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谨慎勇者
因为临时的特别任务，原定于今天进行入教仪式的西西，此刻正和我一同乘坐着轨道列车，背离教会分部向城外进发。
耳塞、隐蔽通讯器，all right；防弹衣、单体式斥能护罩，all right；破魔材料特制匕首，数量充足；女高中生，随时待命。
现在的我，能够应对可能出现的各种状况，正可谓是——
“Ready perfectly！”
在我摆出姿势的同时，身旁的高中生助手懒洋洋的说道：
“雷雷，你手机黑屏了。”
“啊？”
我赶紧把手机从她手中抢过来。
“这不是完全没电了吗？！搞什么啊？不是叫你不要一直玩游戏吗？”
“我没有一直在玩游戏嘛，”西西瘪着嘴望着我，“我只是点了几部番剧下载，然后开启摄像功能拍一些异世界街景，我可是确认它们都在好好工作才开始玩游戏的！”
“这样啊，看来我真的错怪你了。”抱着屏幕一片漆黑已经再启不能的手机，我沉痛的说道，“我原以为你是电池老化才这样，没想到你竟然经受了如此残酷的压榨。撑到现在，辛苦你了！”
“雷雷，我也很辛苦啊，”罪魁祸首拉扯着我的衣角，“一直穿着这身斗篷好闷的。”
“住嘴！”我聚集着怒气，用力瞪了过去，“我就不应该把神佑斗篷给你穿上，等你被咒术变成没有思考能力的语音导航我的手机就不会遭此劫难。可恶，这根本不是什么Ready perfectly。我准备的道具一个都拿不出来，这完全是地狱开局！”
“诶？雷雷出门连移动电源都不带的吗？好蠢。”
这个家伙......我缓缓抬起拳头。
对于犯了错没有自觉、不知反省，甚至还怪罪他人——这种不懂事的家伙，身为长辈需要做的就是，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
“雷雷，你又要打我了吗？”望着我的拳头，西西眼中闪动着哀伤的色彩，“想打就打吧，反正我的反抗也没有用。如果雷雷觉得这是哥哥会对妹妹做的事就——呀，疼！”
我从西西肿了个包的脑袋上收回拳头。
“废话，哥哥教训妹妹不是理所当然吗？看什么看？再看我再打你！”
说实话，现在我非常想放弃任务用最快的时间返回教会，但是距离目的地已经没多少路程，算上西莉亚检测的咒术发动的时间，现在做出其他举动可能会刺激对方。
车窗外，散落的民房速度均匀的向后移去。轨道列车已经驶出了城市，杂草和树木取代了高楼街道铺就在轨道两旁。我清了清嗓子，拇指抚过食指指环的纹路，通过贴在衣领下的通讯器向支援人员询问道：
“有虫子跟着吗？”
“第一排穿风衣的男子，车厢中部提着花篮的小女孩，倒数第三排装睡的中年妇女。你们一路都很受关注哦。”
只有在作战任务中，西莉亚的声音才永远都这么令人安心。
本次行动自然不会是我和西西的单独行动，列车车厢内就有两名变装的“紫晶骑士”，一直到目的地沿途都有教会的人暗自配合。早已从咒术解析出的目的地更是做好了伏击准备。这次行动重点不是战斗，而是尽可能掌握多的筹码，在交涉中占据主动权。
“雷霆大人，遇到什么问题了吗？我听说你和西西大人又发生了争执？”
“没什么，还是和往常一样的情况。”
有这么周全的准备，我就算全程划水也没问题吧。
我看着身边才离开手机几分钟就已经开始打起瞌睡的任性“妹妹”，顺手帮她把旁边的车窗关上。
轻轻掩住衣领，“Gonna Be OK，行动继续。”
*
就是这里了。
耳塞中传来西莉亚确认周围安全的通讯。我停下脚步，环视四周。
对方并没有把我们带到荒郊野岭的意图，目标地点就在离车站不远，位于村庄中心摊贩聚集的市场。教会与头一天就秘密调查了这块区域，之后又派人暗中盯守，一直到我们抵达都没有发现有何异样。在我看来，方舟教派不至于愚蠢到觉察不出我们这边的动静，对方很可能会选择中止计划，甚至还可能这次一系列的安排目的根本不在此处。
既然对方还有潜伏在附近的盯哨，对我来说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完。
“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收回视线，我对着穿着不合身斗篷的西西问道。
高中生完全没有紧张感的用手托起下巴，“我要将名下所有账目转到雷雷名下。”
“你名下只有欠款吧。”我将手搭在她的肩膀，放轻了声音，“我现在要把你身上的神佑斗篷脱掉，你立马就会被咒术控制。不要抵抗，不然你的脑袋可能会受伤。”
“雷雷不会趁机对我做奇怪的事情吧？”
“我会防止别人对你做奇怪事情。”我拍了拍她做出不信任表情的脑袋，“别浪费时间，一堆人等你下班呢，不演好一点达叔会把你的便当丢去喂狗哦。”
暗中向周围做出手势后，我将宽松的神佑披风从西西身上拔了下来。
像是按下了开关，西西浑身一阵抖动，双手抬了起来。
“咔”的一声，西西的身体定格。
这是——
夜叉之姿！
最大MP提升了20%！
这家伙什么时候掌握了如此强大的技能！莫不是刚好是高中网球部的一员吧？
我承认自己太小看她了，但是——
“你在犯什么神经啊......”
