得学会自己培养人，有自己的队伍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以后人事方面的事也不要事事汇报，只要有利于公司发展的你来做主，事后告诉我一下就行了，我事太多，也忙不过来。
一分钱一分货，永远没有白花的钱。香港人非常敬业，挖来的两个人效率奇高，从钟声这边拿到批文开始，到组织货源、签订合同、配货发送，一周的时间全部完成。
林小丰对公司原有的业务员进行分类整顿，划定范围，厘清责任，国安以前混乱的秩序大为改善，开始变的井井有条。钟声暗暗称奇，庆幸自己找了个好帮手。
周五下午临下班前，林小丰正在整理明天去港大学习的材料。门声一响，钟声笑容满面的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信封，冲着林小丰摇了摇，神秘的说，“猜猜这里边是什么？”
林小丰摇了摇头。
钟声走到办公桌前，把信封“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演唱会的票！”
“什么？”林小丰一时没反应过来。
“有邓丽君的演出，惊奇吧，千金难求啊！”
“可以现场聆听邓丽君唱歌？”林小丰惊喜的问。
“是啊，就是这么神奇，费了好大的劲才搞到的，可惜，我去不了。”钟声惋惜的说。
“怎么了？”林小丰奇怪的问。
“这是两张明晚的票，本来想我俩一起去的，可是刚刚接到领导电话，明晚有个重要的活动让我组织，无法推脱。”钟声叹了一口气。
“这……”林小丰看了钟声一眼，不知说什么好。
“票你拿去吧，替我好好听，帮我圆个梦吧。另外一张票，最好找个女孩子一起去。”钟声狡黠的眨了眨眼，哈哈一笑，转身离去。
看着钟声走出门去，林小丰想了想，拨通了胡书楠的电话，约她一起去看演出。
“嗯，知道有这个演出，是个慈善活动，香港的不少巨星都有参加，你从哪儿弄到的票。”胡书楠问。
林小丰说是钟声给的。
“这个钟声还真的神通广大”。胡书楠笑着叮嘱道：“这次过来记得带身西装哦，这是个慈善活动，香港人讲究仪式感，别穿的邋邋遢遢的。”
林小丰忙答应了。
“明天下了课你在宿舍等我，我顺便买点便当过去，简单吃点去看演出。”两人又聊了几句后，胡书楠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傍晚，林小丰下课后回到住处，刚洗了把脸，传来敲门声，打开房门，林小丰吃惊的张大眼睛，愣住了。
胡书楠身着一袭黑色的无袖晚礼服，左手拎着一个纸盒，右手手臂上搭着一条鹅黄色薄如蝉翼的披肩，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黑色的长发瀑布般洒落在脑后，一字抹胸领口下，白净修长的脖颈上一条项链熠熠生辉，两只雪白匀称的肩膀露在外面，纤细的腰身处系着一根细细的腰带，修长的秀腿上穿着黑色的丝袜，小巧的脚上是一双黑色的高跟鞋。
“怎么，不打算请我进去吗？”胡书楠看到林小丰从上到下的打量着自己，露出吃惊的表情，噗哧一笑。
“请，请进。”林小丰回过神来，赶紧拉开房门，站在一边。胡书楠款款的走进了房间，把纸盒放在了餐桌上，顺手把披肩搭在了椅背上，回头看了林小丰一眼，娇斥道：“愣着干嘛，快过来吃饭，时间很紧的。”
“噢。”林小丰赶紧答应了一声，关上房门，走到餐桌旁。胡书楠打开了纸盒，里边装的是汉堡和可乐等食物，两人胡乱填饱了肚子。林小丰走到卫生间换好了西装，推门出来。
胡书楠把吃剩的杂物装回盒子里，扭头看了林小丰一眼，走过去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带，后退一步，上下看了一遍，笑道：“不错，还挺精神的，快点走吧，车子等在下边。”
林小丰拎起纸盒，顺手把披肩递给胡书楠，两人离开了房间。
慈善会的地点在九龙油尖旺区的红勘体育馆，香港人简称红馆，是亚洲最大的多用途综合馆，从外面看它像一颗倒立的钻石镶嵌在维多利亚湾的岸边。走进馆内，能容纳一万多人的体育馆已座无虚席。胡书楠跟林小丰要过票来看了看，向前走去。
“小丰，书楠，你们也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林小丰闻声望去，第二排座位上，郭一鸣起身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陈苏安和一个女孩子。
