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烂死宫中
子夜时分，拉粪牛车行使在玫瑰区的街道上，缓慢而富有节奏，南宫豹和南宫虎一身破衣烂衫，破帽遮颜，坐在牛车上向王宫不紧不慢地驶去。那些守卫看到那牛车前头的一盏昏黄的灯光，便早早让开了，他们谁也不想闻到那令人作呕的气味。
牛车在王宫大院内徐徐前行，那些宫女内侍听到牛车的响动，便将秽物从房里提出来倒进牛车里，然后又一言不发地回到屋里去，他们从不跟这些黑蟹说一句话，更不关心他们长得什么样子。南宫豹和南宫虎驾着牛车走了两个时辰，才走到穆妍的寝宫处，听到牛车动静，寝宫内一个内侍提着马桶准时走出来，那内侍将秽物稀里哗啦地倒进牛车，一转身赫然发现一双幽蓝的眼睛正盯着自己，那内侍刚要喊叫，却感觉脖子一凉，顿时便没了声气。
南宫豹将内侍的尸体扔进了牛车，南宫虎警惕地扫视一眼四周，见无异常，便纵身一跃，如一道鬼影般溜进了院子。
此时桑田正躺在榻上，头脑昏沉得如同黄昏森林，室内灯烛摇曳，香雾袅袅，幽香浮动。桑田这时突然听到室外有两声闷响，虽然轻微，但却是清清楚楚，这种响动很异常，自从他来到这里以后，这里的每一声响动，甚至有几只蛐蛐他都一清二楚。
桑田睁开眼睛，见灯火处，出现了一个矮壮而熟悉的身影，是南宫虎。
“将军果然神通广大，深宫禁地也能来去自如，只是难为将军闻了那么久的臭味。”桑田坐起身来，淡淡地说道。
南宫虎道：“大师果然洞悉一切，这牛车的气味确实不好闻，不过为了救大师出去，这点辛苦还是值得忍受的。”
桑田摇摇头，说道：“我已经出不去了，天下君王诸侯莫不对《般墨秘笈》垂涎三尺，我出了这王宫也只会落入另一个网中。”
南宫虎道：“有我们兄弟在，谁也带不走你，我们现在就去找明月公子，他在盐库大胜楚军，聚众数万，声势浩大，现在正需要大师的帮助。”
桑田道：“明月公子需要的是活人，可不是死人，我现在已经离不开这里，就像鱼儿离不开水一样，我离开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南宫虎闻言一惊，问道：“大师何出此言？”
桑田道：“将军难道没有闻出来我这里有一股特别的香味么？”
南宫虎听了这话，急忙仔细地嗅了嗅，果然发现有一股淡淡的香气，这种香气与普通香料不同，轻柔醇厚，如浸骨血，让人感觉心旷神怡，身心有说不出的舒坦。南宫虎以前从未闻过这样的香气，于是问道：“这是什么香味？”
桑田道：“这是一种叫做黑香的香料，是一种异域奇香，掰一小块放在香炉里然后，就会散发出这种让人舒服的香气，但也是一种很危险的香气，刚开始闻这黑香，会让人非常舒服，但如果天天闻这种香气，就会让人精神萎靡，身心倦怠，还会让人举止失控，陷入癫狂，更可怕的是这种黑香一旦闻过几次以后，就会再也离不开它，离了它就只有死路一条。”
南宫虎闻言大惊，他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拉着桑田，说道：“大师快跟我离开这里，只要到了明月那里，就一定能找到良医把大师治好。”
桑田没有跟南宫虎族走，他挣脱出手来说道：“这黑香无药可医，唯一的药方就它本身。”
南宫虎见桑田虽然形容枯槁，但态度坚决，便知道自己是劝不动了。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声从三个方位同时传来，显然是有人在向这边包抄过来了。南宫虎对桑田道声“保重”后，便从后窗一跃而出，迅速消失在黑夜里了。与此同时，七八个持剑卫士也破门而入。
天亮后，穆妍便知道了有人闯入寝宫的消息，在小叶子和聂无影的陪伴下，穆妍来到关押桑田的院子里查看，见两个武功高强的卫士已被割喉而亡，后窗有一丝印迹，穆妍道：“看来这是一个武功高强的刺客。”