似乎是听到了我的话语，西西的身体在原地旋转一圈，如指南针一般笔直的指向一个方向。这让人一目了然就能明白的姿势是——
MJ的超级45度前倾！
“喂，这个咒术是来搞人心态的吗？”
市场本来松散的人群开始向这里聚拢，而来自异世界的女高中生完全没有自觉的开始了更引人注目的行动——
她跑起来了。
四肢着地，如未开化的野兽般跑起来了。
“雷霆大人——”
“我知道！”我打断西莉亚的通话，“我会跟上她的！”
“周围有魔法遭到了激活，还不清楚是什么性质的魔法。雷霆大人最好先准备好斥能护罩。”
斥能护罩啊......
我没能回话。
市场上的现状完美诠释了何为“鸡飞狗跳”。猛兽状态的女高中生撞飞了装着家禽的笼子，灵巧的躲开试图阻拦她的摊贩，跳上装满苹果的板车，将圆滚滚的水果倒了一地，然后如猫一般蹲坐在一辆拉泔水的马车上。
所有人停止了动作，西西阴沉的脸上露出笑容。
话说这个笨蛋的姿势，小裤裤差点就要被看光了——在我想着这种事的时候，蹲在拖车栏杆上的西西放下栏杆，伸出脚轻轻的踢倒拖车上的泔水桶。
一排排泔水桶接连倒下，我听见了哀鸿遍野。
我扭住了鼻子。
此刻的集市只有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可以在“吃饭时最不想听到的声音”排行中位列第一。
“喵哈哈哈哈~”
在漫天飘飞的恶臭气息中，西西发出不符合人设的笑声，双腿一蹦跳上了房顶。
依稀可以感受到的魔法波动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我叹了口气刚准备跟上——
“去死吧，北边的异教徒！”
愤怒的叫喊声向着我的身后接近。
明明有机会偷袭，为什么总有人喜欢大喊大叫呢？我回过身，同时聚集起斗气。
“雷霆大人，这里交给我们。”
一个变装的骑士拔出剑挡在我的身后，架住偷袭者的攻击。
以此同时，一声枪声响起，周围的骑士也纷纷脱掉伪装与现身的敌人展开战斗。
“说真的，我倒是想把那家伙的事情也交给你们。”
“大人？”
因为我的话而分神，掩护我的骑士肩膀中一了刀。
“算了，毕竟是昨天才认的妹妹，放着不管也太可怜。”
拍了拍满脸问号还在拼命战斗的骑士肩膀，我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道：“等你有妹妹了你就懂了。”
骑士小哥似乎又中了一刀，算了我还是不打扰他了。
“好好干，回头我请你吃饭。”
“大、人——”
我刚说完小哥就倒下了。也罢，烧纸钱比饭钱便宜。
*
我早就提醒这家伙别穿裙子了，虽然这件短裙是挺可爱，但好歹我们也是真资格的战斗人员吧？穿着裙子打架是给敌人送福利吗？穿的越少防御越高只适用于二次元啊傻瓜。
然而西西并不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她就像是受到大自然恩宠的野兽之子，四脚着地的在屋顶间跳跃穿行。每当她腾空跃起肆意在空中伸展四肢时，跟在后方的我总能清楚的看到短裙下漏出的小裤裤。
结论就是，一点也不可爱。朴素得掀不起观众的一丝波澜。
“魔法波动已经分析出来了，”通讯器传来西莉亚的结果汇报，“是引导方向的魔法，推测有延续咒术的效果。”
“没有控制行动的效果？”
“并不是那么复杂的魔法。”
怪异动作也不会是咒术的影响，否则西莉亚的分析不可能将其漏掉。
也就是说——
“这些行为都是西西自己做出的.......”
