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你脸上有东西

虽说只有四个人，但一年一次除夕夜，也不能过于潦草。大圆桌上足足摆了十二道，外加圆桌中央的那一大盆的鲍鱼花胶煲鸡汤，总十三道，极其丰盛。

李冬琴不是h市人，是从外省远嫁过来给已逝范父的。他们那地方除夕夜都要围炉的，这里的“围炉”是真正意义上的围炉，现在大多都是以火锅，砂锅取代，一家人围着火锅坐一起，象征全家人和乐圆满。但追根溯源，最早开始的围炉是在吃年夜饭的时候，在桌子底下放置一个火炉，炉内烧着木炭，碳火所产生的热量驱脚底的散寒，一家人在氤氲的氛围中，热乎乎地进食，在闲聊欢笑中，将这一年的繁忙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感受着阖家欢乐与幸福。

这会儿圆桌下的木炭正尽情热烈地烧着，偶尔会产生很轻的一道噼啪，那是木炭里含有空气导致的。

顾檬感觉浑身都是热的，尽管她已经把厚实的外套脱掉。

“小檬，你喝喝这汤，我放了花胶，专门炖了三个小时的呢。”李冬琴说着已经起身，伸手拿过摞在桌边的白瓷碗，动手给她盛了一碗。

“谢谢。”

“妈，你不能只管你的小檬，你也要管你的儿子和你的小禾啊。”范小天揶揄道。

李冬琴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少贫嘴，要喝自己盛。”转头，立马切换了副面孔，笑的仿若春风拂面，“小禾，你也盛。”

“好。”

他可能是外人，他嘉哥是个上门女婿。

范小天暗自腹诽，自己给自己夹了只清蒸大闸蟹。

沈嘉禾看着面前热腾腾的汤，偏眸，对上双明亮狡黠的眼睛。

“喝吧。”

顾檬张了张绯红的唇，无声说道。

一不小心就注意到的范小天：“……”

这顿饭吃了近两个小时，四个人说说笑笑，倒真有阖家团圆既视感，欢声笑语充斥着这不大不小的大平层。

火炉的木炭也刚好燃尽。

李冬琴开始收拾，顾檬立马放下抚着有些撑的肚皮的手。

“阿姨，我和你一块收拾。”

“用你们收拾？”范小天大手一挥，手搭在李冬琴的肩膀，轻推着她离开餐桌，嘴上嚷着：“你们仙女去休息，磕嗑瓜子看电视剧去，这就交给我和嘉哥收拾就行了，是吧，嘉哥？”

“对。”

沈嘉禾倒是难得和他统一战线。

“那就辛苦两位男士了。”

顾檬把手中的空碗塞到，站在旁边的沈嘉禾手里，目光隔着空气交汇，都从彼此的眼底，看到了满满的幸福与爱意。

“你脸上有东西。”顾檬忽然说，“头低下来点，我给你拿掉。”

沈嘉禾不疑有他，弯腰低下了头，将脸送到她面前。

面前的这张脸，每一处都精致的宛如雕刻斧凿，五官轮廓分明，眉如远黛，眼窝深深，眼尾细长，随意地看人时，总给人清冽，疏离感，仿佛隔着万水千山那么远，可当他认真地凝视你时，却是那么深情，水平如镜的潭面上，你是那唯一的桃花。

桃花甘愿溺毙于深谭。

成为冰冷幽暗的深谭里，最鲜艳的颜色。

他那么毫无防备。

于是，顾檬轻而易举地就亲上那薄薄的唇瓣，逗弄般地咬了口唇肉，还是不忍把人真咬疼，轻轻的，挠人心痒。

奸计得逞。

目光一直注意着范小天的动向，见他把人摁在沙发上，要转身回来时，顾檬正要退开，结束这场心血来潮。

被算计的却追着过来，把她拉开的一点缝隙再次堵上，吮着她娇嫩的唇。

顾檬登时僵硬在原地，眼见范小天直起腰转身，心脏狂跳如雷，“咚咚咚”地响，手指有点发凉，唇上却是温热湿润，可谓冰火两重天。

可偏偏身体跟宕机了一样，只剩下大脑还在活络地动着，却无法对停工的手脚下达指令。

范小天彻底转身，朝他们看了过来。

完了完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她名节不保了。

就在顾檬做好最坏准备的时候，沈嘉禾似有所感，头颅稍稍往后退，与她拉开了距离，细长的眼尾因情动微微泛起了红，情动未褪的目光一点一点地将她包裹，询问的语气却格外平静自然：“好了吗？”

自然得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啊？”顾檬湿润的唇微张，眼若秋水，肤如桃花，眼角视线里，范小天已经走过来了，下意识地跟着他的话走：“好了好了。”

范小天看了眼他们，便去收拾桌上的东西。

吓死她了。

顾檬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瞪了眼害她差点心跳过快卒掉的人，却见他毫无愧疚地笑起来。

“你怎么那么胆大妄为？”顾檬小声地指责道。

“那个角度看不见。”沈嘉禾同样小声地解释了句，目光落在她湿润的唇上，抬手擦掉她蹭到嘴角的口红，边真诚发问：“不是你先动的嘴吗？”

顾檬：“……”

“我说嘉哥，你能管管你的战友我吗？”范小天哀怨道，只觉得心累没爱了。

干点活也要说点悄悄话。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嘉哥，也是这么腻歪的人。

范小天心里暗暗想着，最后得出结论：一定是顾檬带坏了他。

“小檬，快过来看电视！”沙发上的李冬琴招了招手。

“诶，来了。”顾檬歪头应了声，然后歪回来，拍了拍眼前人的肩，语重心长地叮嘱：“好好干，碗盘刷干净点。”

临走时，抬手冲他比了个心。

沈嘉禾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