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公主坏礼引波澜
无端破了长孙无忌舍命换来的施恩之局,被李大亮记恨,以其阴鸷的性格,还不寻机会给今日为太子庆贺的一众公侯子弟穿小鞋?只是身边人多嘴杂,李勣也不好发作,连连催促一脸无辜的李震回家闭门思过。
一旁的程知节见状,忙护住李震,笑靥如花劝道:“难得一众公侯子弟齐聚东宫为太子庆贺,懋公何故扫了贤侄喜兴?”
但见李勣侧身瞥了一眼,满是不悦:“既是喜兴,何不见程知节家中几位郎君一同前来呢?”
闻言,程知节连咳数声,不知如何作答,看得李义表满头雾水。
李勣为何煞费苦心要为幼子李思文寻一良伴?还不是长子李震整日与一众公侯子弟厮混在一起。这群无知小儿不惧权谋之险恶,私下聚于一堂,大谈阔谈朝中要事,连近年来太子与魏王暗中较劲也要插一脚。
经历过玄武门手足相残,身边旧友一个个因为夺嫡而祸及家人甚至宗族就此灭门,李勣最怕的就是儿子也被卷入新的夺嫡纷争之中。
岂不见滑头程知节早就窥破其中厉害,只教家中子嗣平日与一众公侯子弟嬉戏欢闹,但凡敢与众人齐聚一堂,议论朝政,就是一顿马鞭伺候。去年长子程处默以为父亲只有一双眼睛,两只耳朵,察觉不到他的踪迹,险些被打了个半身不遂,卧榻半年有余。
对外却称呼,乃是骑马摔跤所致,不得不说,其心可诛。
李勣学不来程大头的狠辣,说教呢,李震傻乎乎地又听不进去,这次大宴过后,他去并州赴任,就是想将其一并带上。只是幼子李思文身体羸弱,经不起长途颠簸,这才煞费苦心为其寻一良伴,好在京照顾。
而就在两个老家伙心照不宣时,李义表也愕然在一众身着青色袍衫的公侯子弟中看见了从弟李义协。
二人四目相对,李义协欢喜飞奔而来,拉起李义表的手臂,就窜入了欢闹的人群之中,为尉迟宝琳等人介绍他的从兄起来。
一脚将李震踢回家中,李勣有心拉回李义表,却见程知节笑道:“懋公以为五郎为何要于壮年致仕?”
略自回味,李勣不禁连连摇头:“好你个程大头,全都看穿了,也不提醒我一声。”
其实程知节也是在看到李义协的一刻,才窥破了李君羡的部署。先是不惜余力将儿子塞进禁军历练,又是招来儒雅谦卑的侄儿,借李勣之手与九卿任职。
如此还不满意,仍要借夫人之口四处散播致仕消息,此等精妙布局,若不是有心之人,想破脑瓜子,也难窥破。
“你我不如五郎啊!”二人异口同声摇头叹息道,说得乃是他二人终究是放不下公侯的爵位。当然,二人也明白,昔日的天策上将或许会由他们卸甲归田,但如今的一国之君是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的,除非死了……
且说李义表与一众公侯子弟相互认识后,众人邀他一起等待下一个大礼,一同再为太子庆贺。心中虽十分想与众人深交,但还是明白自己初来长安,无有立足之本,即使有幸与众人为伴,也不过一个小跟班而已。
再者,此前叔父已然为自己精心部署,获得一众文武赏识,自己心中那份野心已经悄然萌芽,如今只需打好基础,自是不会久居人下。
继而又念起李勣满是愤恨地将长子踢回家中,定是有何不可言说之事,而自己又不知如何劝说从弟,只好先将此事隐忍心中,待大宴过后,再告知叔父。
两个老家伙见他从众人拉扯中脱身而来,心中满是喜悦,不禁拍着他的肩膀,连连赞道:“好小子,有此等不为诱惑所动之心,比我二人年轻时有过之而无不及,算是我懋公有幸捡到宝了。”
这时,大宴第二阶段即将开始,诸王与娘舅已经齐聚崇教殿,而一众公主却只来了襄城公主与清河公主,差人去催,竟得知其他公主一大早结伴出城,不知去了何处。寻了近半个时辰,仍不见踪影,气得大宴主事长孙无忌连连跳脚:“胡闹,简直是胡闹!”
大宴时间本就紧张,与太常寺卿商议后,长孙无忌决定当即开始,不再等候。片刻,殿内鼓瑟齐鸣,笙箫管笛之音再次袅袅腾空而起,一众身着华彩公服的诸王分批向太子祝贺,欢声笑语中,很快便将不知礼数的公主们抛之脑后。
适才一众公侯子弟邀请李义表一起等候下一个大礼,显然是知晓公主们的去向,而太子相问时,一群人却闭口不知。如今坏了礼数,大宴过后,必为李二训斥,一个个开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断催促随从前去寻觅。
两个老家伙看出了端倪,也不戳破,坐在亭中悠闲看戏。眼看第二阶段即将结束,一众文武官员纷纷前来准备,而昨日看了一出好戏,与段志玄在崇仁坊喝得伶仃大醉的尉迟敬德也被奴仆唤醒,匆匆赶了过来。
得知长子尉迟宝琳也是领头之一,气得他拎起尉迟宝琳的大耳朵直骂娘,就差抽出玉带,当场挥打这个不孝子。
李元昌带着一众公侯子弟前来求情,敬德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连同齐王李佑一起夹在臂下,就要送去太极宫面圣请罪,十几个公侯子弟在后面拉都拉不住,场面之壮观,引得亭中的两个老家伙狂笑不止。
将欲出重明门之际,太极宫长乐门边上传来一阵欢声笑语,齐王李佑被夹在臂下,费劲周身气力,方才探出脑袋,抬眼看去,只见一众琦罗锦绣的公主们,在一身着蓝色细钗礼衣,头束鸾凤髻,双臂环绕五彩帔帛,容貌端庄的女子带领下,疾步向重明门这边赶来。
“南平姊姊快救我!”李佑刚一出声,便被尉迟敬德又夹回了臂下,吸吮着昨夜大醉后,未曾沐浴清洗的腋香味。
一众公侯子弟见状,忙快步前去迎接,两拨人马还未会师,只听那南平公主身后亦是传来呼救之声:“敬德老弟,快救老朽!”
如今在长安敢称呼敬德老弟之人,已经屈指可数,这还是在酒席之上才敢如此,平日敢呼敬德老弟之人,除了李靖兄弟,长安还没有哪个头铁的憨憨敢如此放肆。
缓步凝神思量,尉迟敬德不由长嘶一声,当即丢了臂下夹着的三人,嘴里呼唤着‘快放了鸟贼’,三五步已是到了南平公主面前。
怜香惜玉对这个大老黑而言就是放屁,几个肘击之下,一群花枝乱颤,锦衣华服的公主们,像是沙包一般纷飞四散,人群中现出一骨瘦嶙峋、苍颜白发的老叟,瘫坐递上。其人身上的袍衫被撕地七零八碎,原本头上的平帻巾也不翼而飞,换作由缤纷奇异的鸟羽编织而成的花冠。
见敬德前来搭救,老叟嘴里喷吐着鸟毛,呜咽道:“哎呦,没脸见人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