“降临者的潜意识真是可怕。”
“不，这家伙的一切言行仅代表个人。”
结束了通讯，再看向前方在阳光下洋溢着青春活力的小裤裤，我的心里只剩悲哀。
是不是该重新考虑下让这家伙做我助手的事情？
“话说你又要干什么啊......”
就在我为自己本来就不好的名声担忧的时候，高中生停了下来。旁边楼顶的晾衣杆上飘动着晾晒的女式内衣，西西蹲坐在屋檐眯起眼睛像是在思考什么。
“别这样，快回想起自己女高中生的设定。没有女高中生会这种事，不要想着偷内衣还把胖次套头上，那是再过二十年我做的事情啊！”
在我声嘶力竭大声呼喊的同时，西西精神抖擞的睁开眼，对着对面屋顶在风中飘飞的内衣，摆出了猛虎起跳的姿势。我在这一刻看见了她的眼神，心脏仿佛被子弹击中。
这一刻我理解了她，西西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情我完全明白了。
那个眼神——西西在这一刻的眼神——没有肮脏邪恶的欲望，只有对于自由的向往。
这是错的吗？
不一定。
谁的心里都有过这样或那样见不得人的想法，我们用理智束缚了它，但那些想法真的就是罪恶吗？伦理和道德究竟是谁规定的？依照表面上的礼节与尊重何尝不是一种伪善？是的，我们都被世俗的规矩局限了自己。坦诚面对自己内心吧，我们都是罪人，都是披着理智外衣的“野兽”。
我和现在的西西，本质上没有区别！
“但是，抱歉了......”
做好觉悟，我埋下头跑了起来。
妨碍对于自我的追寻，阻止自我意识觉醒，就算背负这样的罪恶，我也必须做我该做的事。
毕竟——
“作为人啊，是要脸的啊混蛋！”
看准西西跃起的瞬间，我将斗气聚集脚下，对着西西跳跃的轨迹横冲过去。
无法经受斗气的冲击，房屋在每一个踏步中垮塌。到了屋檐尽头，聚集的斗气一齐释放。随着如炮击般的声响，强烈的气流包裹着身体，我在半空将手中的神佑斗篷展开，如捕虫网般一举捕获飞向自由的女高中生。
“喵！”
“喵你个头啊！”
被斗篷包裹的西西立马开始了剧烈挣扎，我只能一边把这团物体抱在怀里，一边在空中调整姿势。
后背受到硬物撞击，玻璃破碎声贴近耳边炸响。急速倒退的视野告诉我，自己正飞进某个民房，并在一阵天旋地转中从卧室滚进了客厅。
怀里的东西不再乱动了，我放开被打包起来的高中生，然后摸着脑袋站起来。
“嘶。”
有玻璃扎到肉里了。
客厅正在吃饭的三人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喲，房子装修得不错嘛，挺有品味的。”拔出带血的玻璃渣丢到地上，我对一家三口笑了笑。
“波”的一声，小女儿拿着的勺子掉进了汤里。
“雷雷......总觉得好累啊。”
西西的脑袋从斗篷下钻了出来。
“发生啥了啊，任务结束了吗？”
“这个嘛。”
我拔出又一块玻璃渣丢在地板上。
“大概现在才真正开始。”
没有窗户的阻拦，屋外的风肆无忌惮的涌入屋内。
我看向被自己砸出大洞的窗外，翻涌的帘布后，一个笼罩在黑色斗篷下的身影沉默的望着我。
我想着是不是要和这位交手过两次的熟人打个招呼，对方抬起手，涌动的魔法波动淹没过来。
“雷霆大人，你最好用最快的速度离开那一带，”通讯器中，西莉亚的声音罕见的变回到了从前的冰冷，“大量的魔力正在以你为中心聚集。如此规模只能推测是村落周围刻下了超大型的魔法咒印。对方至少准备了数月以上，这次是我们上当了。”
我回过头，看向在神佑斗篷下脸上尽是茫然的高中生。
“已经来不及了。”
没有能够使用的道具，甚至连圣剑都无法取出，更别说带上这么大团累赘逃走。
感受到魔力聚集的速度加快，我向身边的西西伸出手。
确认到西西小手的触感，我放松了紧绷的嘴角。
“没关系，Gonna Be 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