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无忧的童年
“丰儿,再不起床上学可要迟到了,快点。”这是妈妈第三次喊了。
林小丰每天早上总是睡不醒。奶奶说这是胎里困,说丰儿妈在怀他时就总是犯困,有一分钟的空都要打个盹。
妈妈则说是生物钟颠倒了。生下丰儿后工作忙没时间带,交给了奶奶带回农村养,奶奶早晨起来既要去田里做一会农活,还要回来准备家人的早饭,林小丰一个人被扔在床上,每天睡到十点多,所以才落下个睡懒觉的毛病。
既然是大人犯下的错,也怪不得孩子,所以林小丰心安理得的每天照样呼呼大睡,直到实在捱不过去才懒懒的起来。
妈妈喊他起床总是会提前半小时,然后每十分钟喊一次,并且一次比一次喊的声音要大。
林小丰十分不情愿的抬起头,扭过身看了看窗外,天空阴沉沉的,撕棉扯絮般的飘着大片的雪花,心里一松,又躺了下来:“妈妈,下大雪了,怎么上学?”
“雪又不隔人,学校也没放假,快起快起,人家都走了。”妈妈急吼。
林小丰万般无奈的再次抬起头,把身子往上耸了耸,靠在床头又眯了一分钟。在妈妈的再次吼声中,终于完成了艰难的起床任务。
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离上课还有十五分钟,这几乎就是路上的时间。林小丰胡乱用牙刷在嘴里捣了两下,抹了一把脸,拎起书包,从餐桌上抓起一个包子,急冲出门。
“喝点粥……”。
“咣当”一声,房门把妈妈没说完的话关在了屋内。
路上没看到一个上学的同学,别人早就到校了。对林小丰来说,这一切早就习以为常。迎着漫天的大雪,林小丰边吃包子边跌跌滑滑的向前奔,几乎踩着上课铃走进教室,鼻子耳朵脸蛋冻的通红,头发眉毛睫毛上结了一层霜,像个须发皆白的老头。看着他的狼狈样教室里发出一阵哄笑声。
班主任蒋老师嘴里叨着劣质烟卷,边笑边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了过去:“快擦擦,看你这熊样。”
林小丰接过手帕,刚要擦,忽然闻到有一股馊味,于是抬起胳膊用袖口在脸上抹了一把,把手帕还给了老师。
教室里没有火炉,清冷清冷的,五十多个同学全靠自身散发的体温互相取暖。
开始上课了,班上只有三分之一的学生在听课,其他同学有的和邻座窃窃私语,有的望着窗外飘舞的雪花发呆,还有的趴在桌上补早觉。蒋老师若无其事的在讲台上讲着课,就像没看到下面一样,过一会便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烟卷,用手捏两下,熟练的接上烟头。有同学说他一天只用一根火柴点烟就够了。
林小丰个子小,坐在第一排靠门的地方。这一届的学生特别多,每个班最少都有六十多人。学生多,教室小,第一排被挤到了讲台前,坐两边的孩子从侧面看黑板会反光,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林小丰不用看黑板,蒋老师教的东西妈妈早就教过了。他把注意力放在了门前地面上自己刻的几道痕迹上。每当太阳的光线射进教室里,门框的阴影与刻痕重合,就该下课了,当与最后一道刻痕重合便是放学了。这是林小丰刚开学时花了一周时间不停的观察和修改才刻下的,非常准确。可惜今天没有阳光射进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课。
百无聊赖的望着外面漫天飞舞的雪花,林小丰想,现在要是有本小说看多好啊,一节课不知不觉就过去了。林小丰特别喜欢看小说,尽管还有不少字不认识,但是没关系,跳过去读就行了。读小说就像看电影一样,一幅幅画面不停的在脑子里闪过,许多没听过没见过的事书里都有,新鲜刺激。那个时候能得到的小说很少,以至于每次拿到一本新书林小丰都会如获至宝,什么事都置于脑后,一口气读完。
“叮铃……”下课铃响了,林小丰从冥想中抬起头来,蒋老师夹着课本打开教室门缩着头钻进风雪中,急匆匆的走了,教师办公室有烤火炉,他一定是冻坏了。教室里立刻响起“咚咚咚”的声音,全班同学一起跺起脚来,一节课下来,脚都冻麻了。
育红小学的教室都是平房,出了门就是操场。外面还在飘着大片的雪花,坐在最后一排的牛大夯第一个冲了出去,几个高个子的同学也跟着冲出了教室。
