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过节
我叫陆离，一个平凡且快乐的单身汪，虽然生活中出现了几个让我有点不适应的角色打乱了我的节奏，但是总体而言我的轨迹还是在我预想的计划中稳步前进。
今年的六月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热，一转眼已经过了大半，又来到了一个安静且休闲的周末。
离上次王雪晴出车祸已经过去五天了，她的车已经修好了，还是让我陪她一起去取的，然后她又顺口问了我一下驾照去学了没有。
我只能尴尬的笑了笑，这还真不好意思，这事儿她不说我差点给忘了。
“六月的第三个星期天，你做了什么？”
无聊的时候刷视频，突然发现这么一条内容，我愣了一下才想起，今天原来是父亲节啊。
我沉默了。
默默看视频播主为老爸买了蛋糕，准备了剃须刀作为惊喜小礼物，见面以后一个大大的拥抱，一家人其乐融融。
刷了十条视频，六条都是关于父亲节的。
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以后，我已经很少给他打电话了。
在我印象中，那个平时沉默寡言的男人，只有偶尔才会出现在我的视线中，彼此之间的对话永远是生分和尴尬。
记忆中的他喜欢用行动来说明对我的关怀。
默默的去买我喜欢的玩具，帮我把房间整理好，偶尔回家的时候会给我带好吃的零食，还有上学的时候准时打在银行卡里的生活费和学费。
但是我们的对话永远是：
“你吃饭了没？”
“最近过得怎么样？”
“身体还好不好？”
“钱够不够用？”
此类的话。
我似乎从来没有像视频中那样表示过对他的温情。
其实我曾经是怨恨过他的。
是他，常年在外，总是音讯全无，十天半个月也不见一个电话。
是他，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磨灭了我的兴趣爱好，强迫着我去做不愿意做的事。
是他，没有关心过我的成长，从来就没出席过我的家乡会，也没真正了解过我的想法和需求。
也是他，回家和妈妈吵架，甚至动手，闹的翻天覆地，给了我一个破碎的家庭。
我记得他们离婚以后，我躲在朋友家几天没有归家，朋友陪着我通宵打游戏，白天睡的昏天黑地。
他把我朋友家的大门敲的邦邦直响，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把我拉回家。
一路上他沉默不语，什么也没说。
我心里暗自冷笑，看着他憔悴的样子既有几分报复的快感又有一点害怕——这点害怕是源于对父母的天生畏惧感。
回到家中，母亲破天荒的做了一大桌子好菜，一家人像是和往常一样坐在一起吃饭，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了。
他第一次跟我喝酒，拿出两瓶白酒，倒了一杯给我。
我说，我不喝酒！
他说：你成年了，可以喝点了。
我说：我从小就没养成喝酒的习惯！
在习惯这两个字上，我加了重音，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他不说话，默默地喝酒。
吃完饭，母亲收拾桌子。
他喝多了，拉着我说了很多话。
我第一次发现他原来可以这么话痨，也许是只有喝醉了，他才会这样吧。
他说：
他不抽烟，所以我们家也没人抽烟。
他喜欢打牌，小赌怡情，但是却不准家里人去打牌，因为他总觉得别人控制不住，他见多了打牌输得倾家荡产的人。
他跟我说不允许早恋，说我们陆家的人是祖上几代出了名的老实，以前他上学的时候跟女生说一句话也会脸红，找对象一定要负责任，我要是敢跟女生耍流氓，他就要打断我的腿。
他又跟我说了他一个人在外面打拼的艰辛，顶着大太阳在荒郊野外跋涉的困苦，成年人社会的勾心斗角……
吐了一肚子的苦水，语重心长的说我要努力，要警惕，要小心，万事安全第一。
我静静的听着，心里不屑一顾。
在我眼里他原本神秘和伟岸的形象早已崩塌成一个loser的模样。
那天他说了很多，唯独和我母亲离婚的事情他一句解释都没有。
当时的我非常失望，后来去了另一个城市，在魔都上了大学。
他依旧常年不归，母亲回了老家，那套县城里的小房子被租了出去，偶尔我回去一下，摸着斑驳的防盗门，似乎还能想起过往的回忆。
……
渐渐的，我有些理解他了，心中的怨恨已经慢慢消散了。
我逐渐把生活过成了他曾经的模样。
也许这才是普通人生活原本该有的样子吧。
心酸，无奈，落魄。
为了生活奔波。
每天带着面具对谁都笑脸相迎。
不过我比他好一点。
他曾经背负的是一个家庭的重担，而我孓然一身，所以才显得轻松自在。
……
可是我真的释怀了吗？
我翻到他的电话号码，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拨出这个号码。
想了想，发了一条信息给他：
父亲节快乐。
没头没尾，没有任何煽情和告白。
我仿佛松了一口气，也没有在挣扎纠结徘徊了。
