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自己的路

我17岁那年，曾一门心思地想要成为一名武士。这主要是因为在当时的日本社会，商人也好，农民也好，都是下等人，受人鄙视，没有什么出头之日可言。可是，只要是武士出身，即使没有才能，也能跻身于社会高层，并耀武扬威。

这种情况让我愤愤不平：同样是人，为什么不是武士，就毫无价值了呢？既然这样，那我也非当武士不可！那时我学习了一些中国古典，读了《日本外史》等书籍，了解到政权从皇室朝廷转到武士——幕府手里的历史过程，不由产生了一种慷慨之气，因而再也不甘心一辈子只成为农民或商人，而想成为一名武士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本来我的目标只是单纯地成为一名武士，但是渐渐地，我的想法发生了变化，我想借武士的力量去改变当时国家的政治体制。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作为政治家参与国家的政治活动。出于这样的野心，我开始背井离乡，四处漂泊，直到我在大藏省找到官职为止，当中几十年的光阴被我白白浪费掉了。现在回想起来，还痛心不已。

坦白地说，我年轻的时候，有过很多志向，一直到明治四、五年时，我才真正下定决心要投身于实业界。现在想来，这才真正算得上是我的志向。其实，从修养和才能两方面来看，我并不适合从政，也就是说，投身政界，是选择了自己的短处。

与此同时，我也认识到，欧美国家之所以能这么繁荣昌盛，完全取决于它的工商业的发展。而日本一味地维持现状，那么，什么时候才能和这些国家平起平坐呢？一个国家要富强，首先必须发展工商业。所以，我决心离开政坛，进入商界。从立下这个志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我的信念一直没有变过。

回顾以往所立的多个志向，发现很多都与自己的能力不相配，没有客观地衡量自身实际情况，所以才会在后来行动时，不断地改变自己的志向。

如果在十五六岁时，就能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到底想做什么，甚至以成为商人为目标，那么在30岁左右进入实业界前的十四五年里，我就可以去学跟做生意有关的事情，积累不少的经验。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涩泽一定会比现在的更优秀。

遗憾的是，青年时代的一时冲动，使我浪费了大好时光。前车之覆，后车之鉴，我之所以要写下自己的经历，就是希望正在立志的年轻人不要重蹈覆辙。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孟子·尽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