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又见楚使

巴国君臣等待着楚使上殿，不一会儿，就见一袭白衣的楚使走进了天阁风铃，来者约莫五十多岁，中等个头，白白净净，语气倒还和善，对巴王施礼后，便道：“楚国特使令狐锵拜见巴王，楚王遣本使藉国书一封，请巴王过目。”说罢便从怀中掏出楚国国书。

内侍接过国书，展开后朗声诵读：“楚巴世为友邦，楚遣使携礼庆贺巴王之大寿，却反遭戕害，实乃无礼太甚，楚国若忍气吞声，则无颜入祖宗庙堂，更无面目立于列国之中，我大楚将整军誓师，不日与巴王相见于怒涛之城下，以剿灭凶手及幕后主使者。”

众臣一听，不由哗然，这明摆着就是宣战了，这国书就是战书了。巴王见此却没有着急，他对楚使令狐锵说道：“本王早听说令狐先生是饱学之士，此次楚王派你前来投递国书，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免去这场兵祸么？”

令狐锵对巴王施礼，说道：“人人都说巴王英明睿智，今日得见巴王尊颜，果然如此。”令狐锵说罢又恭敬地一施礼，道：“在下离开郢都时，楚王又有密旨交给在下，请巴王允许在下单独给您通报。”

巴王听到这话心里不由一颤，暗道：“好狡猾的楚人，居然想用这种办法离间我君臣。”他于是大手一挥，沉声道：“不必了，这里都是我巴国的忠臣，楚王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令狐锵听到这话顿时一愣，道：“巴王的雄主风范在下佩服，在下离开郢都时楚王说了，只要巴国献出《般墨秘笈》，楚国就不再追究此事，甚至还会和巴国结盟，楚王和巴王结为兄弟，巴楚两国可成世代友好之邻邦。”

巴王道：“我巴国富庶，什么宝贝都有，就是没有什么秘笈。”

令狐锵对巴王道：“巴王说得不错，那《般墨秘笈》应该是鲁班弟子的宝物，即便不是鲁班弟子的，那也是墨家的东西，自然不是巴王的东西。但巴王也应该知道，那秘笈是当年鲁班从我楚国带出去的，现在再拿回去也是理所当然。据在下所知，那桑田已在巴国王宫栽种五季玫瑰了，能成为巴王座上宾的人物，不会对巴国的危难无动于衷的。”

巴王沉声道：“如果不给呢？”

令狐锵环视了巴国众大臣及三位王子一眼，说道：“如果十日内楚王见不到秘笈，楚国的二十万大军就将奔这怒涛之城而来了。”

“二十万！”众人一阵喧哗，出了明月和雨山，其他人无不悄悄咂舌摇头，面有惊恐之色。此时巴王仍然面不改色，说道：“这么说的话，《般墨秘笈》是非给不可了？”

令狐锵见群臣不出所料地惊慌起来，便哈哈一笑，说道：“这事并非没有别的出路，下官敬佩巴王英明果决，所以斗胆为两国和平献上一计，就看巴王是否采纳。”

巴王道：“先生的计策一定是绝妙的计策，如果先生有计策让两国和平，不但本王感激，两国百姓也对先生感激不尽。”

令狐锵说道：“下官在楚国就听说明月和雨山两位王子精通武略，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平息两大部落的战争，下官十分佩服，现在下官有一随从桑弘子，粗通剑术阵法，想跟两位王子切磋切磋，如果我那随从输了，我不但不要秘笈，还会奏明楚王，保证息兵罢战，让巴楚重归于好。如果两位王子赢不了，那就请巴王于十日内将秘笈送往郢都，何去何从，请巴王定夺。”

令狐锵说完便告辞出宫，殿内顿时又一片哗然。这时明月和雨山道：“孩儿愿接受桑弘子的挑战，请父王择日安排我们对决，以捍卫巴国尊严。”

颜夫子道：“令狐锵既然提出了挑战，那桑弘子必然不是等闲之辈，刀剑无眼，两位王子乃王室血脉，无上尊贵，切不可轻身犯险。”这时众人皆附和两位王子不可冒险。

巴王对明月雨山道：“你们可有把握？”

明月和雨山道：“孩儿定全力以赴。”

巴王点头道：“那就与令狐锵约定，明日对决。”

听说明日就要对决，孙辰等人都大吃一惊，纷纷苦思对策，一时间都唉声叹气，坐立不安了。见一向足智多谋的华子夜都沉默不语，孙辰就更焦躁了，对华子夜道：“公子危难当头，先生可有什么办法？”

华子夜道：“大王旨意已下，何况明日就要对决，已无任何改变的可能了。”

孙辰一听就更急了，问道：“先生可知道那桑弘子是什么来头？”

见华子夜摇头，孙辰点头道：“这么说他就是个无名之辈。”

华子夜道：“因为他无名，所以我们就一无所知，这样公子就更危险了。”

“那你说怎么办？”孙辰一跺脚，又在屋里转圈了，见雨山一直沉默不语地端坐着，孙辰突然想到一个主意，他对华子夜道：“现在府中门客中，精通阵法剑术的甚多，我这就把他们召集过来，全力为公子讲授其中的精妙之处，以公子的聪慧悟性，今晚再加以揣摩练习，明日也不是没有取胜的可能。”

华子夜摇头道：“绝不可能，天下学问都在于勤学苦练，绝没有能够一夜通晓的可能，除非是些假学问。”

孙辰一听就急了，说道：“那总要做点什么。”

华子夜道：“什么都不要做。”

“什么都不做？”这话不但让孙辰等人大惑不解，甚至连雨山都有些意外，虽然回到府中后并为像孙辰那样喋喋不休，但他也在思索明日的应对策略，听到华子夜这么说，他确实感到很不解。

