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风铃
至今想起,母亲久而顾盼的姿影,掩面挥泪的告别。默然让我时常会往停靠的某个月台,回望与她相仿的身影。
列车的开动,往往带着深远的注视,继续轻快的飞驰。
紧接着,村庄挨着田野,薄雾变得漫天。凛然不动的记忆根源,连同落叶般寻问自己的归处。
这时耳廓闯入了一则令人堪忧的消息。
列车乘务员的播报:
“乘客们,请注意。您所乘坐的1186次列车。由于前方大雾天气。到达下一站将延缓30分钟…
带来不便…敬请谅解…”
邻座们发起了牢骚,不停抱怨着鬼天气。怂恿我削弱了对集体生活怀抱的独特敬意。我试着在这节郁闷堆积的车厢里,搜寻志同道合的伙伴。
过道里至洗手间,响起杂乱的步调,不时夹杂着洪亮的女声和粗鄙的男音。除此之外,这里极其缺少吸引你注意力的逸闻轶事。就在我快要放弃寻找伙伴的巧径时,在我预备再次转头,朝车窗外边,灰白的丘陵望去之时。
一串悦耳的风铃声,戛然而止。掉在我的左腿上,未等我采取适当的反应。它的主人——一段白净的手掌,撑在我的腿面上,按住了它。我的皮肤仿佛要将这点生痛感抓进筋骨之中,竟被抓的有些痴妄。
我等到某种奇异的触觉,往下生根。接着,撤回的这只手腕又将它连根拔起。像是提起了那串稍稍抖动的风铃,牵动着我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掠过匀称的小腿,贴着蓝色的衣裙。鹅圆的胸颈,一张略带羞愧的脸,一双水汽氤氲的眼睛。
我想起了一首虔诚的赞美诗,算是母亲留给我的遗物了:
夏末的幽静之子,
来到秋瑟的绿林。
为了人类的灵魂,
找到忠诚的伴侣。
她就像诗里所写的那样灵验,却又毫无征兆,如昼夜的温差,临降在我眼前。
“打搅了,对不起。请问,我能就这样拿着风铃,趁它还没有发出让您感到不愉快的声响前,就暂时坐在这边的空位上吗?”
我无法拒绝。又该怎样回避?
一时之间,我被困在名为温柔,犹如圣母降临的福祉里。除了母亲,我想不出,我还会有第二次重温此景的机会。甚至,我想把母亲的那股温柔,也逐流其中。任由这两股神圣的涧溪变成卷吸的涡流。好带我去一次天地悠长,裹足不前的地方。
“我,没什么,你坐吧。”我近乎呆滞的回答。
“谢谢,不介意我多活动一下身子吧,一路上光照顾它了。”她向我指指风铃,笑着说。“叮吟吟的,一摇晃就响个不停。老家的风铃,走哪儿都爱带着。”她说着,怜爱似的抚弄完风铃。然后,她开始扭动着肘部的关节,同时揉捏着细软的腰围。我呆滞的神情,跟着晃然,被她深深吸引。她欠身向前拉展肩背的动作,使我瞥见了一点女人的尾骨和嫩白,使我警觉的端正脑袋。身为年轻又漂亮的女性,她使这一切不加雕饰的流露出来。万分迷人又十分自然。
可是?绝对?是否?也仅有可能。
她也有另外一面,能做到自知收敛,不会想到展现给陌生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