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万白银
“你们怎么才来?”海雁问。
“遇到点麻烦,不过我们看到位置了。”夜明答。
“在哪?看清楚了吗?”海雁问。
“嗯,第二十九街户部杨付府宅后院进去的。伊天还守在那呢。”夜明答。
“好。你们先守着吧,接下来都会在京城……。”海雁如往常一般给了些银两夜明,抚了抚他的头。几天前宜城传信约定好的,要在刑部司门旁约见他们两人并留守京城以便查找与传递消息。
“干的不错吧!”夜明特别高兴。
“当然,你们是最棒的。”海雁称赞道。
“夜明?他们就是你几年前在青城救下的两个孩子。看起来也太小了,能信吗?”李小白靠在刑部司门前石壁上说着。
“嗯。可爱吧。这是李小白,咱们一起的。”海雁笑着介绍道。夜明冷哼一声没有搭理,跑回去了。
“诶……,这孩子。”李小白不明。
“呵呵呵,看起来你惹到他了。”海雁捂了嘴笑道。
随后因为还早,海雁径自去了周府寻求帮助,但并没有遇到他。在京城王廷,因为周一新的存在,原本肆无忌惮的各大绅官也会有所收敛,虽然从官三年有余审案不多却树敌无数,虽然大多数人也并不把此当回事,但也算是最后一股能说得清的清流了,至少海雁是这么认为。
在周府,海雁重新写了一份更为详细的诉讼,备好了整个余梁案子过程的资料,打算呈递给周一新过目试试,希望能得到审理。
等到响午,早朝应该早下了,周一新依旧没有回来。海雁坐不住了,前往王宫前门宣召门等候打探才知道朝会早就散了。
海雁筹措不前,如果没回刑部司,那就是去了周府,连忙称道,“小白,你回周府等候周大人,我到刑部司门口问问吧。有消息告诉我。”
“嗯。”
海雁来到刑部司门口仰望门阑,前门敞开着,这是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地方,三年了终于来了。海雁等在门口许久未见人影,进去一问才得知原来周一新下朝后就去了大理寺议事还没回来,传口信来说今天不过来了。
“这样啊。”海雁只好直接转道去了大理寺,这样来来回回折腾时间已近正午,感觉累得够呛。
大理寺门口,门前有两个守卫拦住了海雁。
“我想求见周大人,麻烦帮我通报一声,我是刑部侍郎海雁……。”海雁解释着。
“不是没有到任吗你,有文书吗而且周大人也不在这里,走吧走吧。”其中一个守卫说道。
“文书还没有。没有来……?那知道他去哪了吗?我求见罗正卿罗大人也可以。”海雁一鼓作气直接问。
“不知道。没有文书就进不了,大理寺岂是说进就进的,快走吧。”两守卫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发丝吹到脸庞,海雁倒退下了台阶,手抚薄唇,左右踱步,焦急万分,其他的可以编理由却不能去编官职,没有回周府也没有回刑部会去哪?事已至此,再等下去银车可能就不在原地了,既然如此不等了。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海雁掀了裙襟跪在门前义正言辞地高声喊道,“我有平反宜城知府余梁贪污赈灾银之案的确凿证据,求见罗正卿!还请准许!我有证据,求见罗正卿!……”
“你怎么还不走?越级告官是要打板三十,鞭笞三十的,你他这小身板哪挨得住?”守卫犹豫不决,过了半响才道。
“我是揭发。我有证据,也算是告官吗?”海雁跪地拿出诉讼纸摊开后举过头顶,十分坚定。行人听闻纷纷聚拢而来。
“你这人还真是……,一样的,那进来吧。”守卫称道,拉着海雁进了门。
“放开我,我自己能走!”海雁推开了守卫。
守卫不再拉扯,直接走到一旁压制海雁到了长凳上打板,一下一下皮开肉绽,疼痛难忍海雁却始终不吱声,由于多日未休眠,开始精神恍惚欲睡起来。阳光刺眼,打字十板时,已经有气无力地垂下头闭上了眼睛。
李小白在周府久等未见周一新,也没见海雁回来,着急地跑回了刑部司冲了去了,才知海雁去了大理寺,一转头迅速越过门口冲进了大理寺。看到海雁已经被打得昏迷,心里隐隐作痛,拼命扑了上去想着代替受打,“晓雁……!晓雁,你怎么这么傻,啊?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
海雁忍着疼痛清醒过来,看到李小白护着自己非常难过,斥责道,“你……你快点离开这,去杨付那!听到没?!走啊,不然就白挨打了。”
李小白死劲摇着头,死死护着不愿离开说道,“不!我不走!我来京城就是为了守着你……。”
三十板打过,海雁努力撑起自己双手一把推开他吼道,“你怎么这么不听劝呢?”
