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林中人与镜中人
为了不被发现，她只能远远的跟踪。林牧云在前面七拐八拐，叶知非在后面差点跟丢了。
听见前方异动，她钻进一旁树缝里偷窥。
现场只见林牧云身影，似乎在等候某人，正当她疑惑时，身后响起声音。
叶知非转头的一瞬间，后颈处传来剧痛。下一刻，她晕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最后一幕是一个穿着伦华天宗弟子制服的人，但那人戴着帽兜和面罩，脸上被遮挡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还有额头上栩栩如生的火焰刺青。
林牧云闻声走来。
“看来是你在伦华天宗呆的日子太过舒适，这点警惕性都失了。”
“师姐……”林牧云接过昏倒的叶知非，轻声唤了一句，不知道是在叫谁。
“还记得我是谁就好。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你的身份。”
林牧云情绪低沉，回答道：“我不敢忘。”
“为何断了传信？我若是不来主动找你，怕是要等到天荒地老才能见到你。”
林牧云不语，轻轻把叶知非放在地上，他也蹲下来，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腿上。
过了一会他才复开口：“怎么处理她？”
这个她指的是叶知非。
“为了以防万一，锁住她的记忆。”女子指了一下一旁的斜坡，“从这扔下去，就说是失足跌倒失忆。”
林牧云本想开口说什么，看着女子不善的眼神后，点下头来。
女子问道：“那件事办的怎么样了？”
“我已经基本打探清楚情报，也确认了具体位置。”
“如此看来，只差一个合适的时机动手。”
林牧云赶紧否决道：“不可！”
女子不悦，林牧云心虚垂下头道：“我还需一段时间，才能做的天衣无缝，不然很快就会暴露是我做的。”
女子厉声道：“你已经来了半载有余！”
“若是师姐嫌我，当初你自己来不就行了。凭你的资质，肯定也能拜在任鸢座下。”
听到此话，女子轻蔑道：“任鸢也配为人师表？她做过什么事，世人不清楚，你我还不清楚吗？”
“我清楚。”林牧云停顿一下继续道，“对了，我最近有个新发现。”
“是新情报吗？”
“也许是。我见到了一个人，没想到他居然也在伦华天宗。”
“谁？”
见女子好奇，林牧云不再卖关子。
“宫主说过的那个孩子。”
明显的感觉到女子一愣。
“是那个人的孩子吗？”
“我已经确认过特征，是他没错。而且他与目标和任鸢都离得很近。”
女子忽然笑出声。
“哈哈哈哈，真是天意弄人。任鸢知道吗？”
林牧云摇摇头，道：“具体我也不知道。不过那个孩子不是伦华天宗的弟子。”
“不是弟子？”
“是的，而且他最近在打探些什么，似乎与我们的目标有关。”
女子沉吟片刻，道：“对他多多留意，千万不要突生事端。”
“是。”
“我们三日后上山。届时再与你联络。”
说完，只听得一阵风声，女子消失了。
只剩下林牧云跟还处于昏迷状态的叶知非。
风吹过树叶，引起沙沙声。
林牧云凝视着叶知非的脸，似乎在思量什么。
他召唤出一个巨大的弹弹棉。
那是一类性质奇特的精灵，你若是轻柔抚摸它，会觉得它十分柔软，可若是用力敲打它，它就会变得坚硬。
接着林牧云自叶知非灵台灌入灵气，试图唤醒她。
“师弟？”
叶知非配合的装作清醒过来，心里万分感谢林牧云没有真的把她推下斜坡去。
是的，叶知非刚刚没有真的昏倒，一直都是在装晕，他们的对话尽数落入她耳中。
果然，技能全加防御了还是有好处的，挨得住打，经得起敲。
“嗯？发生什么了？师弟你怎么在这？”叶知非幽幽睁眼，假装一脸疑惑。
林牧云指了指一旁的弹弹棉，道：“我之前偶然发现这只弹弹棉，因为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心生好奇，跟着进来树林里，没想到刚好瞧见它从树上掉下来，把你砸晕了，我就赶紧过来叫你。”
