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尸山血海中站立着一众红衣,银光破开一条口子,银袍部下身上的银白几尽看不出来,统统被血色沾满。
一方退却,一方却猛攻。
夜子宣十魄负伤,战力锐减,层层叠叠的仙侍像蚂蚁一样铺满,形如人盾。
“别……别放过他们……”
夜子宣捂着伤口,指着退却的一众银白,夜子晖听到这个声音,突然回过头来。
脸上的笑意明明白白,却让人不寒而栗。
就是这样一个转身,平平无奇,夜子宣瞪了转过身来的弟弟一眼,破口骂道:
“你听不到我说的吗,我让你追上去!”
结果,他的弟弟只对他浅浅一笑,点点头。
“我听到了。”
“那你……”
夜子宣还想再说什么,发觉体内有什么东西羁绊着他,那东西,一点一点地在蚕食着自己的十魄。
他发觉体内异样,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灼烧,越来越烈,甚至每一寸皮肤,都像是被细密的针脚扎过,疼痛与血液的翻滚交织起来,折磨的他矢口低吼。
再次抬头,血红天色中,夜子晖正定定地望着他笑。
现在,夜子宣才发现这笑有多么异样。
“你……狗东西……”
夜子宣能感到血液的流失,不知不觉地流失,夜子晖过来略微施法,让他体内的灵气不至于溃散。
夜子晖嘲弄地看向倒在地上,面部血色渐渐消失的人。
“首殿,我们来想想,你驭灵和夜临他们一起杀了战之昭,杀了殷宇恒,再往前,你杀了夜旭光,害死了兰水华。”
“你……”
“等等,我还没说完,你插什么嘴?”
夜子晖封住了夜子宣的嘴巴,看着他满身爬上血丝,只拍了拍他的脑袋,笑着。
“你做了这么多事,不就为了当那个所谓的主宰者吗?你先别着急否认,我要告诉你个事情,你呢,从头到尾,都没有过这个命格。”
夜子晖看向面色已经灰白,只有眼睛还能动弹的夜子宣。
“真神殿下,这呀,倒不是因为你的修为不行,而是你从头到尾,都是我的一个垫脚石罢了。”
“从天家伏杀兰氏开始,到杀了战之昭,殷宇恒,再到这次伏杀战泽西,你都在为我办事。”
夜子宣轻轻咳嗽几声,可,这已经是他用尽全身力气去做的事情。
夜子晖看着他,笑意更加深厚。
“可惜了,这天界的主宰只能有两个人选,我,或是夜临。”
“现在,你为我办最后一件事吧。”
夜子晖伸出手指,覆在夜子宣额心的褪色的火鸟印记上。
一点点的,夜子晖的身体消退,变成丝丝火绒,漂浮在血红的丹天,而本来躺倒在地的夜子宣却缓缓起身,身上的刀口站起身之时就已经愈合。
还有着恶疤的脸上浮现浓重的笑,那笑那么熟练而自然,像是刻在脸上一般。
底下众人以为夜子晖为给首殿疗伤耗尽十魄的灵力,所以灵力溃散了,统统震惊地看向那缓缓站起来的身影,连真正的敌人都忘了打。
战泽西一众已经快要突破出蚂蚁一般密麻的人盾。
而在远处,云轻和阿漾的棋盘齐齐异动起来,竟然都闪着血红色的符印。
“这是什么诡秘的招式?他……竟然吞噬了夜子宣的十魄!”
阿漾难以置信道,但是这奇怪的招式却无比像卜术初始时,卜尊炼成的“噬魂”。
可这东西千百年来从未外传,只有卜尊一人才会,为何夜偃能够修习到?
“这个疯子,竟然还想着逆天改命,成为主宰者!”
云轻骂道,无意间看到了一个银白却沾满血迹的身影,从一众红衣中横贯过去。
速度极快,那是战泽西,云轻记起,那是兰羡尔带着
“阿漾,阿沅告诉过战泽西主宰者的事情没?”
云轻问道,心间却惶惶不安。
“不知道啊,不过阿沅倒是托我给泽西带了一个幻忆鼎。”
“你说什么?”
“幻忆鼎啊?你为什么这么惊讶?”
阿漾有些疑惑,只是,往主宰者这一方面想,就知道为什么她这么讶异了。
“应……应该没什么吧?”
阿漾看着云轻漂亮的一丝不苟的脸,疑惑问道。
“你懂什么?阿沅为什么要给你幻忆鼎,而不是带话给你?说明事关主宰者,她只是想刻意瞒着你罢了!”
说完,云轻就不见踪迹,漫漫血色丹天,已经不知去向。
她所担心的,不过是主宰者之间那既定的命运:相互厮杀,存者胜。
只是,她追过来,却只见到了无比和谐的画面。
战泽西浑身的戾气,将围在兰羡尔身边的一众红衣,十魄捏碎,但是看到兰羡尔那一刻。
奇怪的是,战泽西的身上再也没有什么锋芒。
已经强撑太久的少年疲累地趴在她身上。
一时之间,诧异,担忧爬上了少女清瘦的脸颊,她慌慌张张地说了些什么,就把少年扶了起来。
两人相互支持着,慢慢走,绕过脚下铺满的尸首。
身边没有夜氏仙侍的伏击,血红天色下,只有两人孤零零的背影缓缓离去,隐没到看不见的地方……
远远看见这两个相互搀扶的身影,云轻和刚刚赶来的阿漾都静默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许久,云轻道:
“你说得对,我们老了,也错了。”
阿漾突然被人肯定,还是千百年来最有主见,压自己和老仙官一头的上神云轻,干干笑了两声。
云轻叹了口气,便转身。
“你去哪?”
阿漾突然问道,又自觉不对,她是上神,是比自己大一头,和老仙官平起平坐的身份,她的去向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本以为云轻会给自己一个白眼,没想到她回过头来浅声道:
“去青鸟浮山,找卜尊,是时候把这个女孩带给他看了。”
阿漾还准备说什么,云轻便道:
“无论卜尊是否认可她的做法与主张,我想,我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阿漾愣了愣,再一眼,眼前的素色衣衫已经不见踪迹,只留下漫漫长空与远处萧瑟血腥的尸体相映成色,残忍而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