“啪”地一声,鞭笞打了一下,海雁趴到在凳子上,依然未停。
“海雁!”李小白大吼一声,不解地从后抱住了海雁,不顾海雁的无力地推动,鞭笞于背,撕心裂肺的疼痛,海雁依旧一言不发。
许是声音惊扰了大理寺正厅的人,罗正卿远远听到了前院的吵闹声,出来察看一番,立即叫停了守卫并询问道,“是何原因?”
海雁睁开了眼睛用沙哑的声音称道,“我有平反宜城知府余梁贪污赈灾银之案的确凿证据,求见罗正卿!还请准许……,咳,这是诉讼、证据、笔录……。”
罗正卿惊讶地接过一叠厚纸,说道,“把他俩带进去先。”
……
进了内院,罗正卿坐堂后仔细过目了一遍夸赞道,“准备很齐全明细清晰,不过余梁之案早有定论,你为什么如此关心此事,又如何得知这些线索?”
海雁扶住了李小白,一一从头讲来。
原来海雁是未到任的刑部侍郎,在宜城遇到了余梁之死,半路又遇到了赵辉的队伍,这些线索都是细细理出来的。
海雁看罗正卿还在看那叠纸说道,“请问,周大人去哪了?”
罗正卿问道:“你是来找他的?他被陛下叫去问话了。”
海雁这才缓了口气称道,“原来如此。不知道,今早卯时周大人抓到的王武,是不是跟景来客栈王景有关?”
“正是王武入室抢劫并杀了王景。”周一新走了进来认出是清早抓王武的那两人称道,“是你们,巧了!”
“不是巧,他就是你们刑部未到任的海侍郎……,你过来看看。”罗正卿干脆地补充道,周一新走了过去。
“是的。对不起,周大人,辜负了您一番厚意。”海雁望着周一新自责了一会又道,“王景是余梁的外甥,我查到那批银车今早进了杨付府上,只要去察看一番肯定能找到。”
王武被带来堂上坚称说自己是谋财并未杀人,也不知道余梁。
罗正卿感觉事关重大,慎重起来说道,“户部尚书杨付吗?这可是大事,你可亲眼所见?”
海雁犹豫了一下,迅速回道,“正是。两辆马车载着两大箱一路从宜州运来京城。”
罗正卿吩咐差役去请杨付过堂,并派人搜查杨府。海雁跪靠在柱子上,示意李小白跟去看看。
杨付是个油光滑面胖乎乎的中年男人,进到大理寺依然十分镇定,一副很随意的样子,并称道,“胡言乱语,从来没有什么车到过我府中,你说话可要仔细了,我可是王廷四品官员。”
海雁屏住气息跪在地上无法动弹,以减少刺痛带来的负重,并不搭理他。
很快,李小白同搜查的人一同去了户部仓库却没有多余的十万两,又搜查了杨付府宅,终于在府宅私库找到两个箱子,本以为抬过来即可,箱子太轻起疑了,打开一看两箱竟然是空的。
当差役回到大理寺告知时,周一新大为迷惑,杨付依然毫无惧色。
李小白耳语海雁称,“确实如此,我们,被骗了,随时准备撤走,我等你话。”
海雁咳嗽了一声掩饰了惊讶,却带动了伤口,疼痛让整个人彻底清醒了,到底哪里出错了,低头苦思,重新捋了捋此事的来龙去脉。
周一新不发话等待着什么,罗正卿质问海雁原因,“这个,你该怎么解释?”