这时只听华子夜说道：“狭路相逢勇者胜，明日对决我等都是爱莫能助，只有靠公子自己，明日公子只有将输赢置之度外，将生死置之度外，心无杂念，无我无畏，全力一搏，方有取胜的可能。”

雨山听完华子夜的话，心中顿时开悟，点头道：“先生说得不错，置之死地方能后生，明日对决，无论是斗智还是比剑，我都将全力以赴，胜了国之大幸，败则殉国。”

华子夜、孙辰等人听罢，顿时肃然起敬，皆下跪说道：“公子大义，令人敬佩，请公子今夜好生歇息，祝公子明日旗开得胜。”说罢便都起身告辞。

就在此时，府中门吏进来报告：“桑弘子求见公子。”

众人闻报都大吃一惊，他们做梦都没想到桑弘子会在此时前来，更猜不透对方的来意，但无事不登三宝殿，尤其在这个时刻，雨山于是吩咐道：“请桑先生进来。”

不大一会儿，便走进来一个打扮奇特的年轻人。此人身穿赭色短衣，头戴紫色抹额，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装饰，只是手里有一柄三尺青铜剑，桑弘子径直来到雨山跟前，施礼道：“在下桑弘子，见过公子。”

雨山道：“壮士此时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桑弘子道：“明日你我就将对决，今夜特来给公子看一样东西。”

雨山道：“什么东西？”

桑弘子道：“追风十二式，这是在下所创的十二招剑式，自创立来还未逢敌手，今天在此演示一番，请公子指教。”说罢就仓啷一声拔出青铜宝剑，只见那宝剑并无奇特之处，三尺剑身上甚至还有些锈迹，但此剑在桑弘子手里，却如蛟龙出水，瞬间就变得威力无穷了。

只见桑弘子斜斜的刺出一剑，如蝴蝶吻花，轻盈而从容，紧接着有反挑一剑，却如激流出闸，势不可挡，众人顿时感到一股逼人的剑气直面袭来，这时桑弘子的身形又突然一晃，手中宝剑如一枝青莲破水而出，悄无声息，方位不定。接下来那剑影越来越快，朵朵剑花如星宿列张，桑弘子的身影忽闪忽现，飘忽鬼魅，众人此时已看不清那剑的招式，只感到一股杀气弥漫四周，电光火石间蕴含层层变化，让人目不暇给。

待桑弘子使出最后一招“水滴石穿”时，只听到空中嗡然作响，似乎是裂帛断玉之声，就在众人惊异间，桑弘子突然身躯滑动，如平沙落雁，肃然挺立，气定神闲，似乎从未出过剑，也从未动过步一样。这时桑弘子对众人拱手道：“各位以为在下的追风十二式如何？”

此时孙辰及府中的那些剑客早已看呆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剑法，尽管他们都是一流的剑客，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们从不曾见过如此精妙的招式，更遑论出来指点挑战了。

这时只听雨山说道：“先生的剑术出神入化，难怪平生未遇敌手，本公子今日大开眼界，唯有拜服，除此之外无复他言。”

华子夜道：“桑大侠明日就要与公子决斗，现在却在公子面前演示自己的绝世剑法，不知桑大侠是何意？”

桑弘子道：“在下的追风十二式并非无敌，其中的第七招‘风舞竹影’有一处破绽，在下至今想不出完善的方法，所以来请公子和各位同道来探讨点拨。”

桑弘子的话让众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下居然有如此愚蠢的人，主动将自己剑法中的破绽告诉对方。更让众人不敢相信的是，桑弘子说完后还又将“风舞竹影”使了一遍，只是这次使得非常慢，招式的变化非常清晰。

雨山道：“这招‘风舞竹影’果然如竹叶飞舞，攻势绵密，但这一招使出后，右肋空虚，如果对手向天枢穴刺出一剑，不但可以化解招式，还能重创先生。”

桑弘子笑道：“公子果然也是剑术高手，一眼就看出破绽，并且连化解招式都知道了，在下就放心了，明日交手，请公子务必留神。”说罢告辞离去。

这时华子夜道：“先生留步，先生既然是个爽快人，为何这买卖没做完就走了呢？”

桑弘子对华子夜道：“先生真是明白人，桑某给公子送上一份礼物，自然也要把主人的话带到。”

雨山道：“请讲。”

桑弘子道：“明日对决，大公子大败，公子大胜，这巴国王座就非公子莫属了，我们楚王希望公子将来能够与我楚国携手，共同抗击秦国。”

雨山闻言一震，他没想到楚使令狐锵有此打算，这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于是问道：“就这些，难道《般墨秘笈》不是你们楚王想要的吗？”

桑弘子道：“在下只是转述令狐先生话，其它的事情在下就一概不知了。”

华子夜道：“先生的剑招破绽已泄露，不怕明日对决有性命之虞吗？”

桑弘子道：“在下是楚人，命自然是楚王的，为赴王命，死得其所，何况还是死在公子剑下，在下求之不得。”

雨山闻言顿时肃然起敬，说道：“先生有为国捐躯的气节，却为何要让本公子因私废公呢？”

桑弘子道：“令狐先生此举，既为两国友好，也为公子前程，一切取舍皆由公子。”说罢便转身离去了。

这时孙辰说道：“此人来历不明，小心有诈。”

雨山沉默半晌，回想一遍“追风十二式”然后说道：“此人的剑术远在我之上，根本不需要故弄玄虚，多此一举，明日对决，将是这追风十二式的绝唱。”

华子夜道：“公子破解他的招式可有把握？”

雨山道：“绝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