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张建臣把金翻译叫过来，对小野说明船队排位理由，小野苦笑着说道：“你的好意我理解。不过，在华北乃至中国，没有绝对的安全，搞不好就会出事。有句成语怎么说？”

“在劫难逃！”张建臣鞠着躬殷勤地说道，“队长您放心，没问题。皇军的安全是第一位的，我会全力保护你们。”

包运船徐徐离开了苏桥码头。午后的暖阳加上刘伶醉的威力，让船上的人开始眼皮打架，昏昏欲睡，有的人索性躺在甲板上呼呼大睡起来。张建臣见势不好，忙用喇叭喊话，但无济于事。酒这东西很奇怪，装在瓶子里放多少年也没动静，只要一进人的肚子里，什么怪相儿都能冒出来。

两点四十分，包运船进入了伏击圈，一艘、两艘、三艘，徐徐往上游移动。初冬的千里堤上一切都是懒洋洋的，突然，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了宁静，紧接着一阵巨响震撼了大河两岸。树木晃动，鸟儿乱飞，像火山喷发烟雾四起，像地震爆发地动山摇。船上的日伪军顿时乱了营，有的在昏睡中被打死，有的被打伤，有的稀里糊涂地跳下了河。第九条船受损最重，船舱进了水，整个船体开始下沉。前面的八条船因为没有受到攻击，头也不回地逃离现场，向上游开去。船队队尾的武装快艇舵轮被打掉了，整个船体只能在水中转圈儿。几个日军在船头上架起机枪向两岸开火，但岸上攻击坚决，冰雹似的飞弹怎么也挡不住，几个日本人抵抗数分钟后就陆续倒在了甲板上。客船急忙调头，打算往下游逃跑，但打转的武装快艇挡住了它的去路。客船上的日本兵看势不好，纷纷抢着躲进船舱，通过圆形窗户向两岸射击，火力很强，中队战士很难靠近。

剩下的几艘货船渐渐失去了抵抗力，前后又无人救援，有些伪军钻进货舱里躲了起来。张景茂站在南堤上用喇叭筒子喊道：“缴枪不杀，举手投降，回民中队优待俘虏。钻进船舱里不出来的，格杀勿论！”

一连和县大队的战士奋勇跳进水里爬到船上，和敌人展开了搏斗。排长张积茂像撑竿跳高运动员一样，借助竹篙的支撑纵身一跃，飞也似的跳到了一艘货船上。他左手提着手枪，腰里别着手榴弹，右手拿着砍刀，他练过拳脚和斧钺钩叉，一身本领到了此时终于得以施展。伪军被砍死砍伤的不在少数，剩余的龟缩在船舱里。他配合战友们把投降的伪军带到岸上看管起来，对个别坚持不出舱的死硬分子，则掀开舱盖，就地正法。

赵玉龙在南坡召开了现场紧急会议，商量如何将日本客船拿下。房玉岭说：“我们组织了20 多人的敢死队，打算把成捆的手榴弹塞进客船的几个窗户里，让日本人就地报销！”

郭参谋说道：“房玉岭同志的办法可行，但是伤亡可能很大，这是敌人巴不得的。我们来时，储队长让带着三十几颗大地雷，都是装的黄色炸药，如果从岸上一起推下去在船帮处同时引爆，再结实的船也会粉身碎骨！”

赵玉龙马上搭话说：“好主意，听说雁翎队使用过这个办法！”

在郭参谋和张景茂的指挥下，战士们很快将地雷用绳索系到船帮处，一声令下，同时引爆了。哪知道，船未被炸穿，但被整体掀翻了。房玉岭见时机已到，命令吹响了冲锋号。在枪声、手榴弹声响起之后，从船内钻出的日本官兵，一经露头即被打死，水面上漂浮了一片尸体。

整个战斗用了一个半钟头。

赵玉龙、干一、郭冀中站在堤岸上看着战士们打扫战场，心中无比喜悦。干一面对战士和周围越来越多的群众，大声赞扬道：“打得漂亮，打得干脆麻利快，震我军威啊！”群众激动地高呼：“向回民中队贺喜！ 向县大队致敬！”善来营和武各庄的两位村长也带领群众赶了过来，向中队领导祝贺。

过了半个时辰，孔新从船上下来报告说：“经初步统计，歼灭伪军55 人，俘虏32 人；击毙日本官兵66 人。缴获机枪两挺，大小枪支140 余支，子弹几千发；还有3 船大米、两船食盐、一船布匹。”

干一说道：“让村长马上组织群众把大米按人口分发给善来营、武各庄和老堤各村的困难户；食盐和布匹交到九分区。船上的机器和有用部件不能丢掉，更不能损毁，通知大龙华村赵厂长，把有用的东西拆下运走。”

赵玉龙走到郭参谋面前说道：“感谢县大队的无私支援，请向马得骏政委、储国恩大队长问好。武器之类的战利品，我们收拾一下，大部分上交县大队。”郭参谋紧紧握着赵队长的手，深情地说道：“回民中队计划缜密、指挥有方，让我佩服得很啊！”

赵玉龙扭过头来对干一、杨春圃说：“我虽然不是回民，但我知道你们的风俗习惯，大年初一、正月十五不吃饺子，而是吃大米饭炖牛肉。在不产大米的北方地区，搞几斤大米谈何容易？ 我建议给善来营、苏桥、回回营的回民家庭都发几斤大米，让他们过个好年。”

干一、杨春圃笑着伸出了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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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伊斯兰教：伊斯兰教是世界性的宗教之一，与佛教、基督教并称为世界三大宗教。伊斯兰系阿拉伯语音译，原意为“顺从”、“和平”，又译作伊斯俩目，指顺从和信仰创造宇宙的独一无二的主宰安拉及其意志，以求得两世的和平与安宁。

[2]穿衣挂幛：挂幛即穿衣，是对伊斯兰教经堂学校学生毕业仪式的称谓，即授予阿訇资格。一般选择在学生受教育的清真寺和经堂学校内、在开斋节、古尔邦节、圣纪节以及主麻日举行。典礼仪式庄严隆重，须由本坊阿訇向广大穆斯林群众总结汇报学生的学习过程和成绩或造诣后再颁授资格。

[3]因式安拉：阿拉伯语译音，求主襄助。

[4]五时礼拜：也叫每天五番礼拜。1. 辰礼：从黎明第二次破晓开始，直至日出前。2. 晌礼：从日偏开始，直至影子是原物的两倍。3. 晡礼：从晌礼末时开始，至日落前。4. 昏礼：从日落开始，至晚霞消失前。5. 宵礼：从晚霞消失直至黎明破晓前。每天礼拜的时间不是固定的，因为每天天亮的时间不一样。

[5]讨白：阿拉伯语译音，对错误的一种悔过和忏悔。

[6]宣礼塔：伊斯兰教清真寺群体建筑的组成部分之一，又称“唤礼塔”，是召唤穆斯林礼拜的高塔。中国穆斯林称为邦克楼、望月楼。

[7]犁沟犁小麦：在比较潮湿的土地里播种小麦，用三角犁在泥土里刮成V形沟，将麦种撒在沟里，上边不需覆盖泥土。

[8]八猴子：日伪军对八路军的蔑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