下了一夜的雪积的很厚,没到了腿肚子。就算摔倒也不会疼。胆子特别大的牛大夯双臂向两侧伸直,身体直挺挺的扑在雪地里,爬起来后地上留下一个“大”字。几个同学跟着他学了起来,印下一个又一个“大”字。不一会,全班的同学都跑了出去,在雪地里疯了起来。
班长陈苏安用双手握出一个小小的雪蛋,放在地上一点点滚动,不大会功夫便滚成篮球一般大,再过会,一个人已经滚不动。几个同学跑了过来跟他一起用力在雪球后边推,围着操场转了小半圈,一人多高的雪球就滚成了。
更多的孩子在打雪仗。一朵朵雪花不时的开在孩子们的身上。牛大夯偷偷跑过来,捏了个雪蛋,趁着林小丰不注意,从衣领处塞进他的脖子里。林小丰急急忙忙地把束在裤腰里的内衣拽出来,让雪蛋从下面滑出去,如果在背上融化就完蛋了。
课间休息时间很短,上课铃很快响起,操场上又恢复了平静。林小丰回到座位上,身上热腾腾的,特别是握过雪的双手,又热又胀,他想起妈妈说过的话,冬天要是感到冷的时候用雪擦擦手就好了,果然如此。教室里充满了叽叽喳喳的声音,同学们意犹未尽,像是归林的小鸟一样雀跃不已,老师用黑板擦在讲台上拍了好几次才慢慢静了下来。
玩的开心,上午四节课过的很快,不一会就到中午放学的时候了。操场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雪球,有的雪球被女孩子改造成了洋娃娃,配上红墨水染成的帽子、围巾。有的雪球被调皮的男孩子做成了鬼怪,墨水瓶底的眼睛、红墨水的舌头、枯草的头发……
林小丰、牛大夯和陈苏安都住在县委宿舍大院,中午放学三人结伴回家。林小丰家住大院最后一排的筒子房里,牛大夯家住在大院左侧第一排平房,陈苏安家则是个小独院,在大院最右侧的角落里,据说他爸爸是革委会主任。
进了大院,三人分手后,林小丰走到筒子房门口,发现正对着大门停了一辆卡车,有人正在从车上往下搬家具,原来又来了新住户。林小丰绕过车厢正要进门,驾驶室的侧门突然打开,林小丰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头一下撞到了大门的立柱上,“哎哟”林小丰捂住头叫了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一个弱弱的声音传来。从车上跳下一个小姑娘,年纪和自己相仿,戴着黄色的小绒帽,围着一条黄色的围巾,红色过膝的长大衣下穿着黑色绒边的皮鞋,看上去像个洋娃娃一样。
“你没事吧?”小姑娘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站在林小丰面前一付担心的样子。
“没,没事……”林小丰不知怎的心里忽然一阵慌乱,他被这个漂亮的女孩惊到了。
“楠儿,怎么这么不小心,是不是撞到小朋友了。”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抱着厚厚的一摞书从车后走了过来。
“我没事。”林小丰说完,一溜烟的跑了,无意中瞄见那个男人怀中抱着的书里竟然有一本《安徒生童话》。
妈妈已经做好了午饭,林小丰囫囵吞枣的吃着,脑子里却不停的闪过《安徒生童话》和小女孩的面孔。
下雪的日子总是很少,伸不开手脚的寒冬还是占据了大部分的时间,万木萧条,百草枯黄,上学的日子漫长而无趣。所有的课程中,林小丰最讨厌的是算术,尤其讨厌应用题,每当出现“第一辆车先出发第二辆车再出发,先出发的开的慢后出发的开的快,问多长时间后第二辆车才能追上第一辆车”这样的算术题时,林小丰一点辙都没有,心中恨道,追什么追,各人开各人的不好吗。算术题做不对自然要挨妈妈的骂,这时的林小丰觉着人生简直没有一点乐趣。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寒假像个裹着小脚的老太太,终于蹒跚着走来了,小城里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年味越来越浓,林小丰最快乐的时光也随之到来。白天,妈妈去上班,林小丰便和院子里的小伙伴疯了起来,一起捉迷藏、推铁环、拍烟盒……玩的昏天黑地,恣肆的挥撒着时光。女孩子们则会聚在一起跳绳、跳皮筋、跳房子……原本清静的宿舍大院充满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院子里的孩子王是牛大夯,人如其名,长的非常壮实。他爸爸在革委会开吉普车,全县只有这一辆小车,牛大夯的爸爸高兴时便会拉着全院的孩子,挤满满一车去街上兜风。牛大夯自豪的说,谁不跟他好,就别想坐爸爸的车。
