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病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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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白璃费力的睁开双眼，艰难的移动手挡住外面射进来的光。长时间沉浸在黑暗，让她一时不太能看清四周。
她记得她该死了……
被那个假冒师尊的男人杀了才对。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小璃你醒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白璃下意识看了过去，是一张有点模糊的脸，唯一看得出来的是那一头雪白的银发和那一抹白色长袍。
“师尊……您……是您吗？”
白璃沙哑着声音问道。
“嗯。”那个身影淡淡的应了声，便坐在了白璃床侧，微凉的指间抚了抚她的发丝，自责的说，“是为师没护住你。”
那些事原来是真的吗？
暗自庆幸自己没死，安慰到。
“不，是，是徒儿大意了。”
染尘叹了口气，指尖无意划过她的额头，又说:“你好了为师便教你一些法术。”
白璃听到师尊说会教自己法术，双眼亮了亮，满口答应“好！”
只是师尊的脸依旧模糊不清。
“师尊，徒儿为何一直看不清您的脸？”
“九星连环阵法力太强，你又挨了阵中天雷，这双眼睛，为师也无能为力。”
染尘又是叹气，又是自责。
“没有办法了吗？”
白璃把挡住眼睛的手移到面前晃了晃。
依然是模糊不清……
白璃苦涩的勾起唇角。
罢了，鬼门关都一遭走了，这眼睛不过是有点糊而已，能接受。
染尘拍了拍她的手，拿出准备好的白绫放到她手心里，嘱咐道:“这白绫是用银羽冰蚕丝由天织神女所织，遮光最好不过。”
说完他便起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白璃看着他远去模糊的身影，握着白绫的手紧了紧。白绫上还残留着染尘身上的余温。
三个月后，白璃在小七的照顾下大病初愈，染尘如约把各种心法让小七送过来。
白璃坐在石桌前，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心法密卷，柳叶眉紧皱。
她根本看不清书页上的字。
染尘见白璃皱紧眉头，自然的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关怀的问:“怎么了？”
“……”
白璃抬起头，翻了一下书页，又看了一下依旧模糊不清的染尘的脸，答到：“弟子眼睛坏了。”
染尘抬起眉眼，一瞬不瞬的盯着白璃的眼睛。
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只是没有聚焦。
他才记起来，三个月前那次她就意外失去了视力。
只是他忘了。
说起来自己几乎没有管教或是照顾过她，甚至当年收她为徒也仅仅是为了威慑那些打盘古之力主意的人。
染尘快速移开了自己的目光，清了清嗓子，说到:“那为师便直接教你法术罢。”
说完便把白璃身前的书一本一本收拾在两边的书垛上，又抽出一本基础修习书，开始读了起来。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修炼，讲究的是修心，心境强大了，修炼事半功倍。”
“今日我们先学习静心。”
……
……
……
染尘拿着书滔滔不绝，一会儿读着书里的文段，一会儿口头给白璃分析书里的意思，还要时时分心查看白璃的状态。
白璃只觉得听着染尘的讲解，眼皮越来越重，头也越来越重。
“碰。”
白璃的头狠狠地砸在桌上，把她整个人都砸醒了过来。
染尘也因为她撞到了头，停下了讲解。
“师尊……”白璃揉着额头，有些委屈的看着染尘，努力想看清染尘脸色是否有不悦，可眼睛却依旧是朦朦胧胧。
染尘怜爱的揉了揉白璃的发顶，轻声细语的安慰道：“不妨事，就算你什么都学不会，本尊也会护你周全。”
“师尊……”
白璃眼眶红了红，似有水将要溢出来般，泫然欲泣。
“嗯。”染尘收回手，合上书，把书本放回去，又说，“想来应该是天罚雷的伤势未愈，你且好生休息。”
说完便自顾自离开了。
白璃看着他离开的朦朦胧胧的背景，泄气的趴在桌上，揉着额头，刚刚被撞到的地方已经有一点肿起来了。
染尘走后一炷香的时间，小七就回了西华殿。
“神尊怎么出去了？”
“……”
白璃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一手揉着被撞起来的那个包，一手不停在眼前挥舞，看都不看小七一眼。
见白璃不理自己，小七又开始问别的，“小璃你怎么样？听神尊说你……”
“我瞎了。”
白璃闷闷的答到。这三个字几乎是从她牙缝里挤出来的。
“啊？”
小七一呆。
