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少年们的“维特烦恼”
“小妗子,我进屋给同学打个电话。”龙筱语去了卧室。
一照镜子,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散去,她知道这红晕不是小妗子夸出来的,是刚才与李晓俊“拥抱”出来的。
龙筱语从来没有像李晓俊那样,把自己的感情明确地表达出来,这对于她来说是长大后的事。
李晓俊在她心里一直是一道光,这道光明亮、积极、有力量,是自己精神的支柱。
可今天与他“拥抱”在一起,她可以清楚地听到他的心跳,还有他的那句:
“筱语,我想……”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字,可说这几个字的口气,怎么会让自己心生涟漪?
龙筱语看着镜中的自己,看了会儿,看到了未来:
她和李晓俊一起在大学的校园里奔跑、上课、组织活动……
“筱语,今天晚上我得回老家睡去?我在这楼上住不惯,你跟我回去吧。”卢氏进来了。
“好的,奶奶。”
“明天去姥姥家,我们去过道口接你,几点走,再告诉你。”刘爱彤给龙筱语说。
“那我奶奶一人在家?”
“你二姑就来了,你奶奶明天肯定有人陪。”小舅说。
第二天,在姥姥家,龙筱语再一次体会到不想长大、不被重视的感觉。
小舅年前结的婚,今年女方家里来了不少拜年的。
姥姥和妈妈陪着女人们聊天,姥爷和舅舅陪着男人们喝酒,爸爸也默默地坐在酒桌旁,献上笑脸。
龙筱语坐在一边无聊,看看龙江拿着一堆积木摆来摆去。
心想:“要不是因为那河边的“拥抱”,昨天不就答应李晓俊今天一起去玩儿的要求了吗?
怎么也比在这待着强吧。”
龙筱语不知道的是,她的同学比她还要不开心,是真正的不开心。
曹永刚一直给父母说:
“我想做完春季的城际*城乡联谊会再去新的学校?”
父母坚决不同意:
“那里学校、班级、老师、校长都打好招呼了,怎么能言而无信?
你都长大了,不是孩子了,不能再这么任性。
我们都相信,你肯定会喜欢新的学校,它比安逸中学只好不次。”
“可我就喜欢安逸,我真的不想去任何别的地方上学,哪怕那地方堪比皇宫。”
曹永刚的固执让父母实在无奈,又不想太逼他,第二天就给韩老师打了个电话,韩老师说:
“你们给他个安静的环境,我单独给他聊聊,可以吗?”
曹永刚下楼,找了一条视野开阔的小道,拨通了韩老师的电话:
“韩老师您好。”
“大过年的,怎么这么不高兴啊?是不是不想离开咱们学校?”
“是的,昨天初一,给我爸妈还吵了一架。”
“你后悔了?”韩老师问。
“后悔称不上,我只是感觉大过年的不应该给他们吵架。”曹永刚说。
“你转走的事不是提前早就说好了吗?”
“是的。我只是想参加完城际*城乡联谊会再走。”
“你没说实话。”韩老师说:
“我是你的老师,你们上初中后,在学校住宿,我见你们的时间比你们父母都多。
所以,我比你们父母更能了解你们,我想你是舍不得某个同学吧?”
“我,是——的。”曹永刚说:
“我怕我永远都见不到她了,或者她把我忘了。
我们才认识一学期。”
“你是个男孩子,要勇敢,要自信。你很聪明,也很懂事。
而且,你爸妈就你一个儿子,你是他们全部的希望,你知道吗?”韩老师说的很慢:
“你要去的是珊瑚市,比你现在的黎镇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学校也会比咱们的县中要好。”
“我知道,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我可以向你保证的是,龙筱语不会忘了你,你帮过她,你们合作过。
不管你在哪个学校,联谊会的时候,你们还会再见。
相信我,你们永远是朋友!”
