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碧华传
上QQ阅读APP看书,第一时间看更新

小飞人

除了读书,邹碧华的体育潜能在高中阶段也得到了极大发挥。

自从在初一和体育老师交流了“跳高飞人”的梦想后,邹碧华每天早晨坚持跑步,凭着良好的身体条件,他被选入少体校,每天放学后就去训练。

高一那年的暑假,邹碧华被选中参加江西省青少年运动会之前的县队集训。这次集训选在离奉新很远的一个山区小镇,训练内容很苦,每天要跑一组1500米、二组400米,犖组100米。邹碧华参加的是跳高和跳远项目,所以还得加练助跑、踏跳和腾跃。每次训练结束,邹碧华便觉得整个人都虚脱了,躺在操场上一点儿也不想动弹。

整个运动队里,邹碧华是唯一一个戴眼镜的,大家都喜欢叫他“四眼”。

有一天吃饭,邹碧华去晚了,男队员的桌子坐满了人,他只好硬着头皮坐到女队员的一桌。

16岁的少男少女正是处于青春期的时候,邹碧华默默地吃着饭,满桌子的女生围着他,令他窘迫不已。夹菜时,邹碧华只敢小心地夹自己面前的那盘菜,眼睛都不敢多瞟旁边一眼。

突然,一位女队员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把好菜都拿到了邹碧华面前,邹碧华的脸“噌”地一下红了。

“四眼,你都红到脖子根了!”有男生怪叫,众人一阵哄笑,邹碧华更窘了。

两个月的集训飞一般地过去了,运动队准备前往宜春备战,因为全省比赛将在那里举行。奉新县离宜春市有200公里,邹碧华很兴奋,山里的孩子能够出趟远门是最开心的事。

来到宜春后,教练给队员们放了几天假,让他们恢复体能,把赛前状态调整到最好。说是调整,其实就是停止训练,放松心情,逛逛街,吃吃冷饮,熟悉一下场地。

不过,邹碧华碰到了一件头疼的事———洗衣服。比赛前的那几天,运动队住在一个旅店里,队员们每天都要跑到楼下去洗衣服。邹碧华从小不做家务,洗衣服可真是个难题。

一天,邹碧华又在水盆里乱揉衣服,一名女队员端着盆儿站到了他的边上。等其他人一走,女孩子突然对邹碧华说:“我帮你洗吧。”满头大汗的邹碧华如同看到救星般连声感谢。

比赛的日子终于到了,跳高的场地边上围满了观众。有六名选手进入了决赛,这些选手有的是俯卧式,有的是背越式,只有邹碧华用的是最落后的跨越式。但邹碧华展现了“小飞人”的魅力,他一次又一次地跨过横杆,周围的人齐声替他喝彩。最后,邹碧华拿到了跳高第二名、跳远第三名。

根据政策,那一年的全省运动会,只要能进入前五名,考大学就可以加十分。邹碧华拿到了两块奖牌,一下子可以加二十分,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返程的路上,队员们多了一份轻松和融洽,男女生之间开始有说有笑了。

“我们唱歌吧。”有人提议,全车的人立即赞同。

欢快的歌声从车厢里传出,笑声洒满一路,邹碧华开心地扯着嗓子使劲儿唱,几乎把自己会唱的歌都唱出来了。

快回到小镇的时候,不知哪个女生突然哭了起来,渐渐地,很多人都哭了,难分难舍的忧伤在车厢里开始弥漫。

邹碧华不经意地回过头,看见那个曾经帮他洗过衣服的女孩子低头哭得特别伤心。忽然,女孩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邹碧华立即慌乱地转过头来。

离开小镇的前一天晚上,运动队的一个小伙伴陪着邹碧华重新跑到了训练场上。

天开始下雨,雨滴砸在泥土地上,激起一种特有的泥土味。一个由火辣辣的太阳、尘土飞扬的训练场、一身又一身的汗水组成的暑假就这样过去了,邹碧华大汗淋漓地跑在训练场上,他要记住这场雨,记住这个难忘的片刻。

回到家后的邹碧华开始懂事了,随着家中小弟弟邹俊华的出生,他开始每年暑假到建筑工地上去打工,一分一分地挣学费、书费,以减轻家里的负担。

建筑工地没有升降机,邹碧华干得最多的就是挑砖头。从楼底下沿着脚手架一直挑到砌砖的楼层,邹碧华的肩膀被担子磨得红肿,皮肤破了一次又一次,手上也起了老茧。

一次,邹碧华站在工地上,突然听到头顶上方传来奇怪的声音。他抬头一看,不好,脚手架坍塌了!

邹碧华本能地往后一跳。只听得“哐”的一声,他原先站过的地方已是一片狼藉,他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好险!

当邹碧华拿着辛苦赚来的工钱交到母亲手中时,许贻菊的眼睛湿润了,这个调皮的大儿子终于能够体恤父母了!

“我要努力读书。”邹碧华对父母说。

1984年7月,文科班所有同学的录取通知书寄到了学校。罗运虎从教务处拿着这叠通知书,然后通知学生来办公室领取。

邹碧华忐忑地来到办公室,小心接过写着自己名字的信封———北大! 他看到了通知书上的字,他以全县排名第二的成绩“踩”上了北京大学的本科录取线! 邹碧华一下子欣喜若狂。

“祝贺你呀!”罗运虎说。

“谢谢罗老师!”邹碧华开心地大笑着,一个转身跑没了影儿。“呵呵,这小子!”罗运虎笑着摇摇头。

一米八高的邹碧华首先去向刘屏山报喜去了。“刘老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什么好消息啊?”刘屏山问道。

“您猜我考取了什么学校?”“不是北大吧?”

“就是北大! 我们班上不只我一个,还有一个朱丽华。”邹碧华大声回答着。

“太好了!”刘屏山高兴极了。

邹碧华考取北大的消息迅速传遍了邻里街坊,许贻菊在众人的祝贺声中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儿子有出息考上了北大,难过的是儿子多年这次要出远门读书,做父母的总有着万般不舍。

三天三夜,许贻菊赶织出了一件红色毛衣,让邹碧华带去北京穿。

“碧华,到北京读书要照顾好自己啊!”许贻菊一遍又一遍地叮嘱儿子。

“ 嗯。”高高瘦瘦的邹碧华点点头。

9月,父母和弟弟一起送邹碧华来到南昌火车站,邹碧华背着行李踏上了火车。

火车渐行渐远,许贻菊悄悄背过脸去抹眼泪,正在挥手告别的邹碧华突然意识到,原来父母也是如此脆弱! 他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这个娃娃笔杆子厉害的,不得了喔,以后是要出省的!”许贻菊站在月台上,遥遥地望着火车,想起多年前一个算命瞎子对自己说过的话。“ 碧华,你要好好的!”许贻菊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