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死而不僵
大火足足燃了两天两夜,共烧毁了五街八巷三百五十七间房子,待大火熄灭后,人们却没有发现一个商人被烧死,烧成碳灰的全是持剑武士,也就是雨山的人,现在雨山成了真正的“寡人”。
从此以后,每当临朝理政时,雨山都未开口了,因为他说什么都没用了,他完全成了摆设。摆设自然是轻松的,雨山除了一顶王冠一无所有,他却突然也想开了,没有那些门客们拥戴跟随,自己也就没有要给他们封官赐赏的压力,人死了,秘密自然也就永远不会泄露了。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这也不全是坏事,他告诉郭典,他再也不上朝了。
这一日众臣聚集在天阁风铃,商讨即将到来的公主大婚,杜伯来到大殿,众人皆向他道声“辛苦”杜伯态度谦和,说道:“能为公主出嫁效劳,是我的荣幸,我来这怒涛之城,享玫瑰区的安乐,总不能干拿大王的俸禄而无所事事。”
颜夫子等人见杜伯还想初来乍到时的谦恭,便非常满意,颜夫子问道:“杜伯将这婚礼筹办得如何了?”
杜伯道:“诸事都已齐备,只需待会儿禀报大王,如果大王允可,就可以开始办理了。”
这时众人见时辰已不早了,雨山却不见踪影,于是众人便纷纷追问郭典,为何大王还不临朝。郭典道:“诸位大人切勿着急,大王就快出来了。”
正在这时,突然有值班内侍高喊道:“太后驾到。”
众人闻声一看,只见穆妍在小叶子等侍女的陪同下来到了大殿,众人忙跪拜参见。穆妍直接走上王座,对众人道:“大王巡游受到惊吓,神倦体虚,急需安养,不宜临朝,从今以后,哀家将代大王理政,众卿家有事现在即可上奏。”
众人都未料到有这一出,有人便小声嘀咕:“莫非大王已被太后软禁?”还有人开始交头接耳,说穆妍把持白虎印架空雨山之事,还有的在悄悄说道,这巴国恐怕要被女人统治了。穆妍见众人交头接耳,就是没人主动上前议事,便说道:“你们来这大殿难道就没有正事要议么?”
这时颜夫子上前说道:“老臣没有朝政要议,但老臣昨天听到一个笑话,正想说给太后听。”
听到颜夫子要讲笑话,穆妍有些莫名其妙,说道:“丞相听的是何笑话,说来听听?”
颜夫子道:“在蜀国之南的越巂有一个部落叫摩夷人,他们那里有个奇怪的风俗,男女成年后不婚不嫁,当男女青年看上对方后,那男人就在晚上偷偷钻进女人闺房,两人交媾后那男人又偷偷跑出来,当女人生下孩子后,男女才正式宣布为夫妻,那男人便搬到女人家里去住,如此男女颠倒,野蛮无伦常之事,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听到颜夫子如此说,穆妍、小叶子等人脸都绿了,杜伯等人却都偷偷乐开了。
这时蒋琮道:“丞相大人好不迂腐,万事顺其自然,怎能拘泥于男女之别呢。大人位高权重,却在朝堂说如此低俗不雅的笑话,颜氏一族乃巴国望族,难道相国大人就不怕失去这种身份吗?”
颜夫子道:“我当然怕,但如果巴国已沉沦到蛮夷一般,这种贵族头衔又有何用呢。特使大人从蜀国来,老夫听说蜀国国君体肥慵懒,多年未曾临朝,为何不让蜀国太后取而代之呢?”
颜夫子一席话让蒋琮哑口无言,这时尹喜道:“公主大婚将至,今日朝会该好好讨论此事。”
穆妍这时便问杜伯:“公主大婚准备得如何了?”
