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十里桃林

女婴躺在莲叶中，顺着水势一路漂荡。

不知是受了流水的颠簸，还是确实睡饱了。她睁开眼，转着那双乌黑透亮的眸子，用眼睛感受着，这个对她而言完全陌生的世界。她观望了一会儿，听着耳边水流潺潺，非但不感到害怕，反而笑了起来。这一笑，圆滚滚的大眼睛，变成了细细的娥眉月。

换了别家的婴孩，莫说笑了，没有大哭大闹已是神奇。

漂了这么久，离刚才的荷花丛有段距离了。般若湖十分的细长，源源不断的流着，一直到神起山脚下。

微风吹动河岸边种的桃花，下着一场美丽的落花雨。花瓣飘零在春分的脸上，她开心极了，笑声像银铃般清脆。

这里景色宜人，十里桃林簇簇花开，却鲜有人至。

“哪儿来的孩童嬉笑？”闻声者心中纳闷。

一树桃木幻化成一位老者，白眉白须，拄着桃木做的拐杖，蹒跚着步伐寻去。他循着笑声，找到湖畔，只见湖中莲叶摇摆，载着一个活灵活现的小婴儿。

这里常年冷清，除了老者，只有这片桃林的主人。难得见到个活物，还是个不足月的婴儿，心中又惊又喜。他弯下腰，颤巍巍地将春分从荷叶中抱起。她一点不怕生，挥动小手就去抓老者的胡须和长眉。似乎觉得有趣，“咯咯咯“笑个不停。

“小调皮，我这长眉再被你揪，就要揪掉了，这可是我留了好几万年的。“

老者用手指逗弄着孩子，眼睛朝湖水的上流望去，“谁家的娃娃，被冲了下来。“

既然不知道是谁丢了孩子，肯定是没地方能送回去。但是一想到桃林主人，他笑盈盈的脸，轻微抽动，添了一层阴霾。

“能不能留下，就看你自己的造化咯。“

他将春分带到桃林主人跟前，把如何捡到，在哪儿捡到说明了一番，等着眼前的大人做决断。

原本拨弄琴弦的手指，停了下来，琴音也随之戛然而止。

男子起身，温柔的杏色长袍一袭落下，其上绣着的桃花，随他的步伐，一同摇曳而动，好似真有一片桃林开的灿烂。

他走到老者身边，端详女婴。

婴儿还小，半仙半魔的气息十分微弱，没有足够修为，实乃难以察觉。不过这位桃林主人，可是仙界的元老，只消一眼，便察觉了端倪。

乐神曦穹虽不问三界事，但有些消息还是略有耳闻。白琉铃这段风韵事，他前几日，也听到些闲言碎语，自是知道个大概。

不用掐指，他也料出，老桃树抱着的正是她诞下的孩子。

“大人，你看这孩子这么小，能漂到我们晓云斋也是缘分。“春分似有灵通，应和着老者，发出笑声。”我知大人喜静，也不想牵涉三界，孩子我来带就好。“

曦穹冷冷撇向老桃树，“你带？你如何带？”

“我……”

他翻开孩子襁褓，轻轻一拂，胸前春分二字分外明显。曦穹耳廓微动，听得门外传来数人的脚步声。反手再一拂，女婴乖乖合上了眼，头一歪，睡了起来。

“上神大人……”老者还想再向他求求情，希望能得他恩赦，留下这女婴。

“她只是睡了，你带她在后屋好好藏着，门口的来人我自会打发。”

得曦穹这句话，老桃树舒了口气。他虽未明说要留下春分，但也算是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