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我羡慕春分，但我不嫉妒她

南方的气候比他处暖和的早，虫草藏于暗处，时不时低鸣几声。

蛮夏素来心宽，难得夜里睡不着，来到这庭院消遣，却见邬玄重一人坐在屋顶。琉璃瓦片，将月光折射在他的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她使着灵术，脚上的银环玲玲响着，一飞身，立在他的身旁。

“玄重哥哥，你大晚上的不睡觉，来这上面喝酒，该不是有心事？“她试探性地问着邬玄重，语气俏皮。

他没有说话，举着小酒坛往口中大口灌着，喝得有些猛，酒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浸湿了衣襟，但他完全不在乎，也不想在乎。

他随手放下喝光的酒坛，坛子没有立稳，顺着倾斜的屋檐，在瓦片上翻着跟头，滚了下去。

酒坛砸碎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夜里。惊得树上的夜鸟鸣了一声，听得林间树枝颤动。很快，一切又静悄悄的。

邬玄重拿过手边的另一坛酒，还没撕开封口的红纸，蛮夏开口道：“玄重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春分？”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愣了一下。

“我看得出，你喜欢她，不管你承认不承认。”

他继续撕着红色封纸，侧过脸，看向蛮夏。她背对月亮，挡住了光，让邬玄重看不真切她的表情。

“问这干吗？”

“玄重哥哥，你可想过她是仙，你是魔，天地禁恋，你们走不到一起？”

他将已经开口的酒坛，又往嘴里送着酒。

蛮夏坐了下来，从他手中抢过酒坛。

“别喝了，喝酒不能解决问题。”她低下头，看着屋檐前的一株松柏，郁郁葱葱，常年青翠。“我问你这话，并不是想劝你……”

她越说越小声，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想从你这得到答案。”

她看得出邬玄重喜欢春分，他又怎么不知道她对北辰的心思。只是这个问题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从捡到春分那刻起，他就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她。他逼她做自己侍女，完全是觉得好玩，看她一副生气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就觉得有趣。

没想到，相处久了，居然会对这个不经事的小白狐，暗生情愫。

在他发觉自己喜欢春分的那刻，他感到自己可怜又可恨。

当他看到她紧张那片龙鳞，他无法欺骗内心，他吃醋了。

他希望她紧张的是自己的黑鸦羽。

等拿到聚灵囊，她一定会和北辰与他相争，带羲穹回到九重天。他和她从来都是对立的两方，他没得选，这是生来就注定的。也许在春分的余生里，再也没有他邬玄重什么事了。他们可能再也不会相见。

至于可恨，是他对春分的喜欢，总无可避免的让他想起自己的父亲。

因为白琉铃与父亲的这段感情，他的母亲整日郁郁寡欢。他不耻父亲一代魔王，心里念得是仙界上神。

而他仿佛重走了父亲的老路，他对邬影的责怪，不正是讽刺着他自己对春分念想的不应该吗？母亲会反对，魔界众生会反对。很有可能，那些反动派会拿这事，作为逼迫父亲让位的理由。

千不该，万不该，自己明知没有结果，还是无法控制的爱上了。

“蛮夏，我给不了你答案，因为我也在寻找解脱的方法。”

她喝了一口从他手中夺过的酒坛，烈酒灌穿了她的愁肠，反而让她多了几分清醒。草丛间响了几声蟋蟀的叫声。

夏夜的风夹裹着暖意，还有淡淡的荷香。星空洒落的璀璨，比其他季节更迷人，更辽阔。

蛮夏伸手想去触滚滚银河中的明星。

“你知道她喜欢北辰，是吗？”

邬玄重没有回答，将同样的问题还给了她：“你知道北辰喜欢她吧。”

蛮夏会心一笑，说道：“我真傻，明知道银河离得那么远，就算我抬起手，又怎么可能真的摘到星星。”她眼神中并不是灰色的失望，语调反而轻盈：“看到北辰找到他心中所爱，我就感到满足。我不想占有他，只希望他真的幸福。”

蛮夏的一番话，说的真诚。

“我羡慕春分，但我不嫉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