杜伯出列奏道:“诸事都已齐备,请太后定夺。”说罢便掏出简书,滔滔不绝地讲起公主婚姻的嘉宾、排场、仪式等等,正当他说得投入的时候,穆妍突然打断他的话,说道:“公主婚事宜早不宜迟,这些排场就免了罢,那些宾客也就不必来了,长老会祷告先祖后,公主即可与特使去蜀国了。”
这时蒋琮出来道:“太后盛德巍巍,睿智英明,我等男儿皆不及,公主一旦嫁到蜀国,这巴蜀联盟就更加稳固了,巴蜀联盟,天下谁也别想打两国的主意,这一切都有赖太后掌舵,下官拜服。”
见蒋琮说得天花乱坠,颜夫子等人皆有厌恶之色,只是因为穆妍之故,众人便不好发作。
这一日,雨山正在宫中百无聊赖地闲逛,突然见尹喜笑眯眯地走来,当尹喜走到雨山面前时,才施礼道:“下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王,不知大王有没有兴趣。”
雨山见尹喜态度轻佻,便很是厌恶,于是说道:“有什么消息就赶快说吧。”
尹喜呵呵一笑,说道:“吕琦、范江海他们并没有被烧死,他们都活得好好的,虽然损失了不少房子,但他们的损失我都从国库里给补偿了,这次公主大婚,他们又有大笔金银捐赠,太后还下旨褒奖他们呢。”
没听尹喜说完,雨山早气得七窍生烟了,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骂道:“他,他们也出卖寡人,奸商,都是奸商。”
尹喜说道:“他们是巴国不可或缺的人,这巴国的国库还需要他们来填呢,有了他们五马,我这个管钱的才好办事,你说我怎么能让他们死呢?”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才大摇大摆地走了。
雨山此时已气得头脑发晕,突然“哇”地一声,又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公主的婚事从简从速,这便让杜伯有更多的时间陪着南宫虎吃喝玩乐了。
现在南宫虎已成了杜府的常客,不但有奢华酒宴,还有一位绝色美女夏姬相伴,这让他暂时忘掉了雨山登基后的冷落和美艳的公主。
俗话道,花无百日红,宴无百日好。这一天,南宫虎来到杜伯府里发现里面清净了不少,不似往日的热闹。他进入厅堂,杜伯一如既往地笑着迎迓,说这几天忙着筹划公主婚礼,没有时间陪南宫将军,今难得有空,正好陪他喝一顿。
南宫虎心中想着夏姬,见夏姬不在,兴致一下就不高了,只是不好拒绝杜伯,于是悻悻入席,勉强和杜伯喝了几杯,兴致实在不高,何况今日的酒食也不如往日丰盛。
杜伯见此情形,假意问道:“将军兴致低落,可是有军国大事在心。”
南宫虎道:“我现在是无权参与军国大事,只是这喝酒无歌舞相伴,无美女把盏实在无趣。”
杜伯呵呵大笑,道:“将军是来与夏姬姑娘相会的吧?老夫何尝不知将军与夏姬姑娘的感情,只是近来老夫封地水旱灾害严重,巴王赏赐单薄,这府上耗费太大,因此很多人都打发了,这夏姬姑娘已回楚国郢都去了。”
杜伯又故意叹气道:“这夏姬姑娘何尝不留恋将军,她走之前还留下信物,希望将军能找她回来。”说罢让仆人送来一个匣子,里面是一束青丝和一把楠木梳子。
南宫虎见此,情绪激动起来,叹道:“我曾是巴国将军,巴楚已交恶,我又怎么能去楚国找她呢?”
