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棠梨酒
她慌忙起身,倚着栏杆四下张望。楼下的看客仍津津乐道听着台上曲儿。“上神大人,你在哪儿,我知道你在这。”
春分步伐有些蹒跚,挨个桌子找着曦穹的转世。
遍寻不获之下,她有些着急,手腕上的桃光并未消失,还在隐隐闪烁。“你还在,我能感觉到,我知道你在这。”
眼泪夺眶而出,她顾不得颜面,扯着嗓门喊道:“上神大人,我是春分啊,是你疼爱的小春分,你快出来见见我,春分好想好想你。”她眼中的热泪好似奔涌的瀑布水,一泻而下。“上神大人,你不要扔下我,我知道你在这,为什么不肯见我,为什么!”
她的视线越发模糊,抑制不住的悲伤,让她睁不开双眼。
台上曲儿还唱着,台下看客的注意力早挪到了她身上。指手画脚,交头接耳,讨论着发生了什么事。
“这姑娘怎么啦?不会是个神经病吧?”
“好端端的怎么哭的这么厉害?”
“是不是曲儿听得太入戏了?”
邬玄重想要阻止春分继续闹下去,两人身份暴露也就算了,要是被其他居心叵测之人知道乐神在此,捷足先登找到他就不妙了。
“哎呀,我家傻媳妇儿,”他捏着春分双臂,想把她带走,“前几日刚死了孩子,受了刺激,就变这样啦。”
“你才死了孩子,别拉我。”春分倔强的很:“我要见上神大人。”
平日里纤细柔弱,这会儿怎么像换了个人,孔武有力,一把推开他,嘴里还在嚷着要见她的上神大人。
邬玄重心道:“看来只能用灵术了。”
左手拈指,还未出手,后台帘幕掀起,一位白衫男子走了出来。
该人循着闹事方向,径直走来
郎目皓齿,清新俊逸。发髻上的冠玉形态质朴,未经过多雕琢。他对着邬玄重打了个招呼,问道:“未知公子家的这位姑娘,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在这听曲儿的雅地如此哭闹?”
春分还在碎碎念着她家上神大人,哭的声嘶力竭。
他一抬袖,“要不二位且去我班后台,将前因后果于我娓娓道来,也不会妨碍其他宾客的兴致,可好。”
“不,我就要在这,上神大人就在这,我不走,找不到他,我哪儿都不去。”
邬玄重也是没辙,这小丫头片子的倔脾气,他可是领教过。
“我家这位赖上了,要不这么着,为了表示歉意,今天大家的费用我包了,这场地我也包了。”春分不肯走,那只能让别人走咯。毕竟自家的侍女,总还是要宠着点的。
有些人听得准备起身走人,怎料,白衣男子却不依了。
“我知公子不差钱,但我碧海阁打开门做的是生意,靠的是街坊四邻的捧场。今日是公子家的姑娘不对在先,凭什么反倒让我的一众宾客走人。”
邬玄重向来看的是心情,说的不是理。
见男子过于认真,他也放开来,陪着春分耍起无赖,一屁股坐在地上。假装哭道:“我的儿,死得好可怜!儿啊,你快回来,你爹你娘想你了。”
邬玄重莫名其妙的一开口,春分受了鼓励,也牟足劲哭着。
“我的儿,爹爹好想你,你死的好惨呀!”
白衣男子见二人过分了,喊着武夫,把他们轰出去。凡人怎么干得过这位魔界小霸王。施着定身术,任壮汉怎么拉扯就是不离地。
一众看客,反倒是被台下的这出,吸了注意力。
前面闹剧仍未结束,后台又走出一位娇容女子。
“少卿,这二位究竟何事,在碧海阁胡乱撒野?”
春分修为浅,识不出面前的女子也非凡人。邬玄重与她四目相对,彼此看穿了。
“仙界果然派人来找曦穹了。”
女子暗道:“魔族看来也知道上神转世在莲华了。“她见武夫动不得他,知道定有玄机,微动双指,解了他的定身咒。
“修为不差,”邬玄重心道该女子不是个简单的对手。“小爷我今天玩够了,明日再来。”春分不依不休,他对她轻吹一口气,才算让她消停点。
二话不说,拉过春分,走出大门。
女子望着走出门的二人,目光落在春分的身上,嘴角轻扬,露出道不明的笑容。
回到大宅的春分闷闷不乐。两次与上神大人擦身而过,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缘分与他再相遇。
说好的大餐,也被她一闹,没了。
她百无聊赖的挥动着手中的小野花。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人没找到,饭也没了。”
只听“咕噜噜”一声,她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本就到了饭点,刚才大哭一气,费了不少体力,心里骂道:“邬玄重,你个家伙死哪儿去,我都饿死了。”
说曹操,曹操到。
邬玄重一脚将她闺房的大门踢开。
“别说小爷没人性,”他左手一只叫花鸡,右手一只烤鸭,脖子上还挂了两坛酒。往她桌上一放。
“吃吧。”
春分的两只眼,炯炯有神的盯着叫花鸡,咽着口水,又去看看那只肥溜溜的烤鸭。扯着大腿就开吃。她嘴里塞着一大口肉,举着一只腿,递到邬玄重面前。
“我不饿,都是你的了。”他托着一坛酒,边说边往嘴里灌。
“这酒闻着不太一样。”
他斜睨春分一眼,觉得这丫头有点意思。“你还懂酒?”他将还有一坛抛到她的面前。
“尝尝。别处没有。”
她放下手中啃到一半的烤鸭,认真地舔舔手指,揭开封口的红纸片。抱着酒坛细细的嗅着,“闻起来甜甜的,还有股清淡的果香,”她看着邬玄重:“这什么酒呀?”
“这叫棠梨酒。”
“棠梨酒?”晓云斋除了桃子,什么像样的吃的也没有。春分以前只偷偷喝过老桃树酿的桃花醉,棠梨做的酒还是第一次听说。
“秋季新熟的棠梨,掺着旧岁的雪水,封存一年,就成了这齿颊留香的果酒。”
她就着酒坛边沿,抿了一小口。“比桃爷爷酿的还要好喝,一点都不辣口,香甜极了。”夸完就放开喝了起来。
邬玄重看她贪杯的样子,担心她喝醉了,抢过酒坛,喝着剩下半坛。
“这酒尝着不辣,后劲可足了。”
月明星稀,灯火闪烁,她微熏的小脸在朦胧的树影下,着实比酒更醉人。
他望向春分,心里暗暗说道:“若是人间能久长,真想一辈子住在这春眠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