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冲冠一怒

吴三桂，江南高邮人，后因世代居住在辽东，于是加入了辽东籍。他是明总兵吴襄之子，松山守将祖大寿的外甥。吴三桂的一生沉沉浮浮，归顺、叛投，降与叛似乎成为他一生的主题，因此备受争议，但也称得上一世枭雄。

松锦之战，吴三桂擅自从松山逃跑，明廷将他连降三级。但在松锦之战中明朝损兵折将，也只好还留他继续镇守宁远。吴三桂这次还算争气，他招集明朝败逃的散乱人马，编练成一支颇具实力的大军，倒成为明朝末期在北方的劲旅。他几次率军击退了清军对宁远的进攻，明廷对吴三桂更是倚重了。清顺治元年（崇祯十七年，公元1644），李自成的大顺军取得节节胜利，三月，围攻北京城下。崇祯帝加封吴三桂为平西伯，命他放弃宁远，进京勤王。吴三桂接到谕旨，将宁远附近的军民凑足50多万人，全部撤入关内，二十日抵达丰润。但在三月十九日，闯王李自成已攻占北京。没有了可勤之人，吴三桂只得停止前进。但进京不成的吴三桂，此时孤军位于两强之间，北有大清军咄咄逼人，南有大顺农民起义军已占京师，究竟应当何去何从？对于曾常年与清军作战，并多次拒绝清军招降的吴三桂来说，从内心里他当然不愿意降清。而且，当时他的父亲、家小都在北京城内，也为了保全他的家属，所以，当李自成派人前来招抚，他立刻同意投降，并率自己的大军继续向北，准备先归顺大顺政权再说。

清·青玉六蜻蜓环双耳双联洗

陈圆圆雕像

在清朝这方面，多尔衮一得到明王朝被推翻，农民起义军攻占北京的消息后，就意识到大举进攻，夺取中原的时机到了。此前的皇太极时期，明朝虽然已经岌岌可危，但仍保持着对全国的统治，因此皇太极一直把明朝作为进攻的目标，对当时轰轰烈烈的农民起义军则采取避让的态度，坐视他们对明王朝的颠覆。多尔衮起初也按照皇太极的战略，还曾写书信给起义军领导人，表示愿意同心协力，联合起来夺取中原，共享富贵，但没有得到农民军的答复。这时，农民军已经推翻了明王朝，多尔衮敏锐地感觉到农民军将成为大清夺取全国政权的主要劲敌，于是立即采取紧急行动，下令男丁自10岁以上，到70岁以下全部应征参军，在几天之内就聚集起大清几乎所有的人马。四月九日，多尔衮自命大将军，率领24个旗的大部分军队浩浩荡荡向内地进发。

清·勒德洪等撰《平定三逆方略》

十四日，清军到达翁后（今辽宁阜新），镇守在山海关的明将吴三桂突然派人前来请求清军援助。原来，当他已经答应归降大顺，行军快到北京时，遇到一些从北京逃出来的明朝官员，一问，才知道李自成的农民军正在城中追缴饷银。原来所有明朝的大臣、外戚家中的财产都被他们抄走了。大小官员，甚至少有资财的人家也不分轻重、不加区别一律要上缴饷银。如果谁敢于不缴或上缴的数量不能使他们满意，就会遭到农民军的严刑逼供和残酷拷打，甚至有的农民军将领还强占人家的家眷，占据人家的豪宅。这些原明朝的官员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偷偷逃出来的。其中有一人认出了吴三桂，告诉他：“你的家也被抄了，你父亲吴襄被他们的大将刘宗敏抓了起来严刑拷打，此时也不知是否还有活命。这个刘宗敏还霸占了你的妻室陈圆圆……”言听至此，吴三桂不禁怒火中烧，家中被抄，老父受难生死不明，爱妾被辱霸占，他就此与农民军誓不两立。吴三桂掉头退回到山海关，他越想越气，但他明白李自成不会就此罢休，必然把自己当做心腹大患。但自己势孤力单，无力与农民军对抗，而且如果单独作战，还可能遭到大顺军与清军的夹攻，死无葬身之地。他又联想到洪承畴、祖大寿等他的亲友、旧部在降清后受到的礼遇，决定和清兵联手一同对付李自成的农民军。虽然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说法，堂堂男儿，手握重兵，竟然不能保护自己的老父和爱妾，这肯定令吴三桂痛心疾首。但盛怒之余，审时度势，权衡利弊，聪明的吴三桂感到降清与降李自成，对自己的前途和命运的影响肯定会大为不同。于是，吴三桂不顾民族大义，降李复叛，主动写信与关外的清军联系。

吴三桂的金殿

陈圆圆像

但是事出突然，睿亲王多尔衮一时难辨真假，不能确信吴三桂是否真的诚心归降。为了探听虚实，多尔衮将两名信使中的一个留下作为人质，让另一人给吴三桂带回自己的复信。信中要求吴三桂率众归降，当然也许以他分封土地、进封藩王的好处。多尔衮还适时地调整了清军的进军路线，不再绕道，而是命大军直接向山海关进发。四月二十日，吴三桂第二次派信使前来，表示答应多尔衮提出的条件，催促多尔衮迅速率大军进入山海关。弄清情况后，多尔衮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天赐良机，立即答应了吴三桂的请求，带着十多万大军星夜兼程，一个昼夜大军就急行了200里，于二十一日晚到达山海关外，驻扎在城东北10里左右的欢喜岭。

二十一日白天，李自成亲自率领的征讨吴三桂的6万大军已经先期到达山海关，并已经和吴三桂的部队打了一大仗。原来李自成得到吴三桂复叛的消息后，感到事态严重，认为必须尽快解决掉这个大麻烦，于是率军亲征。二十二日，吴三桂为打消多尔衮的顾虑，显示自己的诚意，亲自出关，面见多尔衮，正式降清。多尔衮则不费一兵一卒顺利进入山海关，实现了满族贵族多年来梦寐以求的夙愿。双方杀马会盟，祭拜天地，商量好对付大顺军的办法。

山海关城楼

二十二日中午，农民军与吴三桂的部队再次开战。吴三桂的军队穿着白衣白甲，打出为崇祯皇帝报仇的旗帜，从山海关里冲杀出来，与大顺军混战在一起，杀声震动山谷。当双方都打得精疲力竭的时候，埋伏在一旁的清军精锐骑兵突然杀入阵中，农民军被打得措手不及，大败而逃。多尔衮封吴三桂为平西王，命他与多铎、阿济格一起继续追击李自成。李自成败归北京后，二十九日在武英殿仓促即皇帝位，三十日就慌忙离开北京，向老家陕西撤退。清军尾随其后，在五月初二进入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