海雁并没有回答心沉了一阵,琢磨起来。
就在此时,杨付反咬一口给罗正卿施压称道,“恶意诬告王廷要官,影响恶劣,应该严惩,罗正卿。”
杨付显得很得意,海雁抬头瞥了一眼杨付,深深明白现在不是直接发怒的时候,垂下了头,感觉深处在一片白茫茫地海面上,迷雾重重,没有人烟鸟迹,听不到周围任何声音;脑海中一一闪过每一个画面:先是驿站起火发现焦尸,曲红之死余梁审案,商户腾仓余梁走访,然后是宜山劫匪冰河车辙印,绿林车队银车进京城,王景之死夜明报信……。
这怎么可能呢?夜明不可能?一手撑地,两根手指抚着嘴唇,低着头久久不语。
眼看大理寺差役上前来抓海雁,李小白挡住了前面警惕起来,拔出长剑准备随时开战,又想了想称道,“银车队如果不在杨付这里就肯定还藏在宜山某处,只要派人去仔细找肯定能找到……,急什么?”
罗正卿看了看沉着脸的周一新称道,“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诬陷之罪,有待商榷,也只能先收押了。带下去!”
李小白瞬间扬起剑,毫不犹豫地高喊,“不许动,否则后果自负!”
杨付气指着海雁说道,“诬陷要官,知法犯法,都抓起来!”
差役一拥而上,迅速跳到两人面前,剑拔弩张异常紧张。
熙宋领域八州一城,坐北望南。京城四城门,北依碧松大江,东靠赤州群山,赤州广阔两面临东海,南接苏州繁华苏城,西面沧州海城与云城。京城城内三十二条大街,十三条小街,数不清的大小巷子,纵横交错,鱼龙混杂。
十万两白银运到了京城确实是真,如果不在第二十九街杨大人府库那一定在二十八街杨尚书私苑内,因为那几条街隔着的是几乎完全相同的一主巷,两个宅子相隔很近容易搞混。
况且,山匪不可能在打不赢孙将军的情况下,还要把十万白银藏在宜山,若被找到就是罪加一等,而且过了这么久早就该他们刮分这笔钱了吧。……我们沿着官道从宜山一路追来,一路都有淡淡的腥腥草的气味,和别的味道不一样这种是很难消散,并且我们亲眼见到了两车人鬼鬼祟祟,银车确定来了京城。
许是天太黑,他们看到搬运箱子的车队也许并不完全是。初来京城不熟悉街道也正常。
海雁依旧沉默,肯定是哪里漏掉了什么细节,陡然明白了是消息来源,拍了拍前面李小白的肩膀喊道,“慢着!”
海雁拉着李小白的胳膊收回了长剑,走上前慢慢说道:
“时隔没多久,杨尚书有一私苑,私苑跟杨府后有一巷道相通,只要再查验一次……。”
罗正卿与周一新起初并不相信,因为已经弄错一次了,犹豫不决。
杨付激动的大吼大叫地跳起来,“你血口喷人,诬陷要官,应该处斩!杀了他!”
“你急什么?心虚?”海雁跪立着提了口气故意说道,额头满头虚汗,面色越来越苍白无力。随后继续说道,“海雁敢赌一赌,时间短促一定还在私苑内,只要派人去搜查,一定有收获。”
罗正卿还在犹豫不定,周一新却果断的挥了挥手示意道,“先退下,去二十八街搜搜看,仔细点。杨大人还是先坐会喝口茶吧……。”
果然,差役们在私苑找到一个暗地牢,并找到了两箱十万两官银抬来了大理寺,不多不少,都刻着年号“上平”。罗正卿听完禀报后,点了点头。
海雁欣慰地放开了手称道,“余梁的本来是想有人来彻查此案,特地给王廷写了封信然而传信史久久没有回音;又找来了多年没联系的外甥王景写了一封相同的信,没想到最后害死了他自己,还牵连了王景与传信史被不明杀手杀死。我想这么说,主要是想希望王廷能照抚一下余梁之妻子三人,孤儿寡母迟早要饿死……。”
周一新听了一半起疑了称道,“为什么你对杨付事这么了解?不应该解释下吗?”