“这么巧，你们也在这里。”林小丰高兴的挥手。
来到跟前，林小丰看到两人都是西装革履，雪白的衬衣上系着黑色的领结，后面的女孩子原来是文清，衣穿一袭白色低胸长裙，显得十分清纯。
“哇，这么酷。”林小丰伸出手跟他俩握了握，胡书楠也笑盈盈的冲他俩点了点头。
郭一鸣是代表爷爷的公司来参加慈善活动的，叫上了文清和在财务部工作的陈苏安，晚会上有他们一个捐助活动。刚说了没两句，馆内的灯光暗了下来，主持人走到了舞台中央，晚会开始了，几人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光怪陆离的灯光不停的变幻着，舞台的背景变的五彩缤纷，精彩纷呈的节目一个接一个，节目中间的空隙，在几位大牌主持人的引导下，捐助者纷纷举牌义捐，台上大咖云集，巨星闪耀，晚会高潮不断，现场的气氛一浪高过一浪。
晚会进行了一大半的时间，舞台的灯光再次暗了下来，雪白的光柱打在了舞台一侧，随着一阵柔软的乐曲缓缓响起，侧幕后传出圆润甜美，如天籁一般的声音，温婉动人。
林小丰闭上眼睛，感觉像是有只纤纤玉手在轻轻拨动着心弦。又仿佛是条百转千徊的小溪在轻轻流淌，听的骨头都要酥掉了。
“邓丽君。”身旁的胡书楠一声轻呼。林小丰急睁开眼，一个宛若天仙的歌手手持话筒，站在舞台的中央倾情演绎着。
她就是邓丽君！林小丰心中一阵惊叹。比自己梦想中的还要漂亮、优雅。当年在营房的草棚屋里，从黑匣子录放机中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时，就已经如醉如痴。林小丰怎么也想不到今天竟然能在现场亲眼目睹她的芳容。
作为世界级的歌星，亚洲歌后，诸多名誉集于一身的邓丽君，歌声已臻化境，却没有一点大牌明星的架子，谈吐之间传达出来谦虚详和的气息更让林小丰为之折服。震耳欲聋的掌声中，邓丽君一次又一次的展开歌喉，美妙的歌声飘荡在空中，余韵绕梁，缈缈不绝……
晚会在热烈的气氛中结束了，募得捐款超过了历次慈善会，林小丰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现场竞相义捐的善举，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观众们起身离场，林小丰站起身来，看到郭一鸣转过身来向自己挥手，便和胡书楠走了过去。
“去霄夜吧，晚饭都没怎么吃。”郭一鸣邀请道。
“好啊，肚子有点饿了，去哪儿？”胡书楠笑道。
“女生优先，你和文清来选地方吧。”郭一鸣笑着说。
“嗯，去皇冠歌厅吧，既可以吃东西又能听歌。”胡书楠格格一笑，文清也拍手说好。
来到皇冠歌厅，里面规模很大，不少来听演唱会的年轻人散场后都来到这里宵夜，大厅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郭一鸣要了个包厢，几人进了房间，林小丰跟着郭一鸣和文清去点餐，房间里只剩下胡书楠和陈苏安。
“最近在忙什么？”陈苏安把胡书楠让到了中间的沙发上。
“筹备一个研讨会，汇丰邀请了一些经济和金融方面的国际专家座谈。”胡书楠双腿并拢后坐了下来。
“哦？主要是哪方面的内容？”
“主题是探讨亚洲经济发展形势。”胡书楠说完把披肩围了围，感觉好像有点冷。
陈苏安忙按铃叫进了服务员，让她把空调温度调高些，再送一条厚点的披肩过来。服务员点头答应，转身出去，片刻，送来了披肩。
胡书楠道谢后接过来披上，冲着陈苏安笑了笑，心想这人还是个暖男。
“都是哪些人参加？”陈苏安又问。
“几所大学的导师，ＨＳ、ＤＣ基金的分析师等。”胡书楠看到陈苏安十分感兴趣，便邀请道：“你有时间吗，可以过来一起听听。”
“会不会不方便？”
“会议设了旁听席，我发给你邀请函，时间定在下周三的下午三点，在香格里拉的第二会议厅，会议结束后有个冷餐会，大家可以边用餐边交流。”
“那就太感谢了。”
“不用客气，汇丰定期召开类似的会议，如果你感兴趣，都可以来参加。”
两人正聊着，林小丰三人回来了，一个穿超短裙的服务小妹推着餐车跟在后边，动作利索的把餐食摆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转身推车离去。
