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四神卷 孟婆（四）

“自古以来，凡得授仙篆，踏入神阶的，无一不是得天所命，或如诸天大多数的神明，潜心修行了数万年，参悟道法，而后渡劫历难，方得以飞升；或占天时，持地利，拥人和，仙缘深厚如斯；再不就是如本君一般，天生仙胎罢了。婆婆便是那第二种，算不得运气，也谈不上巧合，不过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絮絮说了这么多，我都开始自嘲了，诸天的神明都知道，陵光神君是真正的好命，生在母神大人座下，生出来就有一副神仙之躯，百年道行，无知稚童就被敕封为神君。孟婆神说她捡了个天大的便宜，本君又何尝不是呢？

我用了上千年的时间长大，如果能迷糊着过下去也挺好，可我很快就想明白了一些问题，譬如世上无白得的好处，天生的仙胎为何会现世？

还不是因为从前的朱雀一族死伤殆尽，可世人不能没有雀神，我就算是个废物，一无是处，也是无出其右的陵光神殿主人。

走上这个位子的路，是用族人的血泪换来的。我懂，也只能麻痹自己，我和他们从未见过，没得为了古远的事情介怀忧思，伤春悲秋。

“不错，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个天地间的事情，全都无非如此。神君能够想透这一点，老身也没什么可以多说的了。这个茶里的枣子，你把它吃了，对你有好处。”

孟婆神垂着眼帘，我看不见她的瞳仁，觉着她是根本不在意我听或不听。一颗枣子能有什么稀罕的？她总不会害我，这点我知道，便也照做了。黏糯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开，除了比寻常枣子更甜一些，品不出任何特别之处。

“婆婆，来了这么久，你要我做什么，本君都照做了，现在可以告诉我，监兵神君去哪儿了吗？”

“想他了？我请监兵神君去油锅地狱看个热闹，这时候也该回来了。喏，你瞧，这不就是吗。”

我几乎瞬间回头看过去，楚泠果然正朝着这边来。我等不及，提着裙角向他跑过去，碰触到他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这个平日里温润如玉的神君，威风八面的战神，竟然变得憔悴不堪。

他眼眸中全是血丝，气息凌乱，额发也见散乱。我问他，这是怎么了。他只是一味盯着我，也不说话。

“嗳，怎么……孟婆神还在这儿呢！楚泠，你这……婆婆，婆婆！”

楚泠这个样子我从没见过，还没想好该怎么办，忽然被他紧紧抱住。我一点也不高兴，只觉得慌乱又抵触，只想推开他。我回头想求助于孟婆，亭子里却早没了她的踪影。

我心中有他，可绝对不愿稀里糊涂地开始一段感情。我等着他冷静下来，等着他告诉我怎么回事。孟婆神说，楚泠去了油锅地狱，那个地儿我有印象，生前犯下淫邪嫖妓，欺善凌弱之罪的人会被投进去受刑。可这与楚泠有什么关系，他去了，又会是去见谁？

许久他才松开我，却不肯和我说，反而顾左右而言他。

“乖，都过去了。挑个时间，我陪你下界去玩，到时候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