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东学党之乱

一、东学党之乱

对于朝鲜[11]的东学党，国内外人士曾有各种解释。有人认为这是一种集儒教、道学为一体的宗教性的团体；有人认为这是朝鲜国内某一派希望政治改革的团体；有人认为这只是一群啸聚在一起喜欢兴风作浪的暴徒。在此不必对其性质加以深究，姑且略去不述。也就是说，有这样一个名称的一群乱民，于1894年4月末5月初，在朝鲜的全罗、忠清两道的各个地方举行起义，劫掠当地的民舍，驱逐地方官员，其先头队伍渐渐逼近京畿道，全罗道的首府全州府一度也落入其手，势头颇为猖獗。而日中两国也坚持自己的主张和意见，以至于互相向朝鲜派遣军队，尔后经过几次形势的转变，日中两国发生了海陆战争，在我军连战连捷之后，中国两次向我国派遣使臣求和，最终签署了《马关条约》，致使日中两国的外交关系发生了彻底的改变，使世界认识到了日本乃东亚的优等国家。这一切的近因，都是由于中朝两国政府在应对东学党的内政外交政策上出现了错误。今后倘若有论述日中两国外交史的著作出现，其开卷第一篇就必定会论及东学党之乱了。

东学党的势头愈演愈烈，朝鲜的官军到处败走，乱民终于攻陷了全罗道的首府。这一消息传到我国后，我国报纸争相报道此事，一时舆论哗然，有的认为，朝鲜政府的力量如果无法彻底镇压，我国出于邻邦之谊，应该派兵加以平定；有的认为，如果东学党是拯救水深火热下的民众摆脱朝鲜朝廷暴政的真正的改革政党，日本就应该帮助他们以达到改革弊政的目的。特别是平素反对政府的一些政党想借此机会攻讦当政者，将此作为一个临机的政略，频频煽动舆论，试图营造战争的氛围。当时的驻朝鲜公使大鸟圭介[12]获准休假归国，不在任上，而临时代办杉村濬[13]已在朝鲜供职多年，对朝鲜国情相当通晓，政府当然很相信他的有关报告。而据杉村5月份的几份报告，他推测东学党之乱虽是朝鲜近来罕见的事件，但乱民目前的势力尚不足以颠覆现在的政府，我国可以保护我公使馆、领事馆及侨民的名义，派遣一定数量的军队。不过就眼下的情形而言，汉城[14]自不待言，即便如釜山、仁川等也无很大的危险，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讨论我国的出兵，未免有些太早。不过，针对杂乱无章的朝鲜内政以及说不定会乱来的中国[15]外交，我觉得应该未雨绸缪，早作准备，因此训令杉村，在密切注视东学党动向的同时，对于朝鲜朝廷的应对措施以及他们与中国使臣的关系都必须严加观察。

此时我国正在召开国会，众议院的多数议员依然还是持与政府相对立的态度，在国会上不断制造纷争，但政府还是尽可能地避免与之发生冲突，持宽容的态度。到了6月1日，众议院通过了谴责政府行为的上奏案，政府不得不表示，若如此，将不得不采取最后的手段，奏请天皇发布解散议会的诏文。第二天，政府正在总理大臣官邸举行内阁会议，恰好接到了杉村发来的电报，谓朝鲜政府已向中国请求援兵。这实在是一个难以处置的事件。如果对此漠视不管，那么原本就已出现了偏颇的日中两国在朝鲜的权力平衡，就将更为严峻，我国今后对于朝鲜的态度，就只能听任中国随意摆布了，日朝条约的精神也有遭到蹂躏之虞。我参加了这天的内阁会议，并在会议一开始就出示了杉村的来电，我向与会者表示了自己的意见，谓如果中国向朝鲜派兵的话，不管其以何种名义，我国也应向朝鲜派遣相当数量的军队，以备不测，日中两国在朝鲜必须维持力量平衡。与会的内阁大臣皆赞同我的意见。于是总理大臣伊藤博文立即派人请参谋总长仁炽亲王、参谋本部长川上陆军中将来官邸与会。他们来参加会议后，立即做出了今后向朝鲜派兵的政府决定，伊藤总理携带了这一会议决定以及解散议会的决议立即进宫，按照程序，呈请天皇裁决，若蒙允准，就将付诸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