“谢谢,韩老师,可我还是想联谊会后再……”
“咱们学校已经没有你的位子了。”韩老师也很不想说出这句伤人的话,而且听话的还是个孩子。
但韩老师必须说下去,因为只有这样,曹永刚才能跟父母在一起,才能去更好的地方接受教育,离开龙筱语他也能更努力:
“年前许工烁和丁梓萌转过来,咱们班已经多了一个名额了。
校长那时候已经把你排除在咱们班级之外了。”
“哦。”曹永刚的语气里立马生出一股寒气,发自心底的寒气。
“孩子,你听我说,你永远在老师心里,你是最优秀的学生之一。”韩老师说的语重心长,发自肺腑。
可曹永刚再也听不进去,他说了声谢谢就挂了电话,回去后给父母说春节后就去珊瑚市读书。
韩老师想着等开学后,曹永刚的情绪稳定了,再打电话给他鼓励。至于让他离开的理由,长大了他自己就明白了。
曹永刚晚上坐在台灯下,拿着一个笔记本——给龙筱语记过一周笔记的笔记本,目不转睛地盯着封面看:
这上面有龙筱语的眼泪。
本来,那天他是想把笔记本送给龙筱语的,可当他看到龙筱语的眼泪滴在上面的一瞬间,改变了主意。
看了会儿笔记本,曹永刚又翻看手机的照片,这里面都是文学小组活动的时候他拍的:
有龙筱语主持的大方、有龙筱语和同学商量问题的投入、有龙筱语笑得样子,有龙筱语思考的神情……
还有三张特殊的照片:龙筱语的跑步时的“泳衣服”、“凤凰服”和“蜘蛛侠”带着翅膀跑步的背影。
因为那时候好多同学都举起了相机,曹永刚也在其中。
现在,他把这些照片传到了自己QQ相册的最深处,同时,在放在了自己心底的最深处。
于建丰的年也是在争吵中度过的。
大年三十,和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吃过团圆饭后,他就睡觉去了。
大年初一,自己在县城溜达了半天,走去学校坐了半天。
当时,值班的人不让他进去,他出示了学生证:
“我就看会儿书去。”
“图书馆都没人值班,回家过年吧。”
“在家就是看电视,没意思。那我去教室坐会儿总行吧?”
“教室都锁门了。”
“那我去操场跑两圈?”
“我四点下班,你四点之前跑的完吗?”
“绝对三点半出来。”于建丰信誓旦旦。
安逸中学谁不认识这位风度翩翩的“白马王子”?值班人员也不例外。
就让他进去了。
看着于建丰的背影,值班人员说:
“平时不学习,大过年的来用功了?”
于建丰在操场跑了一圈就停了下来,对自己说:
“没人比赛,一个人跑没意思。”
他坐在了一块石头上,背对着太阳,眼睛看着前方。看了会儿天空,又看地面。
这时,他想到了体育比赛、也想到了龙筱语的“时装表演”、想到了沈曼资对龙筱语的妒忌、想到了王老师把自己叫进办公室的情景……
这一幕幕都出现在他眼前。
他笑了,笑得不光很帅,还很灿烂、明亮,这种灿烂和明亮是别人很少见到、甚至不会见到的,因为这是于建丰从不示人的一面。
就这样,寂静的时光和安静的操场陪着于建丰度过了多半个下午,三点半他如约出来校园。
还把一袋坚果给了值班人员:
“我从家带的,没吃,您闲着没事时就吃它消遣吧。”
回家,看电视、吃饭、睡觉。
初二,趁家里只有妈妈和自己在家的时候,于建丰给妈妈说:
“我想参加城际……”
“春天的那个全国学生联谊会?”于方慧问到。
“是的。”
“那件事我打听了,距离第五名差一个名次交费一万元,你政治考了第几名?”
“倒数第二。”于建丰不以为然。
“你们学校,不,你们年级几个班?”
“四个。”
“每个班多少人?”
“五十多。”
“就按一个班五十人算吧,四个班两百人,你倒数第二,你说你距离第五名还差多少名?”
“一百多。”
“你自己算吧,一个名次一万,你要去咱们得交一百多万,你感觉可行吗?”
于方慧都不知道自己对这个儿子的耐心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那我自己想办法吧,谢谢!”于建丰起来就要出去,于方慧拉住他:
“丰儿,你之前多好的一个孩子,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如果你这样下去,大了怎么办,你想过吗?”
看着妈妈的眼泪噙满眼眶,于建丰说:
“我就怕您来这一套,影响大家过年的心情,所以,昨天我就没给您提这件事。”
“你是我的儿子,你想什么我知道,这件事你不提,我也打听过了。咱们真的不能拿着一百多万去吧?
如果你能挣点气,别说考个前几名,就是中等,我也能让你爸给你想想办法啊?”
“别给我提他,这件事我自己想办法。”于建丰挣脱妈妈的手要往外走。
“丰儿,你说说,你爸爸哪点对你不好?
你要进县中,要进你们这届第一名所在的班极,你爸不是让你进了吗?
你要开车上学,你爸又疏通交警队的关系。
你要……”
“说完了吗?”于建丰看都不看妈妈,开门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