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每个小王子心中都住着一只狐狸
第二天晚上，我开着电脑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像愤怒的小鸟一样，在写一个都市爱情故事。
你看，诸多幸福到死的爱情故事，都是由失恋的可怜虫写出来的。
世界是不是显得很诡异啊？
主卧里，晶晶像被诅咒的幽魂一样，一到晚上就会开始唱歌，从王心凌一路唱到孙燕姿。
我们听得心如刀绞。
过了一会儿，晶晶的歌声，终于影响了闭门不出的狐狸。
我开着门，然后看到狐狸的门也打开了。
狐狸从里面款款地走出来，穿着萌死人的粉色短袖T恤，牛仔小短裤。
她走过来，站在我的房间门口，俏生生地看着我，面若桃花，却不说话。
我现在已经有了阴影，她们三个人无论是谁站在我的门口，我都会觉得心中一阵抽紧。
你说不定就踩到谁的尾巴了。每个女人都有九条尾巴，三个女人就有二十七条尾巴，你踩到任何一条的后果都是特别严重的。
我看了一眼狐狸，正要开口，狐狸突然说了一句让我良久都没有反应过来的话。
狐狸说：“小正太，你有……那个吗？”
“哪、哪个？”我吓死了，大晚上的，一个单身女孩跑到我房间来要“那个”，可是这个“那个”究竟是哪个呢？
“哎呀！”狐狸娇嗔，“就是那个啊！”
我正襟危坐，对狐狸说：“亲爱的姑娘，你说的那个，我真的不知道是什么？”
狐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好吧，我说的是……你们叫什么？哦……动作片？”
我恍然，心中微微一笑。但是这么好的机会，我决定装傻。
“我有啊，杰森·斯坦森的你看吗？《死亡飞车》，飞车特技，特别刺激，就跟看4D电影似的。”
狐狸看着我，好像看穿了我在撒谎。我竟然被她看得心虚。
但是这样的谎话，狐狸又无法当场戳穿，她只好再补充了一句：“好吧，我说的是爱情动作片，就是有爱情有动作的那种。”狐狸的声音低沉到我几乎听不见。
这可不像是狐狸的风格啊！
这个瞬间，我脑海中想到了更多。我是说我有呢？还是说我没有呢？这绝对是一个生死攸关的问题。
要是我说有，狐狸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宅男加流氓，从此就永远跟我保持20CM以上的距离了呢？
我要是说没有，万一狐狸只是把找隔壁要电影作为搭讪的借口呢？
我愣了半天，再一次天人交战。
狐狸却等急了，而晶晶的歌声依旧若有若无时断时续地传出来。
好吧，我承认气氛很重要。
我相信，有晶晶发出的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歌声，即便是狐狸要求把我的臂力棒给她，也是合情合理的。
我说：“我有。”
狐狸飞快地递给我一个U盘，喜上眉梢：“我就知道你有！”
我接过来，在硬盘里翻着我搜刮来的各种资料片、科教片，其中包括海洋环境、大国崛起、探索发现和水产养殖。
最终，在摇杆驱动程序分类目录下，找到了狐狸想要的。
我在想：我应该拷给狐狸哪些尺度的呢？
这个时候，我犯了选择困难症。狐狸站在门口，不耐烦地催促我。
我嘿嘿一笑，突然胆子大了起来，我决定——调戏一下狐狸。
我承认，要是没有晶晶如此惨绝人寰的歌声，我是没有胆子说这样的话的。
我说：“狐狸，如果你家着火了……”
“你家才着火了呢！”狐狸毫不示弱。
“我是说假如，假如！假如你家着火了，你是去村后头的井里挑水救火呢，还是就用你邻居家的水桶救火？”
狐狸不疑有诈：“那果断用邻居家的水啊，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我点头称是，一笑：“明智之举。”
狐狸反应过来，呸了我一声：“快点，拷好了没有？”
我说：“没呢没呢，哪有这么快？”
在动作片从我的电脑进入狐狸的U盘这几分钟里，我和狐狸简短地聊了聊。
这真是一场令人意犹未尽的谈话。
伴随着晶晶嘶哑的歌声。
狐狸——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个美女。
美女这种动物，甚至是独立于男女之外的——第三种生物。
她们随便往哪里一站，不用开口，全身都在说话，而且她们所说的话很少有男人能拒绝。可是这究竟是为什么呢？凭什么女人长得好看点，就那么受优待？所有人都得贱兮兮的宠着哄着还乐此不疲？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提示音响了，我心里一阵失落。鼓了半天勇气，我终于问出了我生平最漂亮的一个问题：