牛大夯总是想着法子的淘,而且胆子也特别大。大院的西侧是医院,中间有个小门相通。捉迷藏谁也找不到牛大夯,他往往会躲进太平间停尸床的下面。
大院中间的十字路口,是前后几排宿舍通行的必经之地。牛大夯带着一帮孩子学着《地雷战》的战法,在路口处把路边的地面挖松,灌上水和成稀泥,埋进炮仗,点燃后躲藏起来,爆炸后泥巴横飞,路边的墙壁上溅的到处都是。一次,牛大夯和孩子们又故伎重演,点燃炮仗后刚刚散开,一个大人从路口的拐角处走了出来……
结果可想而知,牛大夯挨了他爸爸一顿饱揍,据说棍子都打折了,可他第二天一瘸一拐的依然出现在孩子们面前。
陈苏安从来不跟院里其他的小孩子一起玩,他只爱读书,学习成绩特别好,语文、算术每次都考一百分。
小城里的鞭炮声越来越密,年也越来越近了。奶奶被爸爸从农村老家接了过来。
傍晚,林小丰在外面疯完,回到家门口,房间里飘出一阵阵饭菜的香味。推门一看,爸爸系着围裙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奶奶在一旁帮忙,妈妈端着盘子往桌子上摆菜。爸爸长期不在家,一年难得回来几趟,听妈妈影影绰绰的讲过,爸爸去了一个叫五七干校的地方。林小丰很怵爸爸,因为调皮,从小没少挨爸爸的打。
“小丰,今晚爸爸请了几个朋友吃饭,给你炒了两个菜去里间吃,吃完先做作业,好不好?”
虽说是商量的语气,但林小丰知道这就是命令。妈妈在公安局上班,平时很忙,娘俩在家只炒一个菜下饭。今天好不容易改善一下伙食,却只能看不能吃。望着满桌的菜肴,林小丰咽了咽口水,不情愿的走进里间。
爸爸的朋友们陆陆续续的来了,林小丰发现新搬来的那个瘦瘦高高的叔叔也在。里间门没关严,林小丰隐隐约约的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原来,瘦高的叔叔姓胡,从BJ下放来的,也在五七干校劳动。林小丰边吃边听,他想知道胡叔叔有什么故事,可是胡叔叔始终没有出声。不一会,林小丰吃完了饭,一阵困意袭来,趴在桌上昏昏睡去……
大年初一,天刚蒙蒙亮,小城就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沸腾起来。放鞭炮、下饺子、拜年三步曲一样也不能少。吃过饺子后,林小丰跟着爸妈出门,一家家的拜年。第四家便是胡叔叔家。
“新年好,给您拜年了。”爸爸跟胡叔叔站在门口亲热的互相招呼着。
“这是小丰?来来,快进屋吃糖。”胡叔叔笑着拍了拍林小丰的头,扭头向着房间里叫道:“楠儿,来招呼一下小朋友。”
女孩儿和她妈妈闻声走了出来。
“哟,看这小伙子,长的多清秀。”楠楠妈抚摸着林小丰的头夸到。
“这是你们家女儿?叫什么名字?在哪儿上学?这么漂亮。”小丰妈由衷的赞叹。
“叫胡书楠,还没顾上安排她上学的事,现在学校这个样子也学不到什么,寒假后再去吧。”楠楠妈笑着说。
“叔叔阿姨新年好,小丰新年好。”胡书楠眨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笑盈盈的看着林小丰,大大方方的招呼着。
林小丰的脸“腾”的红了,叽咕了一句“你好,叔叔阿姨好。”
“快进来,进来坐。”楠楠妈把林小丰一家让进房间,顺手从桌上的盘子里抓了一把糖塞给林小丰。林小丰推让不过,捏了一颗放在手里,扭头向房间里打量着。
这是个两居室,外面一间房看来是胡书楠住的,一张小床靠在墙边,床的一头是窗,另一头是个高高的书柜。林小丰看到那本《安徒生童话》静静的立在书柜里,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喜欢看书?”胡书楠看到林小丰走到书柜边,便跟过去问道。
林小丰点了点头。
“上面是爸爸和妈妈的,下面两层是我的。有你喜欢的书吗?”
