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是夜，北泽淼都仍然热闹。三年前，北泽便宣布了解除夜禁。三年来，百姓早已习惯了夜市，故而虽是夜晚，其热闹也不输白天。
知音阁里歌声阵阵，到处挂满了用灵力维持照明的灯笼，衬得知音阁内灯火阑珊。听客们边与人交谈，边喝茶或饮酒，好不乐哉。
没人发现知音阁旁边的银杏树上，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坐在枝干上，微弱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遮目的白纱随着夜风轻轻摆动。
夙花怜坐在二楼的雅座内，一个小侍女端来精致的酒壶和酒杯，夙花怜挥挥手，小侍女放下东西就退到一旁了。
夙花怜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口，舒服的眯起了眼睛。最近忙的她都没空来知音阁，天天扎在奏折堆里，连酒都没能喝几口，她都快发霉了。
“听说今晚有识归的表演？”
小侍女惊讶的抬起头，不知道太女怎么知道识归姑娘今天会来，但她也知道夙花怜的身份，不敢隐瞒。
“是的，识归姑娘今晚回来了。”
夙花怜磨砂着下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来是有新曲出来了，她记得上次识归上台是在两个月前了，不少人来知音阁都埋怨顾识归上台一次太久了，不过要她说，这些人能看她上台唱就是这些人最大的殊荣了。
坐在银杏树上的女孩面对着知音阁，听着里面嘈杂的声音，嘴角轻轻勾起。赤漓静静地候在离顾识归最近的包厢阳台上，她的身后坐着许多抱着乐器的乐师，有男有女，此刻也静静地看着树上的女孩，眼里凝聚的是敬仰。就在刚才，顾识归拒绝了上台演唱，除了知音阁内部人员，没有一个客人知道今晚将会有顾识归的表演。
而现在，知音阁的客人们都在询问今晚为什么没有演出，虽然有些人脸上已经不耐烦，但好在没人闹事。赤漓在知道主子今晚会来之后，就把所有表演安排往后推了，顾识归可是知音阁的活招牌，有她在，平时那帮争着上台的小崽子们也会毫不犹豫的让位，并且争着为顾识归的伴奏。
顾识归嘴里轻轻的哼起了韵律，赤漓连忙回头示意后面的乐师跟上。
奇怪的乐器发出奇怪的声音，但合在一起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顾识归改哼为唱。
“看不清宿命脉络
轮回辗转也挣不脱
是人或妖都参不破
贪嗔痴怨的心魔
不过世人如何抉择
虚伪着血肉的躯壳
......“
呢喃般的歌声响起，所有人都下意识闭上了嘴，嘈杂的声音瞬间安静。就连知音阁外的行人也忍不住停下了脚步。一个包厢内，一名黑衣男子缓缓将酒杯放下，眼里尽是不可思议。
呢喃不再，清脆的声音变为沙哑，伴奏也陡然高昂。
“让刀光斩碎那些可笑善恶
欲望下谁能够分辨世间人妖清浊
而阴谋流窜山河大泽有谁愿殊死一搏
命运绳索都交错拼凑成重生魂魄
谁渡我世间因果怎来起因结果
心若如魔人妖两途也皆为同恶
舍得折磨唯情字难以堪破
困住一世执着......“
一曲毕，众人还未回过神来。
“啪，啪，啪”不知哪个包厢传出鼓掌声，众人才惊醒似的跟着拍掌。
“这是识归姑娘啊，原来是她的演唱，哈哈哈哈，今晚没白来啊。”
“还真是，识归姑娘的曲子千金难求啊。”
“这便是那识归姑娘唱的？我来了好多次，次次都没能听到，这次总算如愿了。”
.......