聂无影道：“王宫守卫森严，此人能够进出自由，看来他对这王宫很熟悉。”
小叶子道：“这样的人可不多。”
聂无影道：“不是不多，而是只有一个。”
穆妍道：“你说得是南宫虎。”
聂无影道：“别无他人。”
穆妍哼了一声，说道：“看来这位百夫长还是不安分，传本宫旨意，免去他的百夫长职位，就让他在军中当个马夫吧。”
此时桑田仍在闭目养神，都没有正眼看穆妍等人一眼，仿佛这些人都不存在一般，穆妍见此情形便笑道：“看来昨夜有人打搅大师休息了。”见桑田仍是充耳不闻的样子，穆妍便接着说道：“这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然后便吩咐这里的守卫再增加三倍，把黑香停止十天。
众人领命，这时有内侍禀报，蜀国使臣蒋琮求见。
蒋琮见到穆妍便说道：“我昨晚收到蜀王来信，要我速速将百花公主送到蜀国，否则将被问罪处斩。望太后垂怜下官，下旨让百花公主尽快出嫁。”众人见蒋琮言辞急切，神态焦虑，却不知其催婚的缘由不是因为蜀王的旨意，而是自己府中一个名叫灯笼的贴身小厮昨夜来到了怒涛之城。
蒋琮昨夜见到那灯笼，便要书信来看，那灯笼却跪下道：“没有书信，是府中有要紧事来向主人报告。”蒋琮闻言大惊，忙问何事，那小厮一看左右，便不开口，蒋琮于是让左右都退下，然后道：“这下你说吧。”
那灯笼说道：“自从主人离开蜀国后，管家雍大荣便跟夫人过从甚密，不清不楚，现在两人已公然出双入对，同宿同起了，现在雍大荣在府中作威作福，小人也是偷偷跑来告诉主人，请主人速速回国诛杀雍大荣。”
蒋琮闻言大怒，狠狠地把水杯摔在地上，骂道：“忘恩负义的王八蛋，居然敢在老子头上撒野。”骂完就喝令随从备马，就要奔蜀国去。当他刚出门口时，他突然想起自己这次来巴国的使命是要替蜀国王子迎娶百花公主的，差事没办成，现在就回去，蜀王肯定会怪罪的，于是决定要先进宫请婚。
现在穆妍听说蜀王催婚一事，便说道：“公主也静养了这么些日子，身体也康复得差不多了，也该出嫁了。”
蒋琮道：“太后英明，听说公主康复期间，南宫豹一直陪伴在身边，恐怕日久生情，或者两人做出什么越轨之事，就难以收拾了，所以这婚事宜早不宜迟。”
穆妍点头道：“你说得在理，现在就让尹喜准备嫁妆和婚宴花费。”
内侍传旨后不久，那尹喜便进宫拜见穆妍，说道：“这嫁妆好办，钱也不是问题，但婚期急迫，我看杜伯办事老练，这婚宴操办还得继续交给杜伯才妥当。”
穆妍道：“你说得不错，杜伯也闲了很久了，该让那老骨头动起来了。”
尹喜从穆妍寝宫出来，却并没有即刻回户部办理事务，而是去了雨山寝宫。雨山自登基以来，并无政务要处理，整日里只能枯坐宫中，心里早已烦闷不已。此时他正百无聊赖地在宫中坐着，见尹喜前来请安，便有些高兴，说道：“难得你尹喜还记得我这个大王。”
尹喜道：“微臣前来是有要事禀报。”
雨山闻言则喜，心想大事终究还是要他来定夺，于是问道：“爱卿请讲，究竟是什么大事？”
尹喜见到雨山颇为受宠若惊的样子，便轻蔑地一笑，说道：“太后刚刚下旨为公主举办婚事，微臣想大王应该知道此事，也该准备准备冠冕礼仪，怕到时候失礼被人笑话，所以特意进来来告诉大王一声，微臣还有很多政务要忙，这就告辞了。”说罢也不施礼，直接就走了。
雨山心想现在不但朝中诸事不告知自己，连大臣们也来讥讽自己，他顿时勃然大怒，对尹喜破口大骂道：“原来你不是来请安的，你是来看本王的笑话的，你只是王室的一条狗，一条讨骨头的狗。”
被雨山如此痛骂，尹喜却一点不恼，他转身回来对雨山道：“我的确是条狗，但我的主人却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