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打开它
嗒——
嗒——
洛尘意识昏沉，但还是能明显感知到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萦绕在耳畔的除了沉重的脚步声，还有金属制品与地面摩擦碰撞刮蹭产生的刺耳杂音。
有人在提着刀走过来，一步接一步，沉重缓慢。
“铮！”
杂音忽地顿住。
就算不睁开眼也能感受到一种难以言会的强烈压迫感——
那人在自己身前停下来，俯视自己，目光刀子似的尖锐冷冽。
“起来。”
他的语气和目光一样冷。
洛尘听出来了——
是面具男，在梦中初次见面就捅自己一刀的怪人。
不知为何，这次见面，面具男的嗓音比原来嘶哑许多，听起来就像一台破旧老坏的录音机。
“起来。”
面具男重复道，一个冰冷的物什抵上了他的脖颈——
刀。
面具男刀说不定会冷不防再给自己来上一刀。
想到这里，洛尘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身体仿佛有千斤重，疼痛酸麻，像被强行拼凑成一体的破铜烂铁。
他这时才睁开眼。
又是那个猩红的世界，又是红与黑的交织，又是阴森可怖的气氛……
自己又来到了上次梦见的世界。
只是这回面具男有些异样——
他那具被黑衣层层裹住的身躯变得有些虚幻，隐约地渗透着荧蓝色的光辉，诡谲奇异，让洛尘联想到了虚幻缥缈的幽灵。
“我对你很失望。”面具男说。
洛尘不明所以。
面具男凑近了一步，“你拥有常人没有的力量，求生欲很强，直觉很准，这是你的优点，很好。”
“但你的缺点足以毁了这一切——”
他在洛尘耳边低语。
“你太弱了……”
简简单单四个字，一下戳入洛尘心里。
对，他确实太弱了。
要不是有极强烈的求生欲，他早死无葬身之地了。
然而就算这样，他还是被打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
现在甚至还像块破布一样在河面上沉沉浮浮、随波逐流！
“不要以涉世未深为借口，也不要以人类少年的身份作挡箭牌……”
面具男悠悠转过身去，吵哑的低音却仍在洛尘耳边回荡。
“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既然选择踏上了这条路、既然选择接受了这种异于常人的力量，从此以后，再不能回头。”
“在这个弱肉强食、漠视生命、崇求力量的世界，你没有资格理所当然地失败……”
“因为失败的代价就是死！”
洛尘心头一震，瞳孔骤然紧缩。
“想要变强吗？”
面具男勾勾手指。
洛尘本能地靠近面具男，僵直身子跟随着面具男的脚步。
他们一路向前，像在无垠荒漠中跋涉。
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非黑即红，时间与方向的概念仿佛都消失殆尽，洛尘只知道应该拖着无比沉重的身体随身前的面具男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一望无际的猩红世界里赫然出现了一扇门。
门高千尺，不见边际，七条有拳头粗细的链条从天边延伸至此，如蟒蛇般将巨门层层缠住。链条交错纵横，在门缝处纠缠成团，其上悬着一把巨锁。
令人触目惊心的是，门上锁上链条上，无一不绘有狰狞渗人的图纹与怪异扭曲的字符，链条上红痕斑驳……
是血。
“打开它。”面具男指着眼前的门。
洛尘指间幻化出的浅蓝色晶体飞旋凝成一柄金刚石刃，他咬牙，手提刀刃朝巨门疾驰而去。
“呵啊！”
霎那间，以门缝为中心，巨门上的图纹与字符亮起炫目灼眼的赤红色光辉，并飞速朝四面八方蔓延！
洛尘手中的金刚石刃恍若玻璃制品，在碰撞上巨门的一瞬间轰然碎裂！一股极强的灼烫感以指间为源，循着血管经脉攀援至全身各处！
“啊啊啊啊啊啊啊！”
洛尘被震飞出去，跪趴在地，不住地痉挛颤抖，一双墨眸满盛惊恐！
“硬闯如果行得通，我又何必呆在这里……”面具男仰视巨门，喃喃自语。
“钥匙！”
“需要解开这些锁链的钥匙！”
他转向洛尘，紧紧攥住洛尘的手，几乎要把他的手骨掐碎！
“打开那扇门，你就可以变强了！”
“你就可以活下去了！”
“你就可以……”面具男的声音低沉到了洛尘几乎听不见的地步，“保护你最重要的人了……”
洛尘颤抖着，全身上下的血液飞速升温，似岩浆灌体般炙热滚烫！
他看见面具男站了起来，周身的点点荧光与赤红的天空交相辉映，如鬼魅神佛。
……
洛尘醒来。
视野里没有灼目刺眼的赤红色，取而代之的是明净如洗的湛蓝天空。
我还活着！
这是他的第一想法。
然而存活着的喜悦还没闪过一秒，飞溅的冰冷水花就将洛尘涣散的意识迅速拉回——
他现在处身于湍急的河流之中，被卵石泥沙刮蹭得遍体鳞伤，在冰水的刺激下疼痛感迅速蔓延全身！
疼痛是次要的，最为恐怖的是——
他不会游泳啊！
“咳咳！哈……咳！”
一连呛了几口河水，口鼻里都被灌进了水，洛尘手脚死命地乱舞，拼命挣扎着，试图从湍急的小河中直起身来，却适得其反。
局面越来越糟糕！
一截硕大粗壮的断树树干突兀地横在前方的河道上，将急促的河流生生割断，洛尘顺着河水不受控制地向前，径直冲向那截树干！
要撞上去了！
洛尘的行动先于思考，依照本能在指尖生出数枚小晶体，转眼间，一柄锐不可挡的利刃被他紧握掌心，泛着寒光的刃尖直指树干。
就在刃尖接触到树皮的一瞬间，洛尘猛然回忆起了方才在梦中如潮水般席卷全身的灼痛感！那样的痛苦几乎将他的意志吞噬殆尽！
明明知道眼前的不是那扇巨门，洛尘的手还是不住地颤抖……
“嗞啦！”
他没像原本计划的那样借着水流的冲击力劈开树干，而是刀锋一歪，利刃深深刺入树干中，他自己则就着惯性被狠狠甩出去，飞入更加湍急的水流之中！
水流中途被截断，前方便是小型瀑布！
要是摔下去，不是当场死亡就是粉身碎骨！
洛尘再次创出利刃，企图用它卡住水流旁的卵石，但明显即便这样也还是敌不过水流强劲的冲击力。
伴随着急流飞驰而过窜起的呼啸之声，洛尘猛然跌入瀑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