海雁心头一惊,虽然对周一新多有耳闻但并不清楚其为人,顿了顿说道,“我对杨付的情况确实非常了解,也对整个京城都有一定了解,至于原因只是个与本案并无任何关系的秘密,希望可以保留。”
周一新和罗正卿反而更感兴趣了,罗正卿微笑着看了看周一新,周一新却总是一副冷漠地沉着脸,好似谁欠他很多钱似的。罗正卿看海雁如此行事也不在多问,想着即便问到了估计也是敷衍罢了。
海雁递上了书信一封呈给坐在堂上的两位问道,“这封是从景来客栈里找到的,是写给陛下的!还想问问王武,你偷盗钱财后只管离开便是,为什么要特意去杀睡着的王景呢?”
事情败露,杨付惊恐万分,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被差役一把按住了。王武瞪了一眼海雁并不作答。
周一新收下信后认真看了看说道,“我们会据实上奏,仔细查证。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海雁转脸逼问杨付,涩涩发冷,抓紧了左臂又提了口气,“你们到底和风玄宫是什么关系?还有那个要挟刘典杀手在哪?还有谁参与了宜山劫银案?……快说!”
杨付却宁死不答,王武一直没在开口说话。过了许久,两人被罗正卿关入了大理寺牢中。
“即使你不说我也会查到的……早晚的事,你们是还在指望……有人来相救……?”海雁边说边想着,此事只能等赵辉回来在问了吗,真想抓到那两个杀手。正想着却见眼前柱子晃来晃去,迷迷糊糊晕倒了过去,又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
门外无缘无故聚集了很多看客,海雁昏迷后被李小白背起一步步走了出来,已是酉时一刻了。路上行人络绎不绝,李小白艰难的走到人群中央左右张望,除了大小商贩人流涌动,自己却对京城一点都不熟,本以为海雁会知道的,现在却不知该去向何方。于是摇了摇背上的海雁称道,“那个……,准备去的酒楼名字是什么,在哪个地方?”
见海雁半响没有答话,李小白侧脸一看海雁面无血色,不省人事了。
“还是……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李小白自言自语,背着海雁向京城中心走了去。
……
几天后,赵辉处理完旱灾前后事宜并整顿了匪患,才开始行水路赶回京城。
路过京城中心正巧远远忘见了李小白背着海雁,缓慢步行,赵辉看到此景皱了眉头。林朝阳先下了马正准备说话,赵辉吩咐道,“海雁,李小白!你们……?不如……”
是那家伙的声音,怎么又是他?
“不用了…………去……西门的…。”海雁惊醒了低声说完,垂下了头,闭上了眼。
赵辉心中不解刚想要阻拦,见李小白转身离开遂放弃了。
赵辉心里不是滋味,并不是因为海雁拒绝了邀请,而是此时此刻他真的宁愿选择放弃,只是结果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林朝阳不解但也不好说什么。
向西走了半路李小白虽乏也拼命起身抓紧了海雁,意外遇到了回府的周一新。周一新走近了说道:“去周府吧。我那地方多的是。”
原来他本就打算带海雁与李小白回周府养伤的,周一新命人去找大夫前来医治。
李小白执意拦住了他称道,“不用了,周大人,我们可以自己处理。要一些创伤药,就可以了。”见李小白坚持不受,周一新无奈只好随其所愿了。
海雁趴在床榻上,休息了良久,慢慢有苏醒的意识了。李小白把创伤药均匀洒在了干净的白纱上,轻轻扒开了海雁背上破开的伤口准备敷药,突然海雁一把抓住了李小白手推开了,说道,“不必了,小白。”让李小白很尴尬地放下了白纱。
海雁勉强支撑起坐了起来,又流了一身冷汗,面色苍白又道,“我并无大碍,倒是你,伤的更为严重,还是我来帮你吧。”
海雁让李小白脱了上衣,把上好药的纱布一一包扎在他身上。
“如果我当时在就好了。”李小白莫名其妙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