叶知非揉揉脑袋，一想不对，立马又揉脖子，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多谢师弟。”
“话说师姐，你在这干嘛？”
“我，我也是跟着……”叶知非本来顺口想说也是跟着弹弹棉来的，幸好及时刹住车，“我是跟你来的。”
“跟我？”
“对啊。”
“你有事找我吗？”
叶知非信口开河：“对啊，我是想问问你最近特训进展如何。还有两天就要参会了。”
林牧云收起警戒，又勾起平日那般痞笑。
“没想到师姐如此关心我。”
“我是为了师尊和伦华天宗。你代表着师尊和伦华天宗的脸面，可不能丢脸。”
林牧云垂眸一瞬，叶知非敏锐的察觉到那一丝不适，心里也替他有些难过。
“师姐你放心。吟枫堂景致赏心悦目，半夏师叔又人美心善，特训也进行得很顺利。我很好。”
叶知非挑眉道：“真的吗？”
林牧云眨巴眨巴眼道：“真的。”
“那我听说你前几日又跟人打架了，怎么回事？”
“你也听说了啊，师姐，看来你真的很关心我。”林牧云兴奋的说着。
叶知非感觉他若是长条尾巴，估计已经摇成风扇了。
“跟人打架是好事吗？”
林牧云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这次也不算是打架，就是跟人推搡了一下。我发誓，我从来没有主动招惹过别人，都是别人来挑衅我的。”
“你上次跟裴……跟仙友结下梁子也就算了，这次怎么跟小厮也能打起来？一开始何田田跟我说你与徐小凤发生争执的时候，我根本不信。”
“他不时就来吟枫堂串门，那日占了弟子修道的地方，我去跟他理论，让他让一下，他就开始跟我说一通莫名其妙的话，还讲什么我就是比他多根灵根罢了，若是他哪天也有了灵根，肯定比我不知强多少。我就推了他一下。”
“这么说说你就推人？”
“他还说，他至少见过他爹。我连我爹娘是谁都不知道……”林牧云微笑不散，但是眼中光彩却已消失。
叶知非看着他，欲言又止，尔后摆了摆手道：“唉，你以后控制点脾气，不要再跟人打架了。你现在是仙家弟子，徐小凤曾经也是苦命人，腿脚不便，见你难免会心生嫉妒，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要知道，你这一推，对他来说可能会造成什么伤害。推过就罢了，今后就算不能好好相处也不要再针对。”
言毕，她上前一步补充道：“还有，你别忘了，你不是孤身一人。你现在有两个了不得的师姐，今后你自己也会成长为了不得的人物。若是再遇到这类挑衅，你来找我们，我们帮你解决，切记不要冲动。”
说完她轻轻摸了一下林牧云的头，倒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在当下的情景中她自然而然地这样做了。
林牧云一怔，凝视着叶知非的眼。
风吹过发梢，也引起衣带飘动，流转在二人之间。
林牧云一把搂住叶知非。
“师姐，我很高兴。别人听说之后都只会责怪我，就连师尊也是站在徐小凤那边。只有你……”
林牧云怀中也有着独特的气味。不似曲九华那般香气，可也很好闻，叶知非感觉自己骑着野马自由的奔驰在原野上，干燥的微风卷起牧草的清香扑面。
拥抱的时间恰到好处。
林牧云放开叶知非，又笑起来。
“师姐，今晚可不可以到你那里蹭饭？”
……
夜风不息，不见月轮，就连星光也不见踪影，隐入乌云。
叶知非独自一人在房里，回忆着白日里偷听到的话。
那个女子的身份她已经猜到了。
莫笑寒。
影将离座下首席，实力在林牧云之上，当初的卧底任务原本是要指派她来的，可因为某些原因，换成了林牧云。
虽然莫笑寒是反派阵营，但叶知非对她好感还是挺高的。
叶知非推测，她今日应该是来跟林牧云说盗取无相丹的事。
不过后面又提到了一个孩子，叶知非对于这条新生线索一无所知。
“他们在说谁？”她莫名感到心慌，希望不要出什么大乱子。
只是现在没有太多精力去管他们，叶知非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拿出曲九华给她的返璞镜。