“喝点红酒吧，祝祝兴，一会请书楠、文清给我们唱几首歌。”郭一鸣拿起一瓶打开的红酒倒进醒酒器中笑着说。
“好啊，每人一首，谁也不能落下。”胡书楠开心的一笑。
文清首先举手同意，郭一鸣和陈苏安也没有意见，他们在香港多年，很熟悉这种氛围。
胡书楠的英文歌非常动听，林小丰觉着比舞台上的歌星唱的还好。文清选的都是软软的甜歌，轻柔浪漫，郭一鸣和陈苏安每人唱了一首粤语歌。
林小丰从没唱过歌，怎么也不肯唱，在三人的鼓噪下只好站起来点了一首流行的校园歌曲《兰花草》。开头几句找不着调，觉着不像自己的声音，不知道是混响的音质好还是伴奏音乐调的恰到好处，林小丰慢慢的跟上了节奏，一曲歌毕，四人同时鼓掌，齐赞大有潜质。
几人正在欢声笑语，“咣当”一声门响，一个醉汉撞门而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口中嘟囔着“喝，接着喝。”说完醉眼乜斜的四处望了望，发现一个人也不认识，知道自己走错了房间，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准备离去，一扭头看到了风采照人的胡书楠和文清。
“哇……，这两个小妹好……靓，怎么从来没……见过，来，陪哥喝一杯。”说完走上前去。
陈苏安正好坐在胡书楠身边，立马站起来拦在中间，怒斥道：“你是干什么的，快出去，我们不认识你。”
醉汉也不答话，一把把陈苏安推到一边，扑上去要搂胡书楠。胡书楠一声惊呼，吓的花容失色，文清也是尖叫一声。
说是迟那时快，林小丰伸出腿，脚下轻轻一钩，“扑通”一声把他摔倒在地。
醉汉破口大骂，从地上爬起来，挥拳向林小丰击去。胡书楠和文清又是一声惊呼。
林小丰侧身一闪，脚下又是轻轻一钩，醉汉一个趔趄“嘭”的一声，脸部重重的磕在茶几角上，鼻子里哗的流出血来。醉汉爬了起来抹了一把流出的血，叫道：“你们等着。”说完趔趔趄趄的奔出门去。
郭一鸣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端着红酒杯抿了一口，笑道：“小丰，这几年功夫没丢哦。”他不知道林小丰已经有过几次交手的实战经验。
胡书楠惊魂未定的说：“抓紧时间走吧，那个流氓肯定是叫人去了。”
文清连连点头，颤声说道：“快走。”
陈苏安也说道：“我们走吧，书楠和文清是女孩子，别出了什么意外。”
郭一鸣想了想：“好吧，我们走。”他领教过一次，香港这个地方的黑社会是带枪的。
几人走出歌厅大门，刚来到大街上，七八个光着膀子，身上描龙刺凤的莽汉，狂喊着奔出歌厅，冲了过来。
“苏安，你带着书楠和文清先走，我和小丰对付他们。”郭一鸣泰然自若的说道。
陈苏安来不及多想，拉着她俩就跑。七八个莽汉被郭一鸣和林小丰拦住，于是分成两伙分别把他俩围住。
“动手吧。”郭一鸣一声轻喝，上次和黄春生一起跟黑帮交过手，心中有了底气。刚刚看到林小丰身手敏捷，知道对付这帮家伙不在话下。
世上武功无快不破，莽汉出拳看似势大力沉，动作刚猛，在郭一鸣看来就像是电影中的慢动作，在他们中间游走自如，身形飘忽，四两拨千斤，借力打力，四个莽汉的拳脚都招呼到了自己人身上，互相之间气的嗷嗷大叫，却伤不到郭一鸣一根毫毛。
几招下来，郭一鸣发现了破绽，对方在抡拳踢脚攻击时，身体的重量全部落在了另一条支撑的腿上，这条腿的肌肉是紧绷着的，受不得一点外力。郭一鸣身子一闪晃到对方身后，脚尖用力在他的腿肚上一点，莽汉立刻大叫一声，跪倒在地。林小丰跟几个人缠斗时，偷眼望去，觉着郭一鸣的法子非常有趣，便如法炮制，霎那间也踢中了一个。
不多会功夫，七八个莽汉都躺在了路上，抱着腿哭天喊地。郭一鸣和林小丰拍了拍手，扬长而去。
陈苏安、胡书楠和文清不放心他俩，跑了一会，回头看去，几个流氓已经被击倒在地，郭一鸣和林小丰潇洒的走了过来，三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停下脚步，吃惊的说不出话来。正在这时，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郭一鸣挥手拦住，几人挤了进去。
“走喽，回去睡觉，今天的音乐会真的很好听。”郭一鸣轻松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