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程寤》的传承

但《程寤》的内容，其后散佚，没有得到完整传承。以下将通过比较相关文献资料，来整理《程寤》是如何被流传下来的。另外，还将从流传过程的角度，对清华简《程寤》的意义进行重新探讨。

首先，将主要的相关资料，列举如下：

①《潜夫论·梦列》

且凡人道见瑞而修德者，福必成，见瑞而纵恣者，福转为祸；见妖而骄侮者，祸必成，见妖而戒惧者，祸转为福。是故太姒有吉梦，文王不敢康吉，祀于群神，然后占于明堂，并拜吉梦。修省戒惧，闻喜若忧，故能成吉以有天下。

②《博物志》卷八

大姒梦见商之庭产棘，乃小子发取周庭梓树，树之阙间，梓化为松柏棫柞。觉惊，以告文王。文王曰：“慎勿言。冬日之阳，夏日之阴，不召而万物自来。天道尚左，日月西移；地道尚右，水潦东流。天不享于殷，自发之生于今十年，夷羊在牧，水潦东流，天下飞蝗满野，命之在周，其信然乎。”

③《艺文类聚》卷七十九《灵异部下·梦》

《周书》曰：“大姒梦见商之庭产棘，太子发取周庭之梓树于阙，梓化为松柏棫柞。寐觉，以告文王。文王乃召太子发，占之于明堂。王及太子发并拜吉梦，受商之大命于皇天上帝。”

④《艺文类聚》卷八十八《木部上·松》

周太似梦周梓化为松。

⑤《白氏六帖·梦》

树梓　《周书》：“太姒梦见商之庭产棘，小子发取周庭之树，梓化为松栢棫柞。惊寤，告文王。文王召太子，占之于明堂。王乃与太子发并拜吉梦，受商之大命于皇天。”

⑥《太平御览》卷第八十四《皇王部九·周文王》

《帝王世纪》曰：“文王昌龙颜虎肩，身长十尺，胸有四乳，晏朝不食，以延四方之士。文王合六州之诸侯以朝纣，纣以崇侯之谗而怒，诸侯请送文王，弃于程。十年正月，文王自商至程。太姒梦见商庭生棘，太子发取周庭之梓，树之于阙间，梓化为松栢柞棫。觉而惊，以告文王。文王不敢占，召太子发，命祝以币，告于宗庙群神，然后占之于明堂。及发并拜吉梦，遂作《程寤》。”

⑦《太平御览》卷第三百九十七《人事部三十八·吉梦上》

《周书》曰：“文王去商在程，正月既生魄，大姒梦见商之庭产棘，小子发取周庭之梓树乎阙间，梓化为松柏棫柞。寤惊，以告文王。王及太子发并拜吉梦，受商之大命于皇天上帝。”

⑧《太平御览》卷第五百三十三《礼仪部十二·明堂》

又《程寤》曰：“文王在翟，太姒梦见商之庭产棘，小子发取周庭之梓树于阙间，化为松柏棫柞。惊以告文王。文王曰召发于明堂，拜告（吉）梦受商之大命。”

⑨《册府元龟》卷二十一《帝王部·征应》

周文王父季历之十年，飞龙盈于殷之牧野，此盖圣人在下位将起之符也。及为西伯，作邑于丰。文王之妃曰太姒，梦商庭生棘，太子发植梓树于阙间，化为松柏柞棫，以告文王。文王币告群臣，与发并拜吉梦。

⑩《册府元龟》卷八百九十二《总录部·梦征》

周文王去商在程。正月既生魄，太姒梦见商之庭产棘，小子发取周庭之梓树于门间，梓化为松柏棫柞。寤惊，以告文王。文王及太子发并拜吉梦，受商之大命于皇天上帝。

⑪《诗经·大雅·皇矣》“居岐之阳”正义

《周书》称，文王在程，作《程寤》、《程典》。

⑫《尔雅翼》卷十二

周之兴，大姒梦见商之庭产棘，小子发取周庭梓树，植之于阙间，梓化为松柏柞棫。觉惊，以告文王。文王曰：“勿言。冬日之阳，夏日之阴，不召而物自来。”以为宗周兴王之道。

以上资料也可以说是大同小异，但还是有些细微的不同点，所以，以下将分为数项来整理其异同点。

（一）关于树木的变化

首先，在太姒的梦中发植下的是梓树，现从梓树是如何变化的观点，将资料整理如下：

梓→（化）→松柏（栢）棫柞　②③⑤⑦⑧⑨⑩

梓→（化）→松柏（栢）柞棫　⑥⑫

梓→（化）→松　④

未言及具体的树木　①

基本的结构大致相同，几乎所有的资料均记录为梓化为松柏（栢）棫柞。只有④《艺文类聚》中收录于“松”部，可能是有意将“柏棫柞”作为夹杂物排除在外。这应当看作是类书特有的例外的收录⁽⁸⁾。此外，①《潜夫论》中未言及树木的名称，这不过暗示了《潜夫论》的主旨不在此处。有关这一点容后详述。

（二）做梦以后的情节发展

其次，从太姒做梦以后，文王是如何行动一点来整理，则如下所示：

太姒之梦→（不占）→币告等→占于明堂→拜吉梦受大命　⑥

太姒之梦→祭祀→占于明堂→拜吉梦→努力修德的结果得到天下　①

太姒之梦→占于明堂→拜吉梦受大命　③⑤⑧

太姒之梦→币告→拜吉梦（未记受命之事）　⑨

太姒之梦→拜吉梦受大命　⑦⑩⑫

与清华简《程寤》最相近的，是⑥《太平御览》所引的《帝王世纪》。其余的资料，可以认为均是在此基础上的简略型。而稍微有所不同的，还是①《潜夫论》。其中发（武王）并未登场，而是记述了得到吉梦的文王努力修德，最终得到了天下。

（三）关于文王的言语

得到吉梦的文王，在清华简《程寤》中，对发进行了训诫，但在其他的资料中又如何？

无程寤之文（文王的训诫）　①③④⑤⑦⑧⑨⑩

仅记述了作程寤一事（并未记述内容）　⑥⑪

记述了一部分文王的言语，但与清华简《程寤》不同　②⑫

如上整理，在之前的资料中，完全无法得知文王训诫的详细内容。②《博物志》与⑫《尔雅翼》中，记载了“慎勿言……”、“勿言……”等文王的言语。这估计是文王鉴于该梦事关周的受命事态重大，于是吩咐要将做梦的经过以及策划实现王朝交替的计谋等严加保密。与《程寤》中文王的训诫的大义类似，只是言语较为简略。因此，可以说清华简《程寤》最为重要的意义，即在于从中可以得知文王训诫的全貌一点⁽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