林小丰目光扫了一眼,有好多自己没看过,他挠了挠头,犹豫了一下,指了指《安徒生童话》,腼腆的说:“这本书能借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胡书楠欢快的说。“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本书了,你可别弄丢了。”边说边把书抽出来郑重的交到林小丰手里。
林小丰接过书,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又有邻居进来拜年了。有了书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放下,林小丰趁着爸妈跟其他邻居打招呼的功夫,扭头跑回家中,钻进被窝,打开了书本。
爸爸过完年没多久就回到那个叫五七干校的地方去了,妈妈还是像平时一样忙,家中大部分时间就林小丰一人。没人催着做作业,每天都在如饥似渴的读小说。林小丰看书是囫囵吞枣食而不知其味,一本书两天的时间就看完了,然后再跑去找胡书楠换书。
胡书楠也是一人在家。因为借书与还书的缘故,两人渐渐熟悉起来。林小丰奇怪的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借书还书的过程比读书更能吸引他,跟胡书楠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感觉特别舒服。她说话的声音像琴声一样悦耳,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睛,目光像水一样温柔,身上总是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香味。更重要的是胡书楠比他读的书要多很多,并且能简明扼要的把故事情节复述出来,不像林小丰,书读完就丢在一边,故事梗概一问三不知。
胡书楠也很喜欢跟林小丰做朋友,在他跟前话就会很多。闲谈中林小丰了解到,她从小生活在BJ的一个部队大院里,爸爸在部队工作,妈妈是医生,还有一个哥哥,比她大很多,入伍去了部队。
每当胡书楠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时,林小丰就会安静的坐在那里听,从不插话,目光尽量不去和她对视,却又忍不住的偷看她几眼,偶尔一次的目光相遇,心里会怦怦的跳个不停。这种感觉奇怪极了,以前从来没有过。这个寒假过的莫名的快,借完胡书楠书柜中最后一本书时,学校开学了。
开学第一天清晨,当林小丰像以前一样踩着铃声走进教室时,突然发现胡书楠竟然坐在了他侧后排的座位上。原来,她插到了这个班。胡书楠看到林小丰进来显然也愣了一下,然后冲他点头笑了笑。林小丰赶紧移开目光,没敢答理她,在学校里男女生是不说话的。他慌乱的四处看了看,发现并没有同学注意到他,便一屁股坐在座位上。老师夹着课本走了进来……
一堂课的时间林小丰都不知道老师在讲什么,他半侧着身,看似认真的盯着黑板听课,却不时的在用余光向后打量着。胡书楠在专注的听课,时而蹙眉思索,时而拿笔在作业本上写写划划。