心惊胆战的打开包裹住的羊皮，叶知非横下心来，睁眼去照镜子。
初始时并无异常。
“我知道你在，出来吧。”
空气凝滞，叶知非一脸严肃，可无事发生。
“我有话跟你说。”
再片刻，镜子里的叶知非忽然笑了。
叶知非强忍住发抖的手，才没有把镜子扔出去。
她深吸一口气道：“你是谁？”
“我是叶知非啊。”镜中人嘻嘻笑着。
叶知非皱眉：“你不是叶知非。”
“嘻嘻嘻嘻，我是叶知非，你也是叶知非。”
“我可不是你。”
镜中人阴郁的盯着叶知非道：“你知道我是谁。我就是叶知非，我就是你。”
叶知非不打算继续跟她无限循环下去。
“我脑海中的那个声音是你吧？”
镜中人不置与否，只是笑。
明明是同一张脸，可镜中人的笑容却与叶知非的笑容判若两人，让人不寒而栗。
叶知非对镜中人的身份已经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她是原主的残念。
原主叶知非心中对于所爱求而不得的执念成魔，一直还蛰伏在她体内，不时跑出来作祟。
因为叶知非每一次发狂或者听到那个声音都是在涉及到裴桐的情形之下，受到裴桐带给她的刺激之后。
而且残念还保留着原主的修为，这一点倒是可以为她利用的地方，虽说有些铤而走险。
“你要如何离开我的身体？”
镜中人听到此话，发出刺耳的笑声：“你的身体？哈哈哈哈！”
接着她话音一转又道：“你何时把身体还给我才对！”
霎时间，镜中人的眼变得通红，利牙狂撩，朝着镜子外歇斯底里尖叫。
叶知非赶紧拿羊皮把镜子盖住，可仍然挡不住镜中人的声音。那份尖锐刺耳的声音是自她内心传来的，不可逃避。
叶知非捏紧拳头。
“我就不给，你打我啊。我现在才是叶知非。如果没有我的同意，你没法操控身体吧？”
镜中人的声音更疯狂了。
“别嚎了。我有话要跟你说。”
“痴妄小儿！”
“你不是想作主嘛，我给你这个机会。”
镜中人的声音又疯笑起来。
叶知非拿起镜子，目光不移：“我们做个交易。”
笑声停止，玩味的回答传来：“交易？”
……
与昨日一样，叶知非刚一进院子，就瞧见曲九华已经等候多时了。
“师叔，早啊！”叶知非笑盈盈的走上前跟曲九华打招呼。
想起昨天挨的打，她下意识的发颤，不过瞬即振作起来，今日她不会再如此。
曲九华微不可察的一顿，回复道：“早。”
“师叔，我们今日做些什么？”
“吾昨日观测，你若是继续以目下儿戏之态以对，赛事可弃。”
叶知非扶起刘海，自信无比的将头发往后一捋：“师叔，大可放心。我只是养精蓄锐，赛前不想多费心神，我生来荣光加身，自是不练也能凌驾他派之上。再说，这一个月都过去了，剩下三天临时佛脚抱不抱也无妨。”
曲九华睨她：“胡言。”
“师叔，你别是不信，你可再试试我。”
曲九华不动。叶知非自己摆下阵势。
“来吧，师叔。”
曲九华眉宇微动，看着叶知非不断变换姿势诱使自己出手。
一记刀刃击出，直飞向叶知非。
“哎呦。”叶知非倒在地上，差点吐血。
收回寄思的曲九华脸上毫无喜悦，走到叶知非身边，自上而下瞧她，眼中满是嫌弃。
“方才那下不算，我还没准备好。”叶知非避开曲九华伸出准备扶她的手，赶紧爬起来往后退了两步。
接着她闭上眼，于心中默念：“出来啊喂。昨晚不是说好了吗？”
无人应她。
她心虚的偷瞟了曲九华一眼，又心念：“你是想让我去跟裴桐衣服上扔泥巴吗？要知道他最爱干净了。”
果然还是威胁有效。
她心中念头刚落，就感觉腕中力量暴增，不仅仅是手腕，全身每一处关节和肌肉都变得轻盈有力起来。就像是晒过一天太阳之后，大口饮下冰镇饮品的同时凉水浇透全身一样畅快。
一切都像是那天对阵裴桐一样，虽然能看能听，但是感觉身体不受控于自己。
想来她失去意识发狂的时候，自己也是现在这般由心中残念主导。
叶知非的眼神突变，变得犀利起来，宛若杀神修罗。
还是同一个人的模样，可看起来却是那么陌生。
曲九华觉察，缓缓召出寄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