惊慌失措片刻后，小七用那个树杈般的手，轻轻拍了拍白璃的背，以示安慰。
“小七……”
白璃的声音逐渐染上低低的呜咽声。
“小七……师尊说……说我再也不能恢复了……”
“不会的，不会的，咱们神尊那么厉害，不就是眼睛坏了吗，神尊一定能治好的。”
小七轻轻拍着白璃的背，轻声细语的安慰着。
同时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白璃从出事到知道自己眼睛坏了，再到今天，一直忍着没有哭。
安静乖巧的样子甚至不像才十岁的小孩子。
“我做了银杞汤，要不要喝？”
白璃趴在桌上带着浓浓的鼻音说到：“要！”
“嗯，那我去端给你。”
小七说完就走出了房间。
等他离开了过后白璃才从桌上抬起头，抹了抹眼泪，笑了笑。
就算眼睛坏了，他还是对自己很好啊。
想着她看了看自己的手。
不过是模糊一点而已，又不会死，也不是真的什么也看不到。
想着她轻松的笑了笑，收了收桌上的书，放到房间里闲置了不知道多久的书架上。
这书架上原本有几本书的，不过白璃小时候调皮损坏了一两本，染尘便让小七把剩下的书都撤走了。
小七端着银杞汤就看见白璃站在书架前怀里抱着一摞书，深怕白璃伤到自己，出声：“小璃你别动！”
白璃闻声转过头，对小七扬起明媚好看的笑容，解释道：“七叔你别担心，我就是想把这些书收起来。”
“……”
小七一脸黑线的看着白璃，把汤轻轻放在桌上，一把抢了那些书，温声说：“你先喝，我把这些书送到神尊书房去。”
“啊？”
白璃呆了一瞬间，随即释然，乖乖把手里的书交到小七的手上，小心翼翼的坐在书桌上，轻手轻脚的喝起那碗汤。
银杞汤是银耳、枸杞、茉莉花和百合加上几种调料做成的甜汤。
小七就趁着白璃喝汤的间隙，把那一堆书一本不剩的带走。
甚至白璃房里的画卷、笔墨纸砚都一件不剩的撤走了。
六年眨眼便过去了。
当年那个活蹦乱跳的小白璃已经长到了十六岁了。
经过十年的洗礼，白璃眉眼初开，美丽渐露，只是那双从前晶亮的双眼被那雪白的白绫遮住了往日的光辉。
“小璃，神尊让你去他书房。”小七抱着话本，懒洋洋的看着房间中间香炉上浮现的字，对白璃说到。
“知道了。”白璃松了松眼前有一点紧的白绫，缓缓站起身去找染尘。
这几年，许是染尘怕白璃行动不便，就把小七送到她身边照顾衣食起居。
而染尘则一人住在东殿，有任何吩咐便用香炉的白烟传讯。
染尘的书房在北殿，距离白璃所住的西殿最近，白璃已经很熟悉东南西北殿的构造，轻车熟路的就摸到了染尘的书房。
“师尊。”
白璃恭恭敬敬地对着书房一拜。
“嗯。”
染尘漠然的声音从书房里响起，目光从书间移到白璃脸上，说：“进来，小心门槛。”
“是。”
白璃依言，小心翼翼的摸索进去了。
这是白璃第一次进染尘的书房。
淡淡的檀香味充满了鼻腔，白璃道：“师尊有何吩咐？”
“坐。”
染尘合上书，挥手把离白璃最近的椅子送到白璃身后。
白璃摸了摸身后的椅子，小心翼翼的坐下，静静地等染尘开口。
染尘收好书本才慢慢说起来：“你十六了，不宜留在本尊身边。”
白璃没明白他的意思，没来得及发问，只听染尘继续说。
“本尊为你寻了一个一个归处。”
染尘继续说着什么，但是白璃却没听清他后面的话，一心想着她被弃了。
白璃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手指紧紧的捏着扶手，指尖已经泛白了。
她哆嗦着嘴角，连声音都有几分颤抖，“师尊，不要小璃了吗……”
不知道她是自言自语还是在询问染尘。
染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白璃就从椅子上弹起来，扯掉了眼睛上缠着的白绫，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白绫落在地上。
染尘叹了口气，再一次打开他刚刚看的那本书的扉页。
扉页上赫然写着：“中天雷者多损仙根”。
自从六年前那件事后，染尘就开始让小七教她法术。
但整整六年来，白璃基本可以说连最基本最普通的法术都没学会。
资质再差，六年以来怎么都该掌握那些低级法术了。
万分无奈下，染尘对白璃做了资质检查。
结果是白璃先天资质一等一的好，甚至比肩天界第一天才，但就是学不会法术。
染尘也很奇怪，明明是天才一枚，法术不可能差成这样子。
于是染尘又着手查白璃这个症状。
他找到了，可能就是因为六年前那次遇险，白璃在九星连环阵里中了数道天雷，先天资质被天雷损毁，检查无异，内里却是成了废材。
学不会法术，小七灵力低微，染尘又时常闭关，若是又有逮人趁乱带走了白璃，后果不堪设想。
但染尘不知道的是，小七并没有真的按他吩咐去教白璃法术，而是变着法跟白璃玩。
染尘准备把白璃送去天帝君墨寒身边替他照顾一二。
虽然君墨寒身边不一定安全，但他至少是天帝，想要盘古之力的人也得掂量掂量。
只是染尘似乎忘了白璃是六界唯一的神祇的徒儿。
这么大的一个身份他们都惦记着，天帝不过一界之主，又怎么能护住白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