下课铃刚响,林小丰像箭一样窜出教室。他怕胡书楠在课间再跟他打招呼,那可糗死了。上午的几节课,林小丰都是第一个冲出去,最后一个跑进来。胡书楠看了他几次,林小丰眼皮都没敢抬。
终于放学了。林小丰没等牛大夯和陈苏安,飞一样奔回家。午饭后,林小丰偷偷把胡书楠叫了出来,嗫嚅了好一会,期期艾艾的告诉她在学校里千万不要跟他说话,不然会被其他男生嘲笑的。
看着林小丰局促不安的样子,胡书楠“噗哧”笑了出来:“我说这么奇怪,一上午你总是躲着我,原来是这样,你们这个小城也太封建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林小丰的妈妈发现,儿子忽然不再睡懒觉了,自己定了铃,准时起床,吃完早餐背起书包去学校。
“怪不得老话说树大自然直,果然不错,孩子长大就懂事了。”妈妈想。
林小丰不再睡懒觉,开始是怕胡书楠睢不起。慢慢的,林小丰发现上学也不再沉闷,因为每天都能看到胡书楠。这时,天空的太阳也比以前灿烂了很多,心情就像蓝天上的白云一样舒展,每一个日子都过的非常开心。
春天的天气乍暖还寒,忽冷忽热。棉衣穿来脱去,特别是好动的男孩子,下课一身汗,上课暖湿衣,不少同学得了感冒。
这天,林小丰起床后觉得头昏昏沉沉的,要是以前,肯定会在妈妈跟前撒个娇,请假睡个半天,可是脑子里闪过胡书楠的影子,林小丰还是坚持着走出了家门。临出门时妈妈说中午加班回不来,午饭已做好,放在饭桌上,记着放学后热热吃。到了第三节数学课时,林小丰感觉全身发冷,抖成一团,实在坚持不住了,趴在了课桌上。
老师看到后,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热的烫人,忙抬头问道:“林小丰发烧了,谁住的离他家近,要把他送回去。”
“我……”牛大夯、陈苏安、胡书楠一起举起手。老师看了看,不知让谁去好。
“我去吧,我妈妈是医生,正好带林小丰去看病。”胡书楠自告奋勇。
“嗯,好吧,路上小心点。”老师关心的说。
“我自己能回去。”林小丰拒绝道,他不想让同学们知道他和胡书楠的关系。
“快走吧。”胡书楠二话不说,站起身来背起书包走到林小丰课桌前,一把拎起他的书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教室。林小丰昏昏沉沉的跟了出来。出了校门,路上没有其他同学。胡书楠停下来等林小丰走近,伸手想去扶着他。
“不用,我没事。”林小丰红着脸闪开了身子,强撑着说道。
“你呀,真是的。”胡书楠看着林小丰腼腆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那你小心点,摔倒了我可不管。”
来到医院,胡书楠找到妈妈。量体温、看喉咙、做化验,认真的检查了一遍。
“流感,扁桃体发炎,没大事,吃点药就好了,要多喝水多休息。”楠楠妈拍了拍林小丰的头嘱咐道。
说话间到了中午,楠楠妈取了药后把两个孩子带到食堂,看着林小丰吃下药,又打了两份饭,嘱咐胡书楠说:“我还有病人,吃完饭你把小丰送回家再去学校。”说完匆匆离去。
林小丰浑身没劲,一点胃口也没有,勉强吃了两口差点没吐出来,便放下了筷子。胡书楠看到林小丰难受的样子,胡乱扒拉了几口饭,陪着林小丰回到家中。进门后胡书楠把两人的书包挂在了椅背,扶着林小丰躺到床上,给他倒了杯热水放在床头柜上,站在床边关心的问:“好点了吗?”