放下手机，我决定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好好的进游戏玩两把。
然后电话就响了。
是他打过来的。
没想到父亲节的这天，还是父亲主动给我打的电话！
我接了：“喂？”
电话那头有些沉默，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起头。
“小离，你最近怎么样？”
“我很好，你呢？”
“恩，你不用担心我，听说榕城那边在刮大风啊。”
“恩，还好吧。”
“你自己小心点，注意安全。”
“恩……”
……
聊了一会。
他顿了一下，说：“你端午回家吗？”
他说：“我刚好也要回来看看。”
回家吗？
我拒绝了：“不了，公司端午有活动，就不回家了。”
“哦，老家的房子该修了。”他说。
“要用钱吗？我这里还有点。”
“不用了，家里的钱够用，你自己的钱自己存好就行了。”
讲到最后都沉默了。
没了话说。
“那就挂了吧。”
“恩，拜拜。”
我心情复杂的按掉电话。
似乎真的很久没见他了。
上次看到他还是过年的时候。
他的两鬓斑白了许多。
我探望了爷爷奶奶之后，饭都没吃就走了，因为已经习惯待在了母亲那边，在这边待着太尴尬了。
他没开口挽留，倒是一直疼我的婆婆拉着我的手依依不舍，老人心里一直惦记着我还没有对象，一门心思想给我说门亲事。
可惜我只能打着哈哈落荒而逃。
结婚，对我来说是比恋爱还要可怕的事情。
……
手机微微一震。
林晚馨：“干什么呢？怎么这么久了还不上号？”
我：“哦，来了，打了个电话，耽搁了一会儿。”
林晚馨：“给你父亲打的？”
我：“恩。”
林晚馨：“上游戏吧！”
我：“好。”
一连三把连跪，被对面中野联动安排的死死的，连续三局都碰见那两个怀疑是代刷的家伙。
心中郁闷。
拒绝掉林晚馨的排位邀请。
她发信息过来：“怎么了？”
我：“算了，先不打了，我今天状态不好，有点坑。”
林晚馨：“你是不是不开心？”
我：“没有啊，怎么了？”
林晚馨：“我还不了解你？”
我：“哎，真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林晚馨：“哦，那我们去看一会儿直播吧？”
我：“恩，好吧！”
我跟林晚馨臭味相……不对，是情意相合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们游戏喜欢打配合的位置，我打野她就中单，我上单她就野区，我ad她就辅助，两个人的默契就不用多说了。
我们直播喜欢看同样的主播，虽然都是白嫖，嗞着牙傻乐的那种，关注列表几乎清一色的全是幽默兼技术型的主播，那种卖点在颜值上的，两个人都不怎么去看。
我们喜欢听同样的歌，两个人的歌单都是相互推荐的，游戏打到兴起时，她唱上一句，立马我就能接下一句，反之亦然。
我们看同样的梗，开同样的玩笑，遇见有意思的视频第一时间我就会推荐给她，她也是一样。
两个人的默契就是在这一点一滴中慢慢累计起来的。
唯一的不同是，我一开始不知道她是女生，一直把她当做好兄弟，结果没想到……
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
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想泡我？
……
自从上次回来以后，再没跟她语音过了，说句贩剑的话，我居然真的有点想听她的声音。
特别是她模仿她哥的那种低沉又带着磁性的声音，还有那种带有魔性的笑声。
我的天！我一定是走火入魔了！
我赶紧摇摇头，把逐渐诡异的想法甩出去。
看了一会儿直播，她突然又给我发了一条语音。
这是回来以后收到她的第一条语音，我甚至有点犹豫到底要不要点开听一下她说什么。
还是点了。
结果长达三十几秒的语音里愣是一点声音都没听到，我反反复复听了几遍，差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手机坏了。
我：“你发了什么？”
林晚馨：“你没听到吗？”
我：“没声音啊！”
林晚馨：“果然。”
我：“？”
林晚馨：“果然是父爱无声！”
我：“……”
林晚馨：“哈哈哈哈！”
林晚馨：“狂笑. jpg”
我：“我叫你一声孙子你敢答应吗？”
配上猴子拿葫芦的图片。
林晚馨：“你这个小偷又偷我图！”
我：“怎么样？”
林晚馨：“既然如此，在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那我也只好认作贼父了！”
我咋一眼差点看错，看了两遍才看明白。
我：“……”
我：“无耻老贼安敢在此饶舌？”
……
一通斗嘴以后，心中的情绪发泄的差不多了。
她发出一张熊猫人扔手雷的图：“聊天结束！”
我：“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jpg”
林晚馨：“心情好点没？”
我：“恩，谢谢。”
林晚馨：“少废话，上号，继续排位！”
我：“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