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俏临安
江柳眠想破了脑袋也没明白韩轻沉的意思,倒是对这谷中环境愈发熟悉起来,每日陪莺儿莳花弄草、打扫整理,忙忙碌碌的生活可比当养尊处优大小姐快乐得多。
十日后的早上,江柳眠起床梳洗,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来,正是韩轻沉。
“何事?”
韩轻沉道:“我要去趟临安城,你可有意出去走走。”
“好啊。”江柳眠满口答应,来了忘忧谷已月余,还不知道周围是哪里:“那我们走吧。”
韩轻沉拦住他:“你就这么打扮?”
江柳眠看着递过来的男装,心中一动,想的可真周到,道了声谢,便快速换完,打开门走到韩轻沉旁边。
韩轻沉没有说话,心底忍不住称赞,女装灵气逼人,男装飘逸脱俗,真是个俊儿郎。
江柳眠前遇刁难,但年纪小心思纯,一听要出去也是翘首企足:“那咱们走吧。”
韩轻沉略带讥讽:“我可没有您那力气和体力,要不我坐车,你跟着走罢。”
江柳眠也不生气:“算了,我不跟病人较劲。”
韩轻沉冷哼一声,心道是谁上个月还昏迷不醒。
韩轻沉雇了小厮和马车,行了半日,江柳眠望着车外,人渐渐多了起来,叫卖吆喝声也多了起来,她喃喃道:“这才有点人气儿嘛。”
是啊,谷中景色别致,可谷主痴迷练剑,韩轻沉沉默寡言,要不是有莺儿,怕是更寂寞。
江柳眠腹中饥饿,指着挑担的人:“我想吃包子。”
韩轻沉轻笑:“包子有什么好吃的。”
马车停住,江柳眠跃下车,一字一句地念道:“醉仙居?”
韩轻沉掀帘轻轻迈下来,越过江柳眠:“发什么愣,还不进去。”
看样子韩轻沉是这里的常客,店小二直接把他们引到雅间:“韩公子您来点什么?”
韩轻沉想了想:“羊舌签,萌芽胘,紫苏矮黄,一份豆腐羹。”
“得嘞,再来壶好酒......”
江柳眠忙打断:“不行,酒换成茶。”
小厮笑道:“没问题,我这里有顾渚紫笋、阳羡、日铸、龙井,请问您要哪一种?”
听都没听过的名字,江柳眠道:“那就龙井吧。”
小厮快性,又问:“明白,有没有忌口。”
韩轻沉早就看穿:“没有忌口,毕竟这个井蛙,哪个也没吃过。”
江柳眠可不傻,出言反驳:“话中带刺敢说自己是君子所为?”
韩轻沉自忖,这丫头嘴还挺厉害。
醉仙居是临安城数一数二的大馆子,菜品丰富也价格昂贵,不是富贵人家根本吃不起,但再高的价格抵不住饕餮们的“趋之若鹜”,正午时刻大堂雅间座无虚席,能用食物征服挑剔食客的胃也是极为难得。
韩轻沉吃的很少,几筷子便放下,自顾自的喝茶,江柳眠本还矜持,但看韩轻沉并不在意,也不拘谨,美食当道,不吃岂不可惜。
菜品本就少而精,江柳眠大快朵颐,好不畅快。
韩轻沉打趣:“好像饿了几日似的,大姑娘家的也不注意吃相。”
江柳眠咽下:“谁说我是女子。”
韩轻沉倒也无法反驳,江柳眠适应极快,坐姿神态并不扭捏,倒像个襟怀洒落的侠客。
茶足饭饱,韩轻沉拿出钱袋,江柳眠瞪大双眼,声音结结巴巴:“这一顿饭竟要一锭金!”
店小二上前:“这位顾客可是好生打趣,我们醉仙居是什么样的馆子,您出门问问,没有不竖大拇指的,多少人排队还来不了呢。”
江柳眠自忖,这小厮怕是见惯了大人物,说话也文绉绉的。
韩轻沉道:“剩下的存上。”
再好的馆子也得有回头客不是,店小二收下钱,恭敬地退下。
江柳眠懊恼道:“我说吃包子吧,这么贵,都快赶上我爹半年的俸禄了。”话一出,江柳眠便怔住,才过了一个月倒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韩轻沉道:“吃好没?”
江柳眠摸摸圆滚滚的肚子,笑道:“当然吃好了,最好吃的便是豆腐羹。”
韩轻沉冷哼一句:“真不识货。”
韩轻沉回到马车,江柳眠随车溜达,这临安城不同江都,如果说江都是小家碧玉,这临安可称的上是大家闺秀。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如此繁华盛景,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苏堤春晓最负盛名,行到映波桥,韩轻沉喊了停车,在桥旁的一个凉亭处坐下,江柳眠心道这大公子怎么有心情看风景,此地美则美矣,但和忘忧谷还是差了些。
不一会儿,一位年轻男人走来,想必就是和韩轻沉有约的人,江柳眠怕是隐秘之事,自己不方便听,准备去附近逛逛,谁知韩轻沉一下叫住她:“过来。”
他不在乎,江柳眠也就大大方方的坐到一旁,年轻男子直接问道:“东西呢?”
韩轻沉递过一个木匣,年轻男子打开检验:“不错,韩公子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这是报酬。”
江柳眠瞟了一眼,好家伙,足足有十锭金,怪不得出手那么大方,见年轻男子并未离开,韩轻沉问道:“还有事?”
年轻男子笑道:“你我见过几面,我只知你姓韩,别的一无所知,没想到英雄也难过美人关,我看这位姑娘风姿卓越,难道是你的新宠?”
姑娘?江柳眠大惊,一路未曾暴露,可这年轻男子一眼就把她认了出来,韩轻沉指指她,笑道:“只要公子付得起价格,我可忍痛割爱。”
年轻男子面露鄙夷,不愿再说,拱手离开。
江柳眠和韩轻沉相处数日,知他嘴上无德,不愿理睬,倒是对匣中物品颇感兴趣:“这么贵的药,是能延年益寿还是让人起死回生?”
韩轻沉淡淡的说:“都不能,倒是可以让人毫无声息的暴毙身亡。”
最毒不过韩轻沉。
轻风徐来,柳丝舒卷,艳桃灼灼,鸟语啁啾,温暖的西湖却和江柳眠的心境形成巨大反差,她犹如木头般直愣愣地站起,却说不出一句话。
韩轻沉望着远方,缓慢地说:“早明白些,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