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缘起
“丢人现眼。”
夜浔轻飘飘的挑衅道,看了看夜招瑾那一身似残花落败的红妆,眯了眯眼睛,止不住叹气。
“真是可惜,他没看一眼。”
夜招瑾闻声色厉,即使隐没不了眼中的不甘,也自知理亏,一言不发离开。
夜浔瞧见那身段窈窕妖媚的背影,忽地轻蔑一笑。
心下不禁感叹,这得亏是现在,你父亲夜子宣掌着负日大殿,要是在以前,夜旭光做首殿时,那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云荒夜临少殿,若在你身上看见了她的影子,肯定二话不说开罪与你。
大渊居所外。
银袍战将战亦炔耐着性子,跟这两个少年大眼瞪小眼,具体来说是跟一个少年,旁边的那个只是被连带着拉过来的。
“兄长,我们不是来捣乱的,我们是来还东西的。”
说话的少年穿着月白色长袍,胸前绣有浅蓝星月纹,墨蓝色的束腰将少年的身形更称修长,他眨着明亮如星的双眼,努力摆出一副诚恳的样子。
“不是我们,是你。”
旁边的少年眸光温浅,淡淡辩驳着自己的无奈。
两少年一个眸载星辉,一个目承月华,一个明亮,一个温和,当真是星洲风雅无双的少年。
不过这等赞叹,在战亦炔的脑中不存在的,他终于找到战泽西让他过来守着的原因了,面前的两个少年,真是让他再头疼不过了,于是,他便想了一个好办法……
兰羡尔又来到了这里。
四下幽蓝寂静,只有碧水浮动的声音,巨大的鱼群在周遭漫游,陷入无边无际的空洞之中,古神像赫然坐立在这片神秘中,不一样的是,她的书案被一排排冰蓝色的烛火代替了。
她又看到了那个紫袂女子,还是正正地跪在黑暗中,从小到大,这梦境她来了无数次,次次都无比真实,尽管她从未看到她的正脸,但依旧觉得她是极美的女子。
她伸出手乱抓几下,惊奇的发现,这原散发碧色光波的屏障竟消失了,霎时,兰羡尔定在原地,不知是向前还是后退。
踌躇片刻,她还是决定走向前。
只是,正欲迈步,手腕突然被紧紧牵制住,惊愕回头,对上一双墨灰色的眸,浅淡疏离,却难以捉摸。
战泽西?!
来不及发出疑问,与他对视之时,周围的幽暗竟逐渐褪去,一阵天光瞬间透进来,云丝也缭绕在周围,一瞬之间,与之前光景截然不同。
移步换景,天泽秘术!
兰羡尔怔在原地,想起古书中所记载的,看来自己还活着,秘术只对活物有用。
但,自己不应该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地躺在启云大殿中么?为什么会在这里?看来又是做梦了,她想。
“你没在做梦,这是心境。”
战泽西早已松开她,兀自站在云颠,可她心头问题又来了,她没来过这里,怎么会有这心境?
“这是我的心境。”
虽语气浅淡,却有着不露痕迹的赧然,兰羡尔自是听不出来,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这里很安全,你便先在这里呆着。”
等等,呆在这里?!
兰羡尔惊住,连忙摇头赔笑,心中已是悲伤四起。
“为……为什么,我要回去。”
战泽西樱唇抿着,虽不言语,但不着痕迹微微扬起,墨灰的眸却依然浅淡疏离。
“会让你回去的,不过,在此之前,你须得呆在这里。”
想来自己与他无冤无仇,非亲非故,为何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而且,就算这里很安全,那为何自己一定要呆在这里?
“这里就我一个?”
“是。”
“为什么?”
“不必心急,你会知道的。”
“为什么要来这里?”
“安全。”
好吧,好吧,兰羡尔心里幽怨不已,看来,他笃定要把自己关在这里了。
以天泽少殿的秘术,恐怕能把她关到满头白发,到时自己也不一定能脱身,还是听话一点,毕竟实力悬殊,是留是走都得靠他。
见他转身要走,兰羡尔沉声叫他:
“战泽西。”
他闻声转过来,眼波淡淡,瞳仁却是深邃的,俊秀无双,恍若天神。
“如果我是活着的,那么,谢谢你,大渊也谢谢你。”
众神宴上,她不停流着血,奄奄一息时,她听到了他的声音,眼中那模模糊糊的轮廓竟在她心上刻下一般。
她知道,是他救了她的命,救了她一直以来最珍视的信仰,他没有让大渊认输,给了这样的无名之辈最起码的尊严和自由。
他回以一个浅笑,那么浅,甚至眼中没有丝毫涟漪,透着少年的孤傲与意气。
他的恩,她的谢,不必多言,彼此都懂得,懂得在这天家荒唐的斗争中,两人彼此的救赎多么难得,多么珍贵。
“还不闭嘴?”
