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破庙听风
荒山,破庙。
风一山正倚着黑黢黢的墙壁坐在刚刚用稻草铺成的垫子上。
寒风从断瓦残壁中吹进来,他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白衣少女雅芙正坐在对面用手托着腮静静地瞅着他。
“看甚?”风一山问。
“哼!我在看一头猪。你管的着吗?”雅芙憋了一肚子火,没好气地说。
“你敢骂我是猪?”风一山眼睛瞪得老大。
“那又怎地?”雅芙把头一仰,完全一副盛气凌人的大小姐模样。
“不怎地。”风一山坏笑了一下:“你可不要忘记这里是什么地方,荒山!”他话里似乎暗示着什么。
“荒山又怎样?我可是黑尊使者的传人,你不是我的对手。别以为我不知道。”雅芙暗自窃喜,一定要找个机会捉弄他一番。
风一山浓眉微蹙,没有接话。
雅芙又道:“是本姑娘把你从怡红院那帮无赖手里救出来的,你打算怎么谢我?说出来听听吧。”
风一山立马吊儿郎当地问道:“逛怡红院是男人的事。为什么偏偏赶来救我的人是你呢?莫非……莫非你一直跟踪我,躲在外面吹冷风呀?”
雅芙白嫩的面颊上顿时浮上了两片红霞。
刚才在那千钧一发的紧急时刻,她只是急于救他,顾不上别的。
这下可好了,跟踪的事穿帮了吧。
她本想着编一个好理由来掩饰自己的跟踪,可是她又不想去骗他。
算了,干脆别说了。
雅芙默默忍受了风一山的调侃。
当然,风一山也认识到自己无意间触到了别人的羞愧之处,很识趣地没再追问下去,就宛若两个人无意中在月下偶然相遇一般。
之后,两人都默默无语。
不多一会儿,浓浓的困意爬了上来。
风一山好似倚着墙壁睡着了。
就在这时,突然破庙外面那条鲜有人迹的羊肠小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风一山立刻惊醒地站起来,朝外望去。
来者三人三骑,清一色的强壮大汉。
片刻之间,三人已驰到庙宇之外。
接着,他们掠下马鞍,将马匹拴到树干上。
“这风刮得可真冷,好不容易寻了个避风之处,今夜将就一下吧。”首先掠下马来的汉子对他的同伴说。
“三弟,让我们轮流休息吧。定要看护好那铁匣子呀。”大胡子道。
三人一边嘀咕着一边走进庙宇。
在半掩着的木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先迈进来得汉子怔了一怔,接着他很是兴奋得嚷道:“嘿,你们瞧呀,这夜深人静的偏僻旮旯里竟有一对偷偷幽会的小男女。”
他的同伴一听,急不可耐地将木门整个地推开了。
映入他们眼帘的是年少,美丽的雅芙。
雅芙没有动。
她静静地坐在稻草垫上,看到有人进来了,她只是眨了眨长睫毛。
从残破的窗子照进来的月光,映在她脸上,她泛着珍珠般光泽的长睫毛上和她发育很好的身体上。
就在三条壮汉闯进来的这一刻,蓦地有个好意主从雅芙脑袋里蹿了出来。
你要知道,雅芙并没有那么快忘掉风一山故意气她的模样,她正在想办法捉弄他,现在,真是天赐良机呀。
风冷冷地吹进来,刮在风一山脸上,困意全消。
眼前这三条汉子显然与自己毫无关系,可眼下大家全都要挤在庙宇里等待天明,这不是风一山想要得画面。
他从敞开得大门走了出去。
“还是不要停留的好。”他心里暗忖着。
“不要停留的好。”那三条汉子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
再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风一山缓步踩着刚刚那些马匹踏过的羊肠小道,又抬起头来望了望黎明前的天空,一股舒爽的微寒之意从勃颈钻入衣襟里。
他有些想家了。
他想起家中的父亲,还有他割舍不下的小桃。
他想着回去看看,可是一想到闯荡江湖的自己现在还一无所成,他的勇气似乎又失掉了。
再等等!
等他成名了,一定回去!
这是他心底的想法。
不知小桃会等吗?大概会吧!他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可是不能太久了,一定不能。
正思忖间,破庙里传出呼叫声,那是雅芙的声音,他听得出。
明明身为黑尊使者的传人,却耍这种小女儿的把戏。这是风一山的第一感觉。
他没有回头,接着向前迈着步子,甚至连步伐都没有改变。
接着,又是几声呼叫,一声比一声高。
她总算救过我。不管是不是把戏我是应该还她的。
风一山身子一转,跑回了破庙。
他看到得是那三条汉子都躺在地上,已经断了气。
雅芙坐在地上,鲜血沿着她右边胳膊一滴一滴滑落下来。
她双目瞪得老大就像是见到了鬼魅一般地惊悚。再看她正在滴血的那只手里拿着一只铁盒子,是那些汉子的。
是什么?那里面究竟有什么?
风一山大步走近。
“不要过来!”雅芙大喊道。
风一山顿时停下了脚步:“你没事吧?”
雅芙没有说话。
借助从窗子照进来的月光,风一山看到雅芙握住铁盒子的手渐渐发黑了,而她额头上的汗珠越布越满,似乎是在遭受着极大的痛苦。
“扔掉它!”风一山喊道。
雅芙没有动,像是没听到似的。
“快扔掉它呀!”风一山重复道。
她仍让没有反应。
风一山冲过来,方看清楚原来铁盒子里有一条赤色花纹的小蛇。而那蛇已从盒底的机关中钻入雅芙的手心犹如吸血鬼般地吸允她的血。奇怪的是,她不但不甩开它,反而一直遭受着痛得舒爽。
疯子,她一定是个疯子。
魔女都是疯子。风一山突然想起不知在哪儿听过的这句话。
此情此景,风一山很想呕吐。
他情不自禁地蹲下来,将昨晚在怡红院吃的佳肴全部吐了个干净。
当他站起来的时候,雅芙竟然又恢复了常态。
赤蛇就像是她饲养的宠物一般乖乖地又回到了铁盒里,而她的手也恢复了原样。
“刚才你是在练功?还是在耍我?”风一山冷冷道。
雅芙不语。
她从袍子底部撕下一块布条递给风一山:“帮我包扎一下伤口吧。”
话音刚落,她已露出了被血染红的肩膀。
那肩膀上有刀伤,伤口绝不算浅。
使她没料到的是,下一瞬风一山竟转身迈出了庙宇。
他不是一下山就去怡红院潇洒的男子吗?为何连这个也见不得?雅芙不明白。
她确实不明白,风一山心里最恨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