听客大多数为女子，此时也都少不了对顾识归的赞美。知音阁也有男伶人，但能来这的大多数都是风雅之客，而且知音阁又不是青楼，只要你才艺足够好，便有人捧你。
“听说知音阁建立之初是没有一个客人的，这话是真是假？”
听见这话的女子笑道：“这事倒是真的，毕竟以前也没有知音阁的前例，知音阁只卖艺不卖身，谁会来呢?后来啊，识归姑娘凭一曲便引得不少人光顾。再说，有了人来之后，众人才发现，知音阁不只是卖艺，还为客人提供才艺比试。喏，就在五天前，丞相府的小公子还与四皇子比试了一场呢。给我倒杯茶，讲得有些渴了。”
一旁的人连忙给她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后来，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圣女殿下那时刚好改革，许多男子也不再待在家里了。知音阁就成了他们比试的地方，当然，比试的不仅有男子，凡是想比试的只要投了抱香令，对手也接了，那便可以比试了。”
“对对对，我就是听说有这么个地方，才大老远来这的。”
那女子看了一眼说话的男子，“你不是北泽人吧。”
“哎？你怎么知道。”
“嗤，我怎么不知道，我知道的事多了去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也不管后面的人有多疑惑，站起来就走了。
问她怎么知道，她看着这人进城的，能不知道吗。说起来，要不是太女殿下今晚非要来知音阁，她今晚也不会出现在这，还得感谢太女殿下，带她听了识归姑娘的曲子，哈哈哈。
夙花怜奇怪的看了一眼最开始传出掌声的地方，继而摇了摇头，提着一壶酒出了包厢，朝着对面包厢而去。
而那包厢内，黑衣男子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他的同伴一脸无力的吩咐着侍从什么。
而赤漓所在的包厢内，一众黑衣人正在和他们对峙。
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带着人包围了这整个包厢以及外面的银杏树，乐师抱着乐器也是一脸杀气腾腾，暗卫现身挡在他们前面。
“阁下什么意思，想在知音阁挑事不成？”
黑衣男子没理会赤漓的质问，直直的看向被三个人护在身后的顾识归。
“你怎会唱这曲子？”
顾识归歪了歪头，似是不解，嘴唇动了动。
“阁下对这曲子感兴趣？不过是别人教我的。”
“谁？告诉我是谁教你的！”黑衣男子似乎有些激动。
“呵呵，在我的地盘包围我，想必应该有几分本事吧，你说呢？杀生殿主。”
众人一愣，杀生殿！传闻中最大的杀手组织，只要出手，绝无失败。
“呦，这么热闹啊，让我看看那个家伙来我知音阁闹事。”
一个红色面具的女子提着一壶酒跃上了银杏树，站到顾识归身后。
“你是九凤阁阁主。”
“不错，不知阁下意欲何为？”
“殿主，我们被包围了。”黑衣男子身后的一个黑衣人在他耳边低声道。
“我只想知道你所唱的曲子是谁教你的，说完我就走。”黑衣男子仍是看着顾识归，仿佛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包围，或者是知道了有自信安然从这里离开。
“无可奉告，请你们赶快离开，别惊扰了我的客人。”
黑衣男子依然不为所动，顾识归的怒气已然在上升。
“我说杀生殿主，何必呢，要是咱们鬼车司主生气了，咱们这不得两败俱伤？”
黑衣男子嘴唇紧抿，犹豫了一会，终究是下令撤退。
离开前，他看着顾识归幽幽道：“我还会找你的，除非你告诉我她在哪。”
九凤阁主丝毫不顾忌的翻了个白眼，等人走远后方才喝了一口酒，道：“怎么回事，杀生殿如今这么闲了吗？”
顾识归摇了摇头，她刚才有些心悸，不知道怎么回事。
“属下来迟，请主子责罚。”璧茫单膝跪下请罪。
“无事，今天起，加强防守。”
“是。”
顾识归和九凤阁阁主换到了顶层包厢，赤漓和璧茫去处理刚才的事情去了，杀生殿既然都杀上门了，她们知音阁也不能就这么当这件事没发生，不然她们还怎么在黑道上混下去。黑道上的人把知音阁排在了杀生殿后面，可不代表她们就能被杀生殿欺负，更何况排名这个事，她们知音阁也是憋了一口气，只是苦于阁主不在意，不能找杀生殿的麻烦，也就没办法发泄，现在好了，杀生殿自己送上门来。赤漓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这次可以好好地出口气了。
“没受伤吧。”
“没。”
“说起那个杀生殿主有点本事啊，要不是下面的人来报，我都不知道他已经杀到你那去了。”
顾识归睨了她一眼，沉默。
“唉，你说他干嘛这么执着这首曲子？”
“不知道，许是抽风了吧。”
“噗，你还真敢说。也幸好没打起来，不然知音阁就遭殃了，维修也是一笔大费用啊。”
顾识归没接话，揉了揉太阳穴，道：“剩下的赤漓和璧茫会处理，我先回去了。”
“这么快？”
“你看看这都几更天了，明天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处理，你也赶紧回去。”
“你自己回去还要拉着我，真是没天理......”九凤阁主嘟囔着，在顾识归看过来的时候闭上了嘴，灌了一口酒，才道：“之后小心点，能别动手就别动手，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情况。”
“嗯。”说完，顾识归就带着三个人离开了。
九凤阁主眯了眯眼，总觉得这事不会完，而且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喧闹的知音阁一直到天亮，听客也没发现自己逃过了一劫，捡回了一条小命，依然该干嘛干嘛。当然，众人津津乐道的最热门的就数识归姑娘的新曲了，妖和人的命运，谁说得清呢？
而黑道上，许多人也发现了，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的杀生殿和知音阁好像一夜之间就掐起来了，知音阁紧抓着杀生殿不放，令众人疑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