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苦涩

公元前一百四十一年，刘彻登基为帝。

我如约被册里为皇后，入住椒房殿。

大婚当日，我穿着凤穿牡丹的吉服，想到如愿嫁的如意郎君，我的脸上爬上一抹春色。连原本繁重的大婚典礼都沁入丝丝的蜜，甜的我欢喜。

可回以我的却不是甘醇的合卺酒。

等到子时，我都未见刘彻的身影。宫人来报，陛下已于未央宫歇下，请皇后早些安置。我愣在那里，殷切的期盼都成了泡影。侍女见我如此，上前安慰道：“陛下初登大宝，国事繁忙，勤政至斯。得君如此，当国之大幸。”我没反驳，一笑置之。

第二日，我得知原先他想立的皇后并不是我，是太后劝他，才逼得刘彻松口立后。

不过月余，未央宫传来消息，陛下连夜出宫，带了一名舞姬回来，请示皇后如何安排。她叫卫子夫，是平阳长公主府家生的奴才。生母微贱，生父来历不明。人到倒是生的温婉可人，一颦一笑皆是赏心悦目。我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原来他喜欢这样水一样的人儿。”

就算再失落，做皇后就该有皇后的气度。我没再过问卫子夫的事，叫管事按位分安排住处。

期间，母亲叫我尽快诞下嫡嗣。

我亲自下厨，跟膳房的姑姑学了几日才做出一盒勉强入口的酥饼。我从未做过吃食，今日他生辰，我送这个给他他必定欢喜。带上食盒途径宣化门，一路队伍整装待发，我驻足观望，估摸着有两百人，像是送什么人出城。

一时失神，不觉身后有人。

“皇后娘娘与临江王情谊深厚，知临江王今日分封，特来相送。”说话的人是宫里的一位低阶太妃。她脸上带着宫里惯有的谦卑，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针针见血，伤人无形。

刘彻负手而立，冷不防说了句“是吗？看来皇后今日还给大哥带了礼物，朕瞧这盒子挺不错，和朕屋里的那对瓷瓶很搭。不如就送给朕，日后朕赐更好的去楚地如何？”刘彻看似是在征求我的意见，身边的宫人却已经夺过食盒退回刘彻身后。

我来不及辩解，他便甩袖而去。皇后的矜贵，不允许我有半点不雅。

刘荣因为我的拖累从临江王降为临江公，被朝廷要求即刻出发，无召不得如入京。俨然成了整个皇室的笑柄。

刘彻在宫里吃我的酥饼吃坏了肚子。太后责罚我思过一月，以示公允。其实我知道，刘彻还是气，但又顾念太皇太后威严，不惜用自己的身体来惩罚我。

初五，我解禁，乘着肩舆从太后宫里谢恩会椒房殿，途经永巷。宫人失手，肩舆侧翻，我从椅上栽下。亏的身边的侍女机警，才没有落得身陨的下场。混乱之间，我打翻一盆水，水湿了我半边裙摆。那宫人弓着身子，头磕在青石板的声音清晰可辨。她哭着求饶：“皇后娘娘恕罪，奴罪该万死……”

那时卫子夫，可他不是在桂庭宫么，怎么会在永巷做婢女的事。管事的姑姑慌慌张张得一同跪在地上，“禀皇后，卫姬未经册封。宫里不养闲人，奴便私下做主让卫姬来……”不养闲人？好个不养闲人。我倒是不知何时这宫规成了摆设，一个老奴敢做妃嫔的主了。

“放肆！卫姬是陛下的人，谁给你们的胆子使唤她做这些！统统拖下去按宫规处置，日后再有此等奴大欺主的事本宫绝不轻饶。”我话音刚落，刘彻便从角门出来，抱起卫子夫。他笑着对我说：“子夫幸得皇后垂怜即日起便册封为夫人。”刘彻脱下头蓬披在卫子夫身上，丝毫不避讳对她的宠爱。“子夫身子弱朕带她先去换身衣裳，皇后先回去歇着吧，今日一闹也该乏了。”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泛起苦涩，他只心疼卫子夫淋了水，却不关心我差点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