林小丰躺下后觉得天旋地转,又怕胡书楠担心,闭上眼微微点了点头:“好多了,你快去上学吧。”
胡书楠看他神情萎靡,面色蜡黄,嘴唇干干的,便侧身坐在床边,伸出手抚在林小丰的额头上试了试,自言自语地说:“还是很烫哦,你坐起来喝点水吧。”
林小丰感觉她的手软软的、温温的,心里顿时一热,觉着口枯舌燥,睁开眼,用力撑着想坐起来,起了一半,身子一晃就又往后倒去。胡书楠靠上前去一把扶住了他,两个人的脸几乎贴到了一起。
长长的发丝抚在脸上,麻酥酥的,一阵淡香袭来,林小丰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他和胡书楠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立刻面红耳赤,心中狂跳不已。
胡书楠扶他坐好,从桌子上端起茶杯,吹了吹,用嘴试了试水温,递了过去。林小丰不敢看胡书楠,闭着眼喝了几大口。身子一歪又躺了下来。
看着林小丰面色潮红,呼吸急促,神情古怪的样子,胡书楠以为他还是非常难受,弯腰给他掖好了被角,轻声的问:“还是很不舒服吗?不然我不去上学了,在这儿陪你。”
“不用不用,你快点走吧,要迟到了。”林小丰尽管心里特别希望胡书楠陪在身边,嘴里还是不停的催促她快走。
胡书楠坐在床边想了一会,站起身来:“你先躺着,我一会就来。”说完走了出去。
不大会功夫,胡书楠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盘子,来到床边。
“小丰,这是我妈妈做的蛋糕,可好吃了,你中午没吃饭,过会肯定会饿。”说完把盘子放在了桌上。
“蛋糕?”
盘中黄橙橙的几块点心,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林小丰只是在童话书中读到过这种食物,从来没吃过。本想开口拒绝,抬眼看到胡书楠一脸的关切,怕拂了她的一片心意,话到嘴边却改了口:“上学去吧,楠楠,我真的没事了。”
“嗯……,好吧,那你要记得多喝水哦。”胡书楠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拿起书包走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林小丰鼻子一酸,泪水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
天气渐渐转暖,麦苗已经返青,柳树也长出了嫩芽,绕城河清水潾潾,静静的流淌着,到处生机勃勃。如果向远处仔细的看,田野上缕缕蒸腾的水气缈缈的散向天空,置身其中,仿佛进入了绿色的梦境。
清明节这天,育红小学的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去城外的烈士陵园扫墓。学校有五个年级,三十多个班。学生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唱着嘹亮的歌声,一路上口号声此起彼伏,像部队行军一样。来到烈士陵园,列队,默哀,宣誓,仪式不长,不一会结束了,剩下的时间自由活动。
脱去臃肿的冬装,身上轻快的仿佛能飞起来。同学们像出笼的小鸟一样,欢呼雀跃。林小丰跟着牛大夯和陈苏安几个同学,三三两两的沿着河滩边玩边往回走。
绕城河上游的水来自县城西南的群山,绕过大半个县城后向西北流去。这个季节河水不多,很清澈,岸边是平坦宽阔的沙质土壤,走在上面很舒服。到了夏季,这里就成了县城的天然泳场,是男孩子们的天下。但是,洪水到来的时候,河水暴涨,浊浪滚滚,河床陡然扩大数倍,令人望而生畏。而冬天,冰封的河面如镜子般光可鉴人,又成了孩子们的游乐场,滑冰、转陀螺,热闹非凡。
河边一排排的种着各种树木,以柳树、槐树和桑树居多。柳枝在这个季节成了孩子们玩耍的主要道具。
几个女同学在教胡书楠做柳球。折下长长的柳条用两根小木棍夹住断开的这头,稍微用力拉到另外一头,嫩嫩的枝皮和绿芽被剥离后团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绿色的绒球。
牛大夯爬上柳树,折下很多柳枝,分给林小丰和陈苏安,每人编了一个柳帽戴在头上,像电影中的侦察兵一样。
还有手巧同学用粗细不等的柳枝做成各种不同的柳笛,吹起清亮的曲子。
“快看,河里有鱼!”前面不远处有同学高兴的叫道。
林小丰几人紧跑几步赶上去一看,水浅处有寸把长的小鱼在游动。牛大夯撸起袖子,蹲下身伸手就抓,鱼儿“倏”的一闪,逃进了旁边的深坑里。深坑是挖沙人留下的,春天到了,城郊的村里有需要建房的,便会来河中取沙,河滩上隔不多远就会留下一个沙坑。牛大夯惋惜的甩甩手,站起来,向四周看看还有没有小鱼。
“快走吧,该吃午饭了。”陈苏安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