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江家女
“红芍花,你与那江氏可有渊源?”一离开糖水铺白玉蝉随即问道。
“她是我妹妹。”江柳眠没有隐瞒。
“啊?那...”白玉蝉滞住,一下子无数的问题涌上心头,竟然不知道从何问起。
江柳眠咬了下嘴,见天色渐渐黑透,急匆匆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江家和从前别无二致,江柳眠绕到后门,见高墙叠落,轻道:“白玉蝉,你在这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白玉蝉当然看见了正门竖立的“江家”,拦住江柳眠:“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
“有何不可,谁知道你何时出来,我可不想冻死在外面。”
正是十月好时节,江柳眠指了指一旁盛开地月季,无奈道:“现在...冻死。”
白玉蝉双手叉腰:“总之,要不你让我进去,要不我就喊人。”
江柳眠才不受他威胁,两手一摊:“你怎么进去。”
白玉蝉话不多说,双足一蹬,衣衫飘动,再一眨眼,已经轻飘飘地落在了房檐之上。
江柳眠目光闪动,敢情之前竟看走了眼,这白玉蝉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她好胜心顿生,身法轻盈,毫不示弱地翻墙而过,二人轻飘飘地落到院内,没有惊动一丝一毫。
夜如水,月如钩,思念长,情意绵。
江柳眠目的明确,直奔桃眠所住之处奔去,白玉蝉紧随之后,竟也没人发现。
他一边疾走一边思索,这红芍花在自家还要做隐秘之人,到底是小题大做还是太过无情。
任是无情也有难言之隐吧。
江柳眠行到桃眠房门外才发现自己忽略一点,这江家的丫鬟哪个她不认识,怎么可能熟视无睹。
她不禁懊恼,这么多年是一点长进没有,许是对桃眠太过挂心,竟连这最基本地逻辑没想清楚就贸然闯入,还带了个拖油瓶白玉蝉,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白玉蝉自然也看出江柳眠地窘迫,如他性格,自是应该立刻返回择时再来,可他对江家姐妹过于好奇,以至压过了自己那颗原本更看重自保的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柳眠踌躇半晌,仍是没有万全之策,只得叹了口气,对白玉蝉道:“走吧,是我心急。”
见她如此,白玉蝉点点头,二人随即转身准备离开。
突然透窗见光线一暗,门内一女声说道:“小芍,天色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好的二小姐。”
白玉蝉起初还以为二人被发现,后来才知道是做贼心虚,他离江柳眠很近,只见她浑身一震,像个脱线木偶一般闯了进去!
她就这样闯了进去?
白玉蝉满脸问号,但他一个人站在外面显然不是个好的选择,难道就这么闯入一个女子的闺房,他暗骂一句,心一狠也闪了进去。
“小芍?”
“大...小姐?”
江柳眠不顾桃眠和白玉蝉的惊愕,一下子扑过去,双手紧搭小芍的肩膀,眼前的人她当然认识,眼眸中惊喜万分:“小芍,真的是你!”
这么多年,小芍一直是江柳眠心中的刺,这个年轻的姑娘因她被卖,她愧疚万分一直在找她的下落,没想到在家里又重新见到,一时感慨万分。
“大...小姐,你回来了。”小芍惊呼,扑到江柳眠怀里,眼泪刷的流了下来,自从6年前江柳眠离家,一晃6年再无音讯。
一旁的桃眠见这二人情真意切,不由得也湿了眼眶。
好一会儿,江柳眠才松开小芍,随即问道:“小芍,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大小姐,是二小姐把我赎回来了,我我...大小姐...你还戴着这个。”小芍一眼便瞥见江柳眠手上的雕花手钏。
江柳眠又哭又笑,一把把手钏撸下来,重新戴回小芍手上,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它还是回到了最初的主人。
江柳眠看向妹妹,满怀感激地说:“妹妹,谢谢你了。”
桃眠施礼:“姐姐不用客气,母亲当年的做法着实欠妥,小芍对我家忠心耿耿,我这么做都是应该的。”
江柳眠看着妹妹彬彬有礼的样子,内心纵使有千般感谢也无从说起,有千言万语也无法表达,唉,当年是都是因为她引起,这么多年,她还桃眠还是失了心。
白玉蝉已经被这屋子里的氛围尴尬的无所适从,只得咳嗽一声打破平静。
桃眠率先开口:“家姐,这位是?”
“这是...”怎么介绍呢,江柳眠有些头大。
“这可是大小姐的夫婿?”小芍脸上露出一丝好奇。
“不不不,不是。”江柳眠忙摆手。
“这只是我的一个朋友。”
“哦我还以为家姐是带夫婿回家,那这次回来所为何事?”
江柳眠挠挠头:“桃儿,嗯...我听说那个侯玉卿死了,特地回来看看。”
见江柳眠大喇喇地说出来,桃眠迅速瞟了眼白玉蝉,江柳眠会意:“白公子,要不你先出去。”
白玉蝉笑了笑:“照我来看,二位侠女均是义举,又何必谨小慎微呢。”
顷刻间,白玉蝉立刻感受到江柳眠的杀气逼人,只是一瞬又消失不见,她淡淡开口:“你都知道了。”
“本公子这一路所听所闻不多,但也知道二位小姐是做了件天大的好事。”
白玉蝉说得轻松,但江柳眠可知道,仅凭蛛丝马迹就能推断出桃眠与侯玉卿死亡的关系,她一时后悔,把这么深心机的人留在身边。
桃眠深深看了一眼白玉蝉,转而对江柳眠说:“家姐,你不用怕事情败露,毕竟他的恶名早就传遍整个江都,大家只会为我唏嘘。”
江柳眠点点头:“妹妹,这回你可算走出来了,终于可以做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了。”
“大小姐...”小芍欲言又止。
江柳眠不理解:“怎么了?”
桃眠打断小芍:“家姐,玉桥玉枫长大了...”
“嗯嗯我知道,怎么了,还需要你照顾?”
桃眠摇摇头,轻笑一声:“自然不需要,可是他们要读书科举,家里供两个弟弟备考实在有些困难,父亲准备把我嫁给咱们江都有名的儒生——宋举人。”
“什么!”
江柳眠目瞪口呆,一时脑子混沌不堪。
小芍虽为丫鬟,面露鄙夷之色:“老爷夫人忒不要脸,二小姐好不容易才脱离苦海,竟还能做出这么恶心的事情。”
江柳眠隐隐记得这么个人,她眉头紧皱:“宋举人不得50岁了?”
“岂止,都52了。”小芍啐了一句。
“妹妹,你才20岁啊。”
“不仅如此,那位宋举人正妻犹在,我是去当妾的。”桃眠语气平和,但眼神中充满了不甘与失望,她嫁入侯家多年,本以为回家后能体会一丝温暖与关照,谁曾想却是更多的失望。
桃眠不是没有反抗,玉桥玉枫乃她一母同胞,她不相信他们会同意,可谁曾想玉桥竟说反正她也是个寡妇,能嫁给宋举人是天大的福分。
离家多年,他的弟弟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她嫁给比自己大30余岁的男人为妾,竟还是福分......
江柳眠听了这话,一下子握住了腰间别着的手刺,胸中抑郁之至,可却无能为力。
他们,可是自己的父母。
夜色已深,江柳眠只觉得心如同冰窖,冰凉透底。
一只手突然按住了江柳眠蠢蠢欲动的心,一直沉默的白玉蝉看了两姐妹一眼,坚定的说:“二小姐,随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