“既然将军如此为难,我倒有一个方法可解决这个难题。”杜伯见时机已到,便开始抛出更大的诱饵了。
“请杜伯指教,有什么方法?”南宫虎急切问道。
杜伯告诉南宫虎,自己正好有一个楚国朋友,此人在楚国地位很高,人脉深厚,身家不薄,可想办法为将军办理此事。
南宫虎急忙请求杜伯帮忙,声言事成之后一定重谢。
杜伯却不急了,说道:“我这位朋友正在府上,你们正好可以一见。”
说罢吩咐有请他的朋友,尔后屏风后面转出一位白衣公子,高冠博带,气度不凡,见南宫虎后一拱手:“将军威名震天下,小生仰慕已久,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南宫虎回道:“客气,不知先生该怎么称呼。”
那位公子道:“在下姓熊,人称武陵君,听杜伯说将军思念夏姬姑娘,在下正好有这个消息,所以特来告知将军。”接着便告诉南宫虎,夏姬已经被一位楚国大夫花巨资买去了,要再赎出来恐怕很难。
这时杜伯假意哀叹道:“楚国贵族生活奢靡,必是不差钱的,所以金钱恐怕难动其心。”
武陵君呵呵笑道:“杜伯说得不错,楚国大夫的俸禄都是万金以上,高屋华府,锦衣玉食,美姬靓妾那是必不可少的,所以就很难投其所好了。”
南宫虎听到这些,突然对夏姬又多了些惭愧,自己虽是将军,却不如楚国这样的大国大夫富贵,如今自己大权旁落,自惭中又多了些不忿。
武陵君这时说道:“不过请将军放心,在下在楚国还有些门路,过些时日,在下一定会为将军办妥此事。”
南宫虎听到此话,心中略微舒畅些,说道:“拜托武陵君阁下了”说完三人又开始展颜畅饮了。
如此又过了数日,三人再次相聚,武陵君告诉南宫虎,说夏姬的事情有眉目了。
南宫虎一听顿时精神抖擞,道:“如何才能见她?”
武陵君叹道:“这位楚国大夫专为楚王物色天下英雄,他听说将军名字后,非常渴望能结交将军,可惜巴楚现已交恶,他说只要将军只要弃巴投楚,他不但把夏姬送给将军,还在楚王面前保举将军为楚国大将军,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一听此话,南宫虎顿时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回应,这可是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这时杜伯咳簌一声,道:“老夫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人请讲。”南宫虎说道。
杜伯道:“现在巴国已不是当初先王一统下的巴国了,巴王过去的老臣大多去职还乡了,当然他们也大多年老体衰了,但将军正值壮年,又有一身的本事,按理说在哪里都是要拜将封侯的,现在的巴王对将军弃之不用,这既是巴国的损失,也是将军的损失。”
杜伯看了一眼南宫虎,继续说道:“现在楚王求贤若渴,楚国又是天下大国,早晚会再伐巴国,将军如果投楚,自然是如鱼得水,必受楚王重用的。”
南宫虎心里早就对自己的处境不满,听武陵君和杜伯说得如此圆满,那有不愿意的,说道:“老子早就不想寄人篱下了,他雨山小子对老子不仁,老子也就对他不义了。”然后对武陵君说自己明天就可以去郢都。
“慢”这时杜伯又提醒道:“将军莫急,老夫以为,将军就这样空着双手去恐怕不合适,如果你能劝说你的兄弟共同前往,不但楚王高兴,也是富贵不忘兄弟啊。”
南宫虎一听有道理,对武陵君拍着胸脯道:“一切包在我身上,请武陵君转告楚王,南宫兄弟一定会投楚的。”
武陵君道:“将军真是豪爽,在下就等着将军的好消息。”
南宫虎走后,杜伯对武陵君说道:“现在这只鸟儿已经进了笼子,另一只就更容易进了。”
武陵君道:“招徕这两个猛将,楚王一定重重有赏,我大楚伐秦就更有把握了。”
“楚国又要对秦用兵?”杜伯很讶异新败的楚国居然还有力量发动一场战争。
“我们刚刚得到消息,秦国可能要进军雪域之城,趁着他们兵力西调,我们就联合其他几国一起伐秦。”
“秦国竟然如此愚蠢,一块不毛之地,拿下来也无价值。”
“杜伯安知无用?”武陵君笑道:“秦国一向在战争中态度谨慎,这次出师雪域,一定有他们自己的打算,以我看来秦国人是要以雪域为跳板,绕道进攻蜀国,雪域破,蜀国必破。”
“可雪域之城不是那么好破的。”杜伯想起自己那几个门客,便摇摇头捋着白胡子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