战亦炔无奈之至,看着被琉璃丝束住,坐在地上的两个少年,忽然后悔起来,打晕他们好像更加清净一些。
“这是第四百七十五次,我被你牵连。”
北翊廷也被琉璃丝缠得动弹不得,习以为常一般地抱怨着,旁边的北翊轩瞪着眼睛,可怜巴巴的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
“将军原来在这里。”
北夜垠看到战亦炔的背影,眉眼生笑,却忽略了底下坐着两个自己的亲弟弟,战亦炔只感到背后一凉,心间一虚,转身之际便快速收回了琉璃丝,两个少年起身冒出头来。
“你们两个……”
北夜垠突然眼色一变,瞬间严厉了起来,两少年假声笑着,想着该怎么圆下去。
“众神宴在金银台,你们不在席中,在这里做什么?”
两少年齐齐望向战亦炔,满眼求助,而他竟一脸事不关己的看着,于是,两少年只好乖巧地离开。
“等等,不是说要还东西么?”
战亦炔得意地看着北翊轩,伸出手来,示意他交出来,在背后北夜垠兄长的的压迫,后者颤颤巍巍地拿出那银铃铛,一脸不舍,毕竟,作为灵器爱好者,自己还未研究过这铃铛。
战亦炔接过铃铛,思考一二,还是决定把它给战泽西比较好。
兰羡尔躺在云巅之上,随意拨弄着悠游自在的云朵,百无聊赖的望着洁白无瑕的天,不禁有些想念兰潇兰笙,他们定是忧心忡忡地守着自己。
突然,一个蓝色的东西像是从半空中掉下来一般,在视线里越来越大,吓得她赶紧闪躲,但那东西越掉越慢,荡开了周遭云层。
再转头一看,她的乐跃鱼尾巴上顶着银铃铛,一脸不悦地望着它……
她见到它绝对没有劫后重生的喜悦。
“你这只死鱼,不早把珠子吐出来!”
其实,呃……
战泽西也想好好地把铃铛给她,只是,战亦炔来得晚了些,大宴已经开始,所以,这铃铛也给地催促了些。
金银台以云为顶,七尺银台,日辉穿过烟云洒在台上,射出金银参半的光芒,熠熠生辉,让这续宴更添兴致。
宴上,欢声笑语依旧如常,乐音袅袅,一切仿佛都在刻意表现地自然。
然而,谁都忘不了,就在昨日启云大殿血战一场中,古灵器竟然认主了,虽然古神沉苍作为第一任主宰者已经神陨,占卜至尊所居的青鸟浮山已经消失几百年,但天界仍有关于主宰者的危言耸听,这在如今天家假意太平的局面中,实在闹得人心惶惶。
“阿璃,怎么了?”
美玉似的少年听见戚雪的声音,知道她在他左侧,转过头来,眼如黑曜,深不见底,他略微慌张,却紧抿薄唇,一言不发,仿佛在努力听什么。
“有声音。”
他开口道。
戚雪疑惑,并无什么异样的声音,但她知道,戚璃的眼睛虽看不见,其他感觉却是灵敏异常,故她不敢忽视他的话。
再细细一听,倒是能听见几声鸟啼,毕竟这金银台与云端相接,有几声鸟啼应该不稀奇。
只是,那鸟叫声渐渐响亮起来,盖过满座酒乐声,引人抬头,但却只瞟见了层层云雾,本不想放在心上,可那啼声越发嘶哑,悲怆,叫声越来越密集,响彻云霄,看来不只有一只鸟,众仙听了都有些不寒而栗。
夜子宣就更加坐不住了,他细细听来,便知道这是金乌啼声。
前几日,他才骑着它在天界转了一圈,驯服这上古神兽的过程可并不容易,那金乌也吃了不少苦头,该不会,它带着同伴来寻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