“狐狸，我能和你一起看吗？”
说完，我连忙做纯真状，就好像小朋友要和大姐姐一起看《大头儿子小头爸爸》一样。
狐狸先是愣了一会儿，抿了抿嘴唇，然后深呼吸了几口气。
最后说：“那好吧，来我房间看吧！”
我心里像是正在进行核爆炸一样，几乎就要兴奋得昏死过去了。
还有什么比一个女孩在半夜邀请你一同看电影更让人兴奋的呢？
虽然邀约是我提出的，可是先提到爱情动作片的是狐狸啊！
我第一次踏进狐狸的房间，像是踏入妖媚环生的幻象宫殿里一样。
狐狸的房间充满一片霸气的粉色，太炫目了。
你们别以为霸气和粉色不能调和。
狐狸那张床，让所有见到的人都想直接躺上去。
我瞬间想起了那句古诗：“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哇，好美！
女孩子的房间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总是特别香，为什么女孩的房间就能散发出这种独一无二的香味呢？而且那种香味竟然有种我童年熟悉的味道。就是那种类似肥皂味的香气，刚洗过的衣服经过阳光的“漂洗”之后，香气很淡，却留香很久。
狐狸的床是粉色的，被子也是粉色的，墙纸还是粉色的。
我心里确实有些困惑，像狐狸这样强悍的女孩，为什么会是粉色控呢？
不过也对，女人再怎么强悍，她也是女人啊！女人嘛，总是喜欢什么花儿啊猫啊啥的。
我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烧，这也太没出息了。
狐狸指了指书桌上的笔记本。丫的，连笔记本都是粉红色的。
我拿着U盘颤巍巍地插进狐狸的笔记本里。
插了几次都没有插进去，汗水涔涔而下，这难道是什么预言吗？
终于打开文件夹，我回过头问狐狸：“要、要先看哪部？”
狐狸愣了愣，想了想说：“随便吧。”
我打开了一个播放文件，狐狸转身去关了灯，房间里顿时陷入黑暗。我紧张极了。
狐狸聚精会神地看电影，我聚精会神地看狐狸。这种在半夜里亲近地凝视，确实能发现一些白天所不能发现的美。
这个时候，我感觉自己特别像是天堂电影院里的电影放映员。要给我亲爱的观众，放映阳光一样影响他们人生的电影胶片。
电脑屏幕发出蓝荧荧的光，照着我和狐狸一前一后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我特别希望播放的是一部感人的文艺片。
曾经多少时候，我就是这样和我喜欢的女孩一起关了灯看电影的。
我有一种恍惚感，似乎此刻坐在我身边的不是狐狸，而是小不点。
狐狸的脸在电脑屏幕闪烁的光里，显得特别恍惚。
我突然想：假如说，我是说假如，狐狸就是我的女朋友，好像生活会美好很多吧！我一直在上海横冲直撞，或许真的错过了很多风景。也许我应该停下来，遇见一些别的人，做一些别的事，比如和好看的姑娘一起看看午夜电影什么的。
我保持了一种退伍军人的坐姿，尽管黑着灯，可是我还是能感受到狐狸发烫的脸。
我想在这种尴尬的沉默里，什么事也不可能发生。
于是我决定打破这种沉默。
于是有了以下的对话：
“好看吗？”
“还行。”
“这个姿势……你接受吗？”
“这个腰会断掉的吧？”
“那这个呢？”
“这个……这个勉强可以吧！”
“这个呢？”
狐狸突然笑了：“这个啊，这个我老觉得像是两只鸭嘴兽……哈哈！”
突然之间，好像电影里的剧情不是那么诱人了。
那些纯粹刺激感官的动作场面似乎也突然失去了功能。
我现在只想和狐狸你攻我守地说说话：
“你是杭州人吗，狐狸？”
狐狸说：“嗯，你呢？”
“我是山东人。”
“山东大汉啊？”
“是呀。”
“哎……我听说情侣绕着西湖走一圈就不会分手了，是真的吗？”
“这可不好说。有缘分的人就是绕着硬币走一圈也不会分手，没缘分的呢？就是绕了地球一圈也还是会broken out的。”
“说得也是。这么说，你不怎么相信爱情了？”
“相信啊，我只是不太相信下半身主导上半身的物种。”
“我也不相信一个月流一次血还不死的物种，比火山危险，比天气善变。”
“大部分是男人抛弃女人好不好？男人就是打猎的穴居动物，即便眼前这个洞穴再好，他们还是希望找到更多的洞穴。草长莺飞，流水湍湍嘛。”
我嗤之以鼻：“照这么说，女人还都是停车位呢，有时候让宝马X5进来，有时候让悍马进来，极少数情况下，也会让大巴进来，可是你见过停车位里停自行车吗？”
对话就这样继续，我希望这部电影永远不会结束。
我和狐狸就在这样的氛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晶晶的房间里已经没有声息了，估计是练完歌睡着了，美呆不知道在干吗。
我们两个偷偷摸摸地躲在房间里说着话。
我的屁股终于从凳子上移到床上了。狐狸的床真是软啊，就像狐狸的脸蛋儿一样软。
“你工作的时候会色诱你要挖掘的target吗？”我傻乎乎地问。
“看情况吧！有时候有些人就认这个，你咋办呢？”
“哦！”我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点小不爽。
狐狸笑笑，接着说：“不过反正看看又不会掉块肉。”
谈话在友好团结的氛围里进行，与会双方都对现在的生活发表了意见。
狐狸对自己的感情史却始终避而不谈，我想这也许是她的伤口吧。
每个人都有一个伤口，自己不敢碰，也不想让别人碰。
我突然想张开双臂抱住狐狸，不为别的，就为了这些伤口。就让这两个伤口贴近一次，完全没有防备地贴近一次。
或许，在感情里，伤口对着伤口，就可以互相止血。
我希望自己和狐狸都能早日康复。
我鼓起勇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狐狸就像是待抓的小鸡一样，瑟缩着肩膀，显得特别无辜。
我咬咬牙，还是张开双手抱住了她。
没有了酒吧那种让人突破自我的氛围，狐狸竟然在我怀里瑟瑟发抖。
我特别笨拙地抱着她，就好像抱着一块即将融化的冰。
狐狸突然间开始泪水淋漓，她竟然哭了。
从流眼泪，到抽泣，再到呜咽，最后哭得耸着肩膀。
我不知道狐狸为什么哭，我只知道这个时候，电影里的对话都成了文艺片里悲伤的配乐，极度催人泪下。
我没有问狐狸为什么哭。
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她可以没有任何原因地大哭一场。
这个时候，你要做的只是抱紧她。然后，记住，手不要乱动。
抱着狐狸，我突然有了一种聊斋里苦读书生的感觉。
书生夜宿古庙，半夜温书念诗之际，突然有人叩门。开门一看，乃二八姝丽，真绝色也。女子表示听闻了书生的诗句，十分仰慕，愿荐枕席……
狐狸身上一直有一种魅惑人心的气质。可是这个晚上，她只是一个想哭却找不到肩膀的小女孩。
这让我觉得，如果我对她做了什么，我就是一个焚琴煮鹤的禽兽。
就像你不会在女孩来大姨妈的时候跟她上床一样。
你心疼这个人，你就会知道，你不应该在某些时候伤害她。
这个晚上我并没有和狐狸发生什么。
但是，我原本坚硬的良心突然变得无比柔软。热血褪去，我还能记得抱着一个人的时候，那种充实感，就好像……就好像世界并没有抛弃你。至少还有一个人，愿意让你抱着。
狐狸身上那种肥皂味像是冬天里从河对岸吹过来，经过河冰的风，特别凛冽，又让你特别想要抱紧她。
终于，她也开始回应我。
她抱住我，双臂收紧，我们能感受到两个人的心跳。
这个时候，我突然很确信，狐狸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而且她的故事恐怕要比我的悲伤许多。
我抱着她，因为粉色T恤里面全是没有掺水的实际性内容，所以让我觉得，跟狐狸贴得特别近。
时间都静止下来吧！
我希望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等待着狐狸心甘情愿地打开她的门，请我进去坐坐，聊聊天，喝杯茶。
狐狸心里的门还没有打开，狐狸房间的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美呆叼着牙刷，非常无辜地站在门口。
不知道为什么，浑身上下竟然散发出一股正室范儿。
我和狐狸下意识地松开，一时间我竟然有种“美呆就是我女朋友”的奇怪的恍惚感，而美呆，现在就是前来捉拿奸夫淫妇的。
美呆发疯似的冲上来，给了狐狸一巴掌。
泪眼盈盈地大喊：“你个小浪蹄子，你们两个狗男女，怎么能背着我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呢？”
美呆声泪俱下，浑身散发出已经被抛弃的原配夫人的沉重悲哀。
……
好吧，这一段是我YY的。
其实美呆嘴里流淌着白色的牙膏沫，然后特别正义地看了我们一眼，转身把门关上。
我跟狐狸目瞪口呆。
有个成语怎么说的来着？三人成虎。美呆就是这三个人中的一个。
可是我没干啊！
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纯情过啊。
可是，要是我是美呆的话，我也不会相信，这样一个夜晚，这样的两个人，竟然什么也没干？
狐狸转过头，一脸事不关己地看着我。我转过头，却不知道该看谁。
